这栋别墅归属于当地有名的外科医生夫妇,邱盛和林玖。两人在医院相处,日久生情,生下了两个儿子。
小儿子便是眼前这个男人——邬醉。
据他介绍,不久前,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失踪了,他们存在的痕迹像是被抹去,除了邬醉再没人记得住。
“我猜测……”邬醉压低声音正要开口,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这个铃声很奇怪,刚开始是轻轻的铁器敲击声,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变得毫无章法可言。
邬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没有接电话,只是看了一眼凌江宿,就平白无故地消失在原地。
凌江宿初步判定邬醉是提供线索的npc,那通电话能给主播提供的线索可明显比之前的对话有价值得多。
邬醉离开后给主播提供了自由探索的空间。
周赵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一个人自顾自地上了二楼。
“不知道副本情况就单独行动。”小女孩向着周赵的背影嗤笑,嘴里毫不客气道,“数你死最快。”
别墅的设计其实非常简单,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客厅,摆放着沙发和茶几,楼梯后面是厨房和餐厅,左右楼梯对称,扶手处各有一间房间,两边廊道相连,中间有两间房。
再上面是一个大厅,紧闭的双开门雕刻着复古的图案花纹,整体是米白的漆色,隐约可以看见细闪,大概是把金粉混合在了涂抹的油漆里。
门的两处把手是深深的砖红。
众人顺着左边楼梯上了二楼,立在扶手处的白鸟一动不动,看上去并未受到干扰。
但是凌江宿就是感觉到了,那全白的眼珠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好奇的,疑惑的,纯粹的,不带任何目的和情感的。
楼梯处的房间门是敞开的,可以毫无阻拦地进入。
这是一间卧室,中间是足够宽敞的双人床,但是只有一个枕头,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
凌江宿走近拉开下面的抽屉,忍不住后背发凉。
抽屉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乌鸦的尸体,被整齐排列着。
它们的死状很是恐怖,有的被开肠破肚,内脏全无,干涸的血可怜巴巴地禁锢着漆黑的绒毛,有的尖喙被扯开,嘴角撕裂,撕扯开的皮反包住头部,有的脑部被凿开洞,内里的组织被折断的腿搅乱,眼珠子都被捣出,由肉条牵扯着向下垂挂。
凌江宿屏住呼吸,清楚地看见那枚眼球因为风的缘故晃动了一下。
但是房间里并没有窗户。
“要小心乌鸦。”凌江宿开口。
曾经师傅担心他被孽缘缠身,一直没有给他开阴阳眼,倒是锻炼了他对怨气的敏感度。
这满抽屉的鸟禽尸体,怨气原先被封锁着,直到他拉开,才充盈了整个屋子。
“这是间卧室,今晚必定有人睡过来。”罗媛多看了凌江宿一眼,想起了他是新手,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三个字,随后继续说,“在副本里,我们所有的生理活动都已经被暂停,除了睡觉,那会儿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会真的有人在副本里睡觉吧?”在看卧室挂画的无名氏小女孩突然开口,语气嘲讽。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她努了努嘴,自讨没趣地走出卧室。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一团迷雾来的,凌江宿倒不担心这个看上去很神秘的小女孩的安危,只是觉得这个直播间远不止过副本这么简单。
凌江宿垂下眸子,素白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小指处便出现了一个指戒,指戒上是一个迷你的八卦转盘,凌江宿随意地转了两圈。
罗媛看不见,直播间里的观众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身形单薄的少年肩上慢慢汇聚了一团黑气,黑气逐渐散开,里面是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鬼婴。
【我靠我靠我靠!这是个啥!?】
【以前也有主播进这个副本,可从来没有这玩意!】
【看上去好凶啊啊,为什么他的眼睛是全黑的,牙齿是长在外面的??】
【检测到观众活跃度猛涨,将自动为您打开弹幕,请与观众多多互动,获得更多人气哟~】
凌江宿微愣,他和罗媛示意了一下,进了卧室内的卫生间。
门被他反锁上,凌江宿这时候才放下心,偏过头看向肩膀上冰冷的一团。
那是一个鬼婴,大概是早产儿,脐带长长的拖在外面,缠上凌江宿的手臂,个头小的很,身体枯瘦,头部因此显得格外硕大,紫红的皮肤隐约粘着绿黄色的清透羊水。
鬼婴张开口,粘液顺着嘴角滴落,凌江宿猛地用手提起。
“秋乐!说了多少遍,出来的时候收起死样!”
秋乐摇了摇大头,顺着凌江宿的裤脚爬下,步伐不稳地站在地上。
原先不足巴掌大的魂体逐渐长大,没一会变成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少年,七八岁的样子,除了肤色依旧青里泛紫,小孩看起来很健康。
“爸爸!”秋乐抬眼盯着凌江宿,圆滚滚的黑瞳映着灯光,浮着一层浅浅的泪迹。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是主播自己带进来的……】
【进副本带小鬼,我直呼好老婆】
【???】
【可是好像在副本里,除了主播其他东西的恶念都会被放大】
“他叫秋乐,养了四年了,今年几岁我也不知道。”
秋乐在一旁扒拉着凌江宿,小手比划着:“爸爸,爸爸,七岁!”
凌江宿低头看了一眼,敷衍地点了下头。
秋乐:……
“没什么用,看他死得可怜,师傅收了然后送我养了。”
“我?我不是道士,我师父也不是,略懂皮毛。”
凌江宿挑着几点问题回答了,观众发现他聊天时语气温温和和,一点不像想象中那样,开始蹬鼻子上脸。
在凌江宿不知道的地方,他“纯情小酷兔”的名声已经在新晋主播里传扬开。
而正好在挑选新人的“边野”自然也注意到了。
单子歌翘着腿,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鼠标上漫不经心地滑动。
最后停在凌江宿直播间。
他挑了挑眉,狭长的眸子眯起,抬起手猛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烟。
烟雾半遮住电脑屏幕,单子歌透过缭绕的烟久久地看着凌江宿。
“欢迎回来。”他的声音沙哑,“……乖徒弟。”
凌江宿关掉弹幕后,吩咐秋乐去跟着无名氏小女孩。
秋乐开开心心地离开,像个二愣子。
凌江宿按下门把手。
没按动。
卫生间里蓦地传来放水声,被帘子遮住的浴缸腾起水汽,很快水汽氤氲了逼仄的空间。
凌江宿没有轻举妄动,他把背抵上门,想在卫生间里找到些可以用的东西。
卫生间里很干净,凌江宿记得,卧室床头柜还有着打扫不干净的灰尘,床边垃圾桶也没有清理,床侧的地毯倒是崭新的,只是位置放得不太常见。
双人床显而易见地只有一个人睡,既然这样,这间卫生间应该也只有一个人用。
一个卧室都打扫不干净的人,会把卫生间打理得一尘不染吗?
凌江宿压下心底的疑惑,在浴缸旁边未被帘子遮住的角落看到一根细长木棍。
血腥味弥散在浴室里,可想而知,铺满浴缸的不是清水。
光滑平整的镜面被水汽附着,盖上了薄纱一般,隐约可见琉璃绿色的身影。
那是凌江宿自己。
浴缸内的血溢出,弄脏了白色的浴帘,血顺着白色瓷缸淌下,一股一股,流下梯阶。
凌江宿皱起眉头,大步迈向浴缸,一把掀起帘子,低头看向浴缸。
他拎起拆卸了淋浴头的水管,水管涌着血,管道被不明物体撑得变形。
凌江宿瞥了眼贴在浴缸边缘的黑色长发,大概猜到这个管道里会出来什么东西了。
在不知道对方是否可以被武力击败的情况下,他的最佳选择就是不要让这个东西出来。
水管里的血液不再泵涌而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又一团的黑色长发,掺杂着头皮组织。
凌江宿眼疾手快地从角落里拿起棍子,用力将棍子捣进水管里。
他原本以为这只能暂时赌注水管里的一块头部组织,没想到在棍子触及之前,里面就传来破碎的尖叫声慌乱地后退。
“放过我……好宝贝,妈妈……妈妈是为了你好啊啊!!”
凌江宿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握着的木棍,打开了弹幕。
【活下来了!!!】
【新人好像观察力还不错】
往常热闹非凡的弹幕如今异常冷清,凌江宿猜测,弹幕里与副本相关的信息主播无法看到,因为主播能否存活归根到底还是取决于个人能力,如果靠着粉丝就大大降低了可看度和吸引力。
这么看来,他手中不该出现在卫生间里的木棍,很有可能是一个杀人工具。
这间浴室死过人,可能是作案现场,死者流了很多血,凶手认真仔细地清理了现场,所以相较卧室,这里干净得不合常理。
管道重又恢复了正常模样,摸上去却还是一片湿滑黏腻。
浴缸内的血从下水道流了出去,瓷砖上的血渍没有消去。
凌江宿退回门口,往下按下把手。
还是没按动。
凌江宿:……你妈的,梅开二度??
他面露不耐地扫视卫生间,打算再遇到什么东西就直接动手。
最后凌江宿的视线停在了水汽朦胧的镜面。
镜中的他穿着琉璃绿色的垂感衬衫,更显冷白的肤色,宽大的下摆扎进裤子里,被棕色的皮带束缚着,勾勒出细窄的腰部线条,衬衫上沾了不少喷溅的血迹。
凌江宿低头再抬头,走近镜子,对上很符合他心情的臭脸,确认这是自己。
难道不是镜子?
他正打算去看看马桶,镜中传来了声音。
“被弄脏了。”邬醉出现在镜中,他垂眸盯着凌江宿,“你要换件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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