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微听见这话, 目光又沉又冷,扫了一眼床榻边的付星逸。
这人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又怕被魔尊发现自己的存在, 只能努力缩着身体, 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林惊微的心里仿佛堵着什么,可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做过最不要颜面的事情,也不过是追到江秋渔与付星逸的新房来, 想把魔尊带走。
可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岂会听她的呢?
林惊微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无法阻止江秋渔的。
她虽然名义上是江秋渔的贴身侍女,江秋渔也愿意给她那么一份特殊, 可是严格来说,她也只不过是江秋渔捏在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哪能操纵主人的行为呢?
林惊微右手紧握成拳,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目光落在江秋渔包扎严实的手上。
“你受伤了。”
受伤了, 为了防止伤口裂开,不宜动作过大,情绪激动。
江秋渔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嘴角勾起了一点笑容,充满嘲讽的意味,“贺云歧那老东西差点儿将我的整只右手都砍下来, 没想到他的徒弟却在乎这么一条小伤口。”
这话半真半假。
在原著中, 前期魔尊和贺云歧并未正面对上过,两人更没有动过手, 但贺云歧煽风点火,鼓动别人对魔尊出手, 倒是不止一次。
所以江秋渔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身上。
无论动手的人是谁, 都是贺云歧那老东西的错!
林惊微的唇线绷紧了, 她不能指责自己的师尊,也不清楚师尊同魔尊究竟有何过往,江秋渔说的那句话,她只回答了后半句。
“不是小伤口。”
刚才她看见了,分明有好几根手指都受了伤,伤口深可见骨,端看这一屋子的血就知道了,若不是伤口太深,怎会流这么多血?
她没有反驳江秋渔说的那句在乎。
江秋渔在心头啧啧两声,谁说女主不通情爱,这不是很擅长吗?
她从不正面给予魔尊肯定的回答,却总是在一些细节处打动人心。
这样含蓄委婉的做法,若是对面是个不够细心的人,怕是压根发现不了她深藏在冷淡面容下的柔情。
偏偏江秋渔是个心思细腻,精通情爱的高手。
林惊微笃定她能看穿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因此步步为营,将一个深爱魔尊成痴,却因自身性格无法大胆表示爱意,感情深邃内敛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秋渔想,她从一开始在青霜殿前将自己拦下来,到现在擅自闯入付星逸的房间,是笃定了自己就是想看她这样做吗?
就像在伏岐殿内,自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那时,林惊微想让江秋渔发疯,于是江秋渔照做了,顺了她的意。
现在,则是江秋渔想看林惊微为她发疯,于是林惊微也顺了她的意,做出种种与其性格并不相符的举动。
江秋渔已经许久没有碰见过这样的对手了,你来我往中,勾起了她久违的热血和兴奋。
系统给她发布的这个任务真的很有意思!
林惊微看似无欲无求,冷心冷情,实则对人心的把握极为准确,且能屈能伸,随时能根据情况调整自身的计划,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怪不得那些谨慎的老东西们愿意把她派来做间谍,林惊微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她自己不会动情,却能让别人为她心动。
可惜了,她遇上的是江秋渔。
江秋渔想到这里,一把扯开自己右手上包扎的布条,方才还血肉外翻、鲜血淋漓的伤口,只剩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线。
她不会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些伤只是最基本的外伤。
江秋渔已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甚至她真实修为早就超过大乘期巅峰,对她来说,恢复这几条小伤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林惊微默然。
她好像没有理由能阻止江秋渔跟付星逸同房了。
可因着江秋渔方才的那道命令,她即使再不想看,也不得不留在房间里,亲眼看着魔尊是如何同付星逸被翻红浪,共赴巫山云雨的。
林惊微沉默地站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如同一棵安静孤高,宁折不弯的柏树。
她的身上流转着浮月流光凛冽凌厉的剑气,其中蕴含的剑意足以划破一切黑暗邪污。
这样的清蘅君,仿若跌落尘埃的一颗明珠,即使在最阴暗不见光的魔宫中,也依旧清冷矜贵,散发着莹白圣洁的光芒。
江秋渔在床边坐下,挥了挥手,朱红色的帷幔垂了下去,下一秒,付星逸被她拽着后领,一把扯上了床榻。
他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
就连身体也僵的厉害,像是被粗麻绳捆得严严实实,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难。
付星逸只能用力睁大眼睛,这回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人能救他了!
江秋渔嫌弃地捻了捻指尖,尽管她的手指并未触碰到付星逸的身体,江秋渔还是有些心理不适。
很好,她对付星逸的厌恶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江秋渔在床幔上使了一层障眼法,即使林惊微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远,也无法透过这层薄薄的床幔,窥见床榻间的景象。
碰男主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江秋渔不等付星逸挣扎,便用一道魔气击晕了对方。
男主清醒的时候只会妨碍她做任务,杀又不能杀,倒不如先让他睡一觉。
付星逸昏死在她旁边,江秋渔随手扯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了付星逸的脸上,眼不见为净。
她将手悬在付星逸的面容上方,阴冷的魔气钻进了付星逸的眉心,那张俊美的脸立刻被黑色的烟雾笼罩,昏迷中的付星逸眉头紧皱,满脸痛苦。
只可惜,一张锦被盖住了他所有的不适,江秋渔压根儿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是何种痛苦的表情。
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在意。
魔气入体,付星逸又冷又痛,即使是在昏迷中,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嗓音中饱含难耐的痛意。
他完全是忍受不住那股仿佛要搅碎他五脏六腑般的剧痛,这才没忍住发出了声响,只是此情此景,没人会不多想。
林惊微闭上眼,那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却越发明显,在她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像擅长以声音攻击他人的魔物一般,扰乱她的心智,逼得她连清心诀都念不出口了。
几步之远的地方,魔尊是否已经得偿所愿了?
她那么喜欢付星逸,大概会很高兴吧。
只是林惊微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魔尊晃着耳朵,将脸颊贴在她的肩头,睡得双颊酡红的模样。
她也会在付星逸的面前露出她的耳朵吗?
还有那几条柔软雪白的大尾巴。
她也会将尾巴缠在付星逸的身上吗?
就像她对自己做了许多次的那样。
还有那只玉白无骨的足,也会踩在付星逸的肩上吗?
她也会纵容付星逸在她的颈侧留下点点如星般的红痕吗?
甚至是更多不曾被自己探寻的地方。
从此以后,这些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了吗?
她在付星逸面前,是否比在自己面前更加妩媚动人,柔情似水?
她还嫌自己技艺不精,未曾带给她更加愉悦极致的体验。
难道付星逸就能做的比自己更好吗?
这些问题在林惊微的脑海中不断涌现,让她头昏脑胀,气息紊乱。
耳边的喘息声似乎越发明显剧烈,林惊微倏地睁开眼,眼神竟是少有的凌厉和冷漠,白光一闪,浮月流光出现在她的左手中。
林惊微右手握住剑柄,毫无犹豫地拔了剑,灰蓝色的剑身上流转着夺目的光华,充满杀意的剑气搅得屋子里狂风大作,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肆虐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广袖流仙裙被吹得猎猎作响,林惊微的双眸却越来越亮,竟是有了突破的迹象!
魔宫的夜晚同人族一般无二,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就在众人皆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平常夜时,天空忽然轰轰作响,雷声将至。
一众魔族抬头望向天空,俱是一惊,这雷声听着不同寻常,竟像是修士突破时的雷劫!
是谁又要突破了?
屋内,林惊微右手执剑,浮月流光的剑尖异常尖锐锋利,直直地指向几步之隔的床榻。
她的眸光冷冽,握剑起式,手腕翻转,一剑劈向面前的床榻,剑光中裹挟着汹涌的杀意,在阵阵呼啸的狂风中,径直斩碎了面前的床幔,连同四周的床柱,一同碎成了残渣。
墙壁上留下了道道剑痕,摇摇欲坠,房间里的东西更是碎了一地。
好好的婚房,被她搞得像是乞丐窝一般。
此招名为“春风送影”,乃是林惊微从前在打斗中领悟的招式,此时她又有了新的领悟,春风送影也比从前更具杀气,若不是林惊微有意控制,怕是这整座宫殿都要被她的剑气绞成碎屑。
她做完这些,脸色反而平静下来,双眸定定地注视着榻上的江秋渔,手中的浮月流光铮铮作响。
江秋渔早在她暴起时,便用魔气护住了自己,此刻端坐在榻上,衣衫整齐不沾灰尘,面容娇艳异常。
只是可怜那付星逸没有半分遮掩,身子被碎屑灰尘盖了个严严实实,幸好他的脸上还有江秋渔随手扯过来的一张锦被,勉强护住了那张脸。
林惊微握剑,同江秋渔对视。
她注意到榻上两人的衣衫皆是整齐的,并无一丝凌乱,就连江秋渔身上穿戴的华贵珠饰都不曾取下,坏心眼的狐妖坐在榻上,用一面团扇挡住自己的半张脸,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你是想把我的魔宫拆了吗?”
林惊微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们……”
她已然明白过来,方才那些声响,不过是江秋渔故意弄出来的,就为了逼她出手而已。
江秋渔扇了扇手中的云锦团扇,额前的发丝随风微动,她眼睫微垂,“若是我的魔宫毁了,我就把你扒皮抽骨,去补我的寝宫。”
头顶的轰隆声越发清晰,像是砸在了人的头顶,魔族对修士的雷劫格外忌惮,雷劫中蕴含的法则之力足以绞杀一切邪魔妖道。
大家都找地方躲了起来。
方才还热闹的魔宫瞬间处于安静之中,只有沉闷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星莹冲进房间,“尊上!”
她的修为并不高,被雷劫吓得脸颊苍白,却依旧冲了进来,担心主人遭遇危险。
江秋渔用魔气凝成一道保护罩,替她挡住了雷劫的威压。
星莹的面色好看了一些,她的手中拿着武器,忌惮地看着林惊微。
这人难不成想伤害主人?
林惊微也没料到自己的突破会来的这么快,在魔宫中渡劫,她怕是修士中的头一个了。
江秋渔说的没错,她若是还呆在这里,只怕雷劫会击碎周围所有的宫殿,那时才是真的要惹江秋渔生气了。
只是林惊微也想不到自己究竟该去哪里渡劫,她能离开魔宫吗?
向来沉稳如山,不动声色的剑修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江秋渔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闪身从榻上下来,也顾不上付星逸是死是活,一把抓住林惊微的手腕,带着人离开了魔宫。
星莹咬了咬唇,担忧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主人要带林惊微去城外渡劫吗?
江秋渔的确将林惊微带到了城外,远离了繁华热闹的城池,这边一片寂静,树木高大,隐天蔽日,瞧不见一丝的光亮。
江秋渔带着林惊微寻了一处还算空旷的地方,她松开林惊微的手腕,自个儿退到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纵身一跃,靠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幽幽地看着她。
林惊微深吸口气,左手捏着法诀,右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势。
风卷起她的裙摆,如同一株长在黑暗中的莲花,吸满了月之精华,亭亭独立,高贵圣洁。
江秋渔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沉静的神色,这人面对雷劫也无所畏惧,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
这才是主角该有的气场和魄力。
江秋渔摇着扇子,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留影石。
系统问她:【你这个时候将留影石拿出来做什么?】
江秋渔:“待会儿她经历完雷劫,必定形容狼狈,我得记录下她的丑照。”
系统:【……】
【你要不要离得再远一点?】
这个距离还是有些近了,极容易被雷劫牵连,就算江秋渔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也不能小看了雷劫的威力。
更何况主角渡劫,那能用常理来衡量吗?
主角的雷劫必定要比普通人的厉害上几分。
江秋渔乐了:“你在担心我啊?”
系统:……
劈死你得了!
系统不说话了,事到如今,它也算看出来了,它的这位宿主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敢呆在这里,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它不说话,江秋渔却要主动招惹它:“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一套衣衫?”
系统:【???】
【准备这个干什么?】
“万一女主的衣服被雷劫劈碎了,我也好为她提供一套蔽体的衣裳。”
系统:你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对了。”江秋渔说,“万一她衣不蔽体的场景被我拍下来了,她应该不会被气到现在就提剑杀了我吧?”
系统:【你可以试试呢。】
系统:【:)】
就在江秋渔和系统插浑打科的时候,在林惊微头顶盘旋了半天的劫雷终于劈了下来,带着不可阻挡的强大气势!
粗壮的闪电照亮了这一片天地,江秋渔眯了眯眼,团扇遮面,头顶兀地出现了一把散发着莹莹光辉的伞。
此物乃是江秋渔的另一件法器,名为月流辉。
整把伞的伞面由鲛绡制成,薄而透明,光华流转,皎如日星。每根伞骨上都垂着八颗鲛珠,虽然比之江秋渔床顶的那八颗要小的多,却也依旧耀眼夺目。
即使是放在明亮的日光中,也能清晰地看见鲛珠散发出的莹莹光芒。
此时,月流辉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天地,它悬在江秋渔的头顶上空,洒下柔和的光辉,替江秋渔挡住了气势汹汹的劫雷。
江秋渔仿佛沐浴在月光中,身影半隐半现,一身红衣垂在空中,随风飘动,整幅画面如同一场不可触及的美梦。
林惊微只匆匆瞥了她一眼,随后便专心对抗属于她的劫雷。
她得到浮月流光的认可之后,在修习中领悟了一套剑法,林惊微将它取名为《霁雪剑法》。
方才使出的那一招“春风送影”,正是《霁雪剑法》的其中一式。
林惊微提着剑,不躲不避,剑气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屏罩,直直地对上劫雷,同巨大的闪电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爆发出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就连江秋渔也闭上了眼,脑袋歪了歪,月流辉的光华更盛,将劫雷与剑气相撞时产生的强大余波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白光渐渐消散,江秋渔凝眸望去,林惊微的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的头发似乎散乱了一些,脸色越发冰冷无情,几乎要结出霜来。
林惊微的身体四周萦绕着浮月流光毁天灭地般的剑气,其中蕴含的剑意充满了杀机,这一刻的林惊微,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周围高大的树木倒了一片,灰尘飞舞着,却无法在她的衣衫上留下一星半点的脏污。
同江秋渔所设想的狼狈模样完全相反。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女主啊。
人家渡劫,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往往形容狼狈,披头散发,被劈得像快黑炭似的。
主角渡劫,连灰尘都不曾沾染上,只是发丝微乱而已。
不过这才第一道劫雷,后面一道比一道威力强大,林惊微未必还能保持此刻的清静优雅。
江秋渔摇着扇子,万分期待。
林惊微从元婴期进入合体期,一共要经历六六三十六道雷劫。
江秋渔打了个哈欠,有点后悔没在乾坤戒里装点儿零嘴,此情此景,嘴里不吃点儿东西,感觉没有意思。
林惊微在魔宫中渡劫,这事是瞒不过贺云歧的,就是江秋渔想隐瞒此事,林惊微也会主动告知贺云歧。
更别说还有凤桉和傅长琉在了。
修士的雷劫跟魔族的雷劫不同,众人一看便知。
等贺云歧将江秋渔想要的东西送来后,她就能带着林惊微出魔界去找其他的材料了。
江秋渔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她和林惊微必定是要隐藏身份的,面容倒还好解决,只是清蘅君名动天下,那把浮月流光更是人人知晓,她还得给林惊微找一件趁手的法器才行。
江秋渔翻遍了自己的私库,找出了几件比较合适的法器,她在犹豫该送哪一件。
算了,等林惊微渡完劫,让她自己选吧。
林惊微虽是临时突破,但她已经在元婴巅峰呆了小半年的时间,根基牢固,渡劫还算顺利。
半个时辰后。
周围的树倒了一片,残枝烂叶到处都是,林惊微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周围是无数的小坑,地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渡劫完毕的剑修提着自己的本命法剑,衣衫凌乱地从坑中跃出来。
她的唇边溢出了一缕血丝,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华美的流仙裙破了几个洞,看上去狼狈极了。
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澄澈,越发坚定沉静。
江秋渔收起团扇,纵身勾住月流辉的伞柄,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她举着伞,隔着一段距离,将林惊微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冲人勾了勾手指,如同召唤听话的狗一般:“过来。”
林惊微闪身朝她飞了过来,在离江秋渔几步远的时候落地,手中的剑已然收回了剑鞘,她握着剑,丝毫不觉自己有多狼狈。
江秋渔眉眼含笑,伸出指尖,在林惊微受伤的手臂上戳了戳,尖锐的指甲戳进了流血的伤口里,指尖染了一抹鲜艳的红。
林惊微面不改色,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江秋渔似乎也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过分,她将指腹的血抹在了林惊微的脸颊上,这人瞧着越发狼狈脆弱,仿佛下一秒便要重伤昏迷。
江秋渔想,战损美人也很不错。
清冷不容亵渎的战损美人就更刺激了!
江秋渔的视线从林惊微的脸一路向下,在对方的丹田处停留了良久,“合体期啊……”
用作炉鼎,岂不是更方便了?
林惊微还没从凶险的对战中回过神来,周身萦绕着凛冽的剑气,她不顾自己仍在流血的伤口,启唇道:“你还要继续吗?”
江秋渔愣了一下,女主的思绪有点儿跳脱啊,她在跟她谈论修为境界,她却满脑子都只有合房。
“你将我和付郎的新房都毁了,还如何睡人?”
林惊微一脸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她收起剑,“要回去吗?”
简直比江秋渔这个魔宫的主人还要主动大方。
江秋渔有点儿想笑,鲛珠遮住了她的部分面容,伞下的美人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剑修,容色绝艳,令人见之忘俗。
林惊微心口微动,“我并非有意破坏你的好事。”
江秋渔心想,这话你说的不违心吗?
不过林惊微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心意,江秋渔也该放她一马,这样方才有来有回,免得把人逼急了,反而失了乐趣。
她勾住林惊微腰间月白色的腰封,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林惊微猝不及防闯进伞下,微微垂眸看着江秋渔,发丝虽然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
江秋渔勾着她的腰带,声音含了蜜似的,带着幽幽的叹息,“你既已经毁了我与付郎的新房,今晚我怕是也宠幸不了他了……”
林惊微呼吸微滞,低眉凝视着江秋渔的眼眸,她有一种预感,江秋渔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江秋渔松开勾住她腰带的手,指尖往后爬,搂在了林惊微的后腰处,她歪着脑袋,脸颊轻轻靠在了剑修的肩上,端的是一副柔情似水,不胜娇羞的姿态。
“只能陪你看一看话本子了。”
林惊微垂眸看去,江秋渔眼皮上掀,一双狐狸眼盈盈动人,柔得能掐出水来,她的唇瓣微张,问道:“好不好?”
林惊微心跳如雷,身体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不敢乱放。
“好。”她哑声答道。
江秋渔的唇间溢出两声轻笑,清脆悦耳,含了绵绵的情意,听得人骨头酥软。
“真乖。”
她叹息了声,仿佛没了骨头一般,收起月流辉,软软地靠在林惊微怀里,双手搂着她细瘦柔韧的腰,“你带我回魔宫吧。”
林惊微一动不敢动,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江秋渔极少对她如此温柔,林惊微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做何反应。
怀里的女体曼妙动人,散发着馥郁的香气,软得像一汪水,又有着极为温暖的触感,搂在怀里都怕化了。
林惊微见惯了江秋渔高高在上的样子,偶尔也见过江秋渔脆弱无依的模样,可这般的柔情似水,软声撒娇,却是头一次。
她的喉咙滚了滚,试探地将手放在江秋渔的后背,虚虚环着她的身子,“我不认识路。”
江秋渔仿佛累极了,眼眸微阖,指尖在林惊微的后腰上划了两下,感受到胳膊抱着的身体那一刹那的僵硬,江秋渔心情大好,“我会告诉你的。”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林惊微会趁机记下虚境的地形,神色倦倦地随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林惊微嗯了声,祭出浮月流光,剑身变大了数倍,稳稳地停在空中。
林惊微抱着怀中的狐狸,纵身跃上浮月流光,御剑朝着江秋渔所指的方向飞去。
脚下的枕元城漆黑一片,只有几点隐约的光亮。
魔界是云照大泽的俗称,只要是云照大泽范围内的,都能被称之为魔界。
但整片大泽又被分为五个部分,虚境位于最中心,整体面积并不大,只有一座城池,就是魔宫所在的枕元城。
林惊微带着江秋渔御剑飞行在枕元城的上空,城中漆黑一片。
魔族不像人族,晚上必须点灯才能看见,他们在夜间也能视物,不需要用灯来照明。
江秋渔指着某一处告诉林惊微,“那是枕元城的城门所在。”
林惊微不答话。
她不知道江秋渔为何忽然跟她说这些,是随口一提,还是有意试探?
江秋渔似乎真的只是随手一指,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再未开口,只是懒懒地靠在林惊微的身上,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两人很快回到了魔宫,有江秋渔在,她们并未被任何人发现,径直到了青霜殿。
脚一落地,江秋渔便推开林惊微,吩咐道:“让姣玥备好东西,我要沐浴。”
林惊微收起剑,“嗯。”
姣玥早已知晓新房内的情况,她猜到主人会回青霜殿,已经在门口候了半天了。
林惊微卡开门,便看见姣玥神色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看见她这一身装扮时,表情有些呆滞。
“主人呢?”她问。
林惊微跟她说了江秋渔的命令,姣玥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江秋渔的衣裳虽然没沾上灰尘,可她毕竟在尘沙狂舞中呆了整整一个时辰,心理上很难受,必须得去沐浴净身。
她把林惊微也带上了。
还是在上次的灵泉,江秋渔舒舒服服地泡在水中,林惊微替她撩开身后的长发,神色认真。
江秋渔闭着眼,嗓音里有着几分闷闷的鼻音,“下来。”
反正又不是头一次了,林惊微下了水,大半个身体都泡在温热的水中。
江秋渔睁开眼,这人倒是很主动,丝毫不怕被她趁机偷袭。
两人各自占据一处空间,倒是互不打扰。
沐浴过后,江秋渔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回到青霜殿。
林惊微也换了身衣衫,雪白的里衣被水汽氤氲得半湿,紧贴在身上,腰肢细的不堪一折。
江秋渔瞥了一眼,心想这人只是看上去单薄,可剑修哪有身娇体弱的?
她那细瘦的腰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腰力极好,抱着她的胳膊也平稳有力,估计能毫不费力地把她抱起来,抱着走上几里地都不会大喘气。
江秋渔坐在镜前,等着林惊微来替她梳发,修真之人就是好,洗完澡之后不用吹风,只需要随手掐上一个灵诀,头发便被蒸干了。
江秋渔自从变成狐妖之后,对自己的一身毛毛十分重视,连带着对头发也爱惜起来,那头青丝光泽柔顺,比那些广告里模特的头发还要漂亮。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成,还得梳一梳。
林惊微站在她身后,替她梳着一头长发。
这一幕格外温馨,两人一站一坐,竟像是恩爱多年的道侣,情意绵绵。
可江秋渔心里清楚,林惊微对她的百般忍让和妥协,不过是有所图谋。
而她,也别有目的。
她们就像同床异梦的夫妻,各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面上却还要装出恩爱的模样来。
江秋渔看向镜中的林惊微,忽地问道:“你想离开魔宫吗?”
林惊微梳发的动作一顿,看向镜中江秋渔的面容,“你想放我走吗?”
江秋渔把玩着手中的一支发簪,“我向来不强迫别人。”
系统:【??】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江秋渔不理她,只继续道:“你若想走,我绝不拦你。”
林惊微不直接回答想或不想,她放下手中的玉梳,半跪在江秋渔的腿边,仰头看着她,格外郑重地问:“你不要我了吗?”
豁哟。
林惊微真的很擅长把问题抛回给她。
江秋渔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划伤后的疤痕,浅浅的一条粉色的线,她勾起林惊微的下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想带你离开魔宫,你愿不愿意?”
这回林惊微没有回避她的问题,她点了点头,几息之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要带上付道友吗?”
江秋渔:“看心情吧。”
她摩挲着林惊微的唇角,“只是,我怕你出了魔宫后,便是鱼入大海,一去不复返。”
林惊微不答话,她自然不可能离开江秋渔,只是这话不能明着告诉对方。
索性江秋渔也并未执着于她的回答。
这人摁着她的唇,笑得格外好看,“所以,我要和你结一道主仆契。”
江秋渔笃定林惊微不会拒绝,因为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她虽然在林惊微的身体里种下了傀儡情丝,确保林惊微能乖乖听话。
可林惊微本人并不知情。
江秋渔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敢带着她离开魔宫,林惊微必定会起疑。
为了把戏演到位,同时也打消林惊微对此事的怀疑,她不得不再跟林惊微结一道主仆契。
林惊微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好。”
她安静地注视着江秋渔,仿佛无论江秋渔对她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江秋渔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溢出来的血珠点在林惊微的眉间,一阵红光闪过,血珠渗进了林惊微的额头,消失了。
林惊微感觉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和江秋渔之间仿佛有了某种联系,这是独属于她们的契约。
江秋渔呼出一口气,总算把离开魔宫的准备工作做完了,接下来只等贺云歧派人把东西送来了。
她站起身来,上了软榻,半软着身体靠在床头,冲仍跪在梳妆桌前的林惊微招了招手。
两只狐耳抖了抖,身后的大尾巴不甘示弱地缠上了主人的小腿。
江秋渔无视自己调皮的尾巴,青丝松散,媚眼如丝:
“不是说看不懂话本子吗。”
“过来,我陪你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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