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点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的轻纱渗进。
有淡淡的鼠尾草熏香味在室内弥散,味道很熟悉。
凌江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压在门上,背后的门把手硌着他的腰。
他的后腰处比较敏感,痛感延伸到整个腰腹,凌江宿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屈起手肘向前一顶,对方似是在走神,没有反应过来,被顶得后退一步。
凌江宿挥拳砸向前方,对方头迅速偏过,抬手握住他的拳头,重新把他压上平整的墙面。
凌江宿一惊,他没想到男人的力气这么大,就算是自幼习武的自己也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的两只手被扣住,挣脱不开,恶狠狠地抬眸,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对方被月光模糊了一半的面容。
——是邬醉。
凌江宿正要开口,嘴巴却被宽大的手掌捂住。
“嘘。”邬醉压低着声音说,“别让它听见。”
“你的符咒用不了。”
凌江宿聆听着门外的细响,身体紧绷,迟缓地点了点头。
邬醉松开手,慢慢后退。
凌江宿捏了捏被握痛的手腕,与邬醉拉开距离。
开玩笑,副本里处处都是危机,他怎么会轻信他人。
更别提对方是个用意不明的npc。
“弄疼你了?”邬醉注意到凌江宿的动作,想起刚刚拿到的书的第一页内容,他垂下头,带着试探,“哥哥……”
邬醉的称呼让凌江宿一颤,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这个白天把大家都吓得够呛的男人,想着他的态度,咽了咽口水。
“谁是你哥?!”
邬醉脱口而出:“邱与盼。”
说完后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懊悔,但被很好地掩藏了。
刚刚他又被副本控制了。
“我的意思是……”邬醉看向凌江宿,“另一个性质的哥哥?”
凌江宿愣住了。
他面前的邬醉顿时被一大堆文字遮住。
【我靠我靠我靠!!什么情况?!】
【什么哥?哥什么?】
【是那种场合才喊的哥哥吗?】
【这是npc?再说一遍自己是npc?】
“我……。”凌江宿张口。
“你不是邱与盼。”邬醉顿了顿,“我不叫他哥哥。”
看着凌江宿的反应,邬醉皱起眉毛,语气僵硬:“你不要出去,现在外面很危险,入夜就待进我房间。”
“我去下洗手间。”邬醉丢下这句话,逃似的进了洗手间。
凌江宿满头雾水地打量起房间。
【主播耳朵好红~】
【哥哥!哥哥!哥哥!】
【对八起,我磕了呜呜呜】
【被按住酱酱酿酿的哥哥!!!】
【关注了!】
凌江宿关掉弹幕,眼前的房间是现代化的风格,黑灰色调和整栋别墅都有着很大出入。
房间内物品少得可怜,除了基础家具,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这显得沙发旁边的玻璃茶几上的杂志有些突兀。
洗手间内有交谈的声音,是在通电话吗?凌江宿想。
趁着邬醉不在,他上前拿起杂志。
是一份英文杂志,内容大多与医学研究有关。
杂志出版时间过去很久了,以至于光滑的白色纸面变得有些脆黄,可即便如此,从装订情况、书页折角等看来,这本杂志很新。
好像没怎么被看过。
凌江宿一页页地翻过。
但是既然是一直保留着,便一定有价值。
他耳尖的粉色早已淡去,皙白的皮肤抹上月光的釉色,神色专注地寻找蛛丝马迹。
很快,凌江宿停住了。
在所有纸张都光滑平整的时候,如果有一张纸的纸页有些皱,有些软,那便是线索了。
他俯下身子,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细碎的阴影,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页脚。
是这一页没错了,有着几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阅读时指甲留下的痕迹。
——crisprbabies
……基因编辑婴儿。
和笼中鸟有什么关系呢?
卫生间的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凌江宿把杂志还原放在茶几上,坐到沙发上。
邬醉出了浴室门,不着痕迹地看了杂志一眼,唇部勾起浅浅的弧度。
他就知道,凌江宿足够聪明。
一个一直以来被各种进入“笼中鸟”副本主播忽视的细节,被发现了。
“休息吧。”邬醉抬起手腕,看着表盘,“已经11:59了。”
不知道是直播间机制还是副本问题,凌江宿感觉当分针又向前进了一步时,浓郁的困意随着午夜一并到来。
几乎是控制不住地,他想昏睡过去。
但是凌江宿咬住舌尖,这里并不安全。
邬醉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低沉的声音带上安抚的意味:“睡吧,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邬醉一直没有表现出恶意,除了在林玖卫生间内说出的一句奇怪的话,再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那就……相信他吧。
凌江宿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分不清是因为困意导致难以警惕,还是什么其他因素影响,这一次他交托信任是如此容易。
凌江宿沉沉睡去,在梦里,他感觉到有人抱起他,将他转移到了更为柔软的地方。
他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东西,有人在帮他整理。
迷迷糊糊中,凌江宿嘴唇嗫嚅,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掠过。
邬醉却脊背一僵,眼神复杂,掖着被子的手指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目光停在凌江宿的脸上,但又像是没有焦点,看着虚空。
邬醉不敢期待那个结果,他怕时间太久,比等凌江宿再次鲜活的出现还要久。
最后,他轻轻地回答:“我只是个npc。”
回应他的是一串平稳的呼吸声。
凌江宿醒来的时候,邬醉已经不在了,他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应该是邬醉后来把他转移上床的,床头柜上放置着一个手表。
是邬醉的表。
凌江宿想了想,快速地收进口袋里,昨天的状态让他必须在12:00之前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休息,否则自己得死在梦里。
他需要时间,也不知道邬醉是忘在这里了,还是……故意为之。
凌江宿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
昨天的一切发生的仓促突然,现在复盘,凌江宿倒是想到邬醉说符咒用不了这件事。
明明秋乐还可以跟着他进来……
凌江宿拨动指戒,凭空出现了一张噤声符。
秋乐在今天早上刚逃回凌江宿这儿,和凌江宿叭叭一堆关于无名氏小女孩吃了个鬼的事情,然后进戒指里睡觉了。
眼下秋乐又被叫出来了。
“帮我试一下符。”凌江宿对着满脸乌青的小男孩说。
下一秒没等秋乐回答,他就把符用在了秋乐身上。
秋乐张牙舞爪地闹了一番,屁都没响出来。
分明有用,难道是邬醉骗了自己?凌江宿不解。
他象征性地摸了摸炸毛的秋乐的头。
秋乐:……更生气了。
凌江宿皱着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黄纸包装着的糖果递给秋乐。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秋乐才不管。
他眼睛一亮,乐滋滋地接过糖,想回戒指里的空间吃。
“等等……在这儿吃。”
凌江宿观察着秋乐。
秋乐吃完了,无事发生,甚至还眨巴着眼睛看着凌江宿。
黑不溜秋的眼珠里凌江宿看到了对糖的渴望。
凌江宿把小孩赶回去,没告诉它那糖的包装是他以前画的符。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昨天他看到戒指闪光了,除了这个戒指里自带的东西他可以在副本用,其他的符咒,道术在副本里可能都失效了。
毕竟在秋乐没被黄纸烧到,吃糖的时候,也没被各种驱鬼咒影响。
弄清这个事情后,凌江宿就去了一楼的客厅。
昨天分开搜查前,几人约好今天早上见。
除了周赵,三个人共享了一部分信息。
有没有隐瞒就无从得知了。
反正小女孩是没有说出她吃鬼相关的信息。
周赵迟迟没来,一开始他们以为他是想当独龙,但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见到他。
他们打开弹幕才知道周赵昨天去了三楼,一摸到门就消失了,凭空不见,门都没打开。
他们一个上午将二楼检查的差不多了,最左边的是林玖卧室,向右依次是邱与盼,邬醉和邱盛的。
夫妻分房间睡,还隔那么远,按理说是感情不和,偏偏两人居然还在给对方写信。
信里最常提到的就是思念,一些甜言蜜语,工作上的抱怨,以及一个忽远忽近两人共同的梦想。
感情很和睦,应该不只是表面上的。
那么分房睡,这个设计与安排……是不是为了更好地监视管理呢?
笼子里的鸟受人禁锢,终日渴望自由。
林玖在抓周的时候就企盼修改孩子的未来,而邱盛负责压制孩子。
这个笼子是他们,孩子是鸟吗?
副本就这么简单吗?
凌江宿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没有去个第三层,那个让周赵消失不见的地方。
如果副本是个七巧板,那么还有基因编辑婴儿线索、那些飞去外面也改变不了死亡命运的鸟、那只特别的、一直位于扶手处瞳孔全白的鸟……
都暂时无法安进去。
更重要的是……副本问题,他们还不知道。
受局限的信息像是野草,生长得凌乱。
凌江宿整理呼吸,提议去三楼。
虽然三楼有一定风险,但是至少他们没有看到周赵的尸体,就是消失了,也有回来的办法。
三楼一定有关键的线索,让七巧板复原。
是时候触及了。
凌江宿抬脚往上走,倏忽愣住。
扶手处,多出了一只灰色的鸟。
它昂首,灰色的瞳孔盯着凌江宿。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