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微站起身来, 身体竟有些僵硬地疼。
她以前才开始修行的时候,经常练剑练一整天,那时候还没有本命法器, 用的是清河剑派统一发给入门弟子的剑, 笨重粗钝。
林惊微常常练到手腕酸疼,手臂更是举不起来,全身都痛得不敢动弹。
可还是得坚持。
幸好她天赋卓绝, 很快便领悟了师尊所授的功法,引气入体之后,有灵力修复酸疼的身体, 倒也渐渐不觉得难受了。
后来修为日渐精深,更是无人能将她伤到连抬手都困难的地步,况且她有大堆的灵丹妙药, 修复伤势也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罢了。
可此时, 林惊微又有了当初还几岁时,拿着笨重的剑重复上万次劈砍的动作后,那种酸疼无力,不能行动的感觉。
她一步步走向榻上的江秋渔,狐妖那两只耳朵警觉地抖了抖,上面的绒毛随风轻轻飘动, 厚实的毛发间藏着细软柔嫩的皮肉, 摸起来触感极好,像一团揉得发烫的云。
林惊微感受到那一身雪白绒毛的手感, 她在床榻边坐下,从储物戒中拿出江芷桃让人带回来的话本子。
这些话本子还是新的, 看上去没有多少翻动的痕迹, 兴许林惊微压根就没看过。
这人嘴上说着看不懂, 实则根本没打开看过。
剑修也不觉得难为情,亦或是被人看穿的羞窘,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封皮,入眼是一副精美的画。
在帷幔飘飘的床榻间,两个身穿赤色肚兜的女子紧贴在一起,共寻巫山极乐。
林惊微霎时抿紧了唇瓣,几乎是刹那间,耳骨染上了一层薄红,且有愈来愈鲜艳的趋势。
这副画画得极其简单易懂,微小处也十分细致精美,还仔细地上过色,让人一瞧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惊微说自己看不懂,的确是在骗江秋渔,实则她根本没打开看过。
她若是真的翻开看过,绝不会将这一页暴露在江秋渔眼前。
骨节分明的素白手指紧紧捏住这一张纸,林惊微想要再往下翻一页,却又担心下一页更加露骨,一时竟有些僵住了。
正在此时,一具温热柔软的女体从后方贴在她的背上,两条藕白的手臂搭在她的肩头,伴随着耳边忽然出现的绵热吐息,林惊微身前的书页被人用指尖点了点。
江秋渔真就像吸人阳气的狐妖似的,顶着两只白白的耳朵,身后晃动着几条雪白的大尾巴,膝盖跪在锦被里,上半身趴在林惊微的背上,像柔软的藤蔓似的,紧紧地缠住了林惊微。
她伸出指尖,在这副巫山云雨图上点了点,“你说的看不懂,是这里不明白吗?”
她一只手指着纸上的画,另一只手则是抚上了林惊微的脖颈,指尖流连在剑修修长的颈上,抵着下巴的正下方,指腹贴着林惊微的肌肤,指尖微微用力,打着圈地按揉。
林惊微霎时感到呼吸微滞,被人按住命门的动作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警惕起来,凛冽的护体剑气萦绕在身周,仿佛在警告敌人不要轻举妄动。
可除此之外,她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江秋渔歪着脑袋,青丝松散垂在身侧,她的唇蹭上林惊微的耳侧,“仙君啊仙君,你怎么不回答我呢?”
林惊微的呼吸一乱,无法自制地闭上了眼,可耳边的吐息却越发明显,带着让人难以招架的滚烫温度。
她被世人尊称为清蘅君,这是对她实力和天赋的肯定,虽说林惊微被掳来之前才元婴巅峰,可她六岁开始修道,只用了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有了现在的实力。
将来必定会飞升成仙,一片顺遂。
她从前在外游历时,也有许多不了解修真的凡人叫她仙君,林惊微听着这两个字,内心无波无澜。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还算不得是什么仙君,她离成仙还差的远。
更何况修真之路本就坎坷,危机丛生,即使是天资优越的人,也有半途陨落的危险。
林惊微不敢大意。
可这两个字从江秋渔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林惊微却身体发颤,心口一阵烫过一阵。
她在来魔宫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林惊微以为自己会被百般折磨,甚至有可能被扔进无尽深渊,那是她所能想的最坏的结果了。
可魔尊却没有那样对她,她选了另外一种方式,同样让林惊微难以忍耐。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般缠人?
柔时似一汪清泉,软得不成样子,让人不忍责怪,不敢触碰,生怕弄疼弄碎了她。
可狠心时,却又阴冷无情,仿佛一切柔情都只是旁人的一场美梦。
林惊微的喉间滚了滚,仿佛咽下了江秋渔身上的蜜桃香,呼吸里都是一股甜腻的香气。
江秋渔见她不答话,便放过她的脖颈,指尖顺着脖颈往下探进去,指腹一片绵软,她的狐狸眼眯了眯,端的是迷离暧昧,眼眸中雾气弥漫,媚色横生。
“仙君,难不成是我说错了吗?”
林惊微猛地按住她的手,隔着一层雪白的里衣,两人的手紧扣在一起,共同感受着林惊微紊乱急促的心跳声。
“别这样叫我。”
林惊微的嗓音哑的厉害,那张清冷不近人情的脸上终于透出了几分尘世间的欲色,面颊透着粉,眼眸里尽是隐忍和克制。
“那我该怎么叫你呢?”江秋渔不依不饶,她将手拿出来,反覆上了林惊微的手背,用自己柔软的指尖捏着林惊微的指骨,细细摩挲。
这是一只握剑的手,指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虽然修长细瘦,却显得很有力,能毁天灭地,也能轻松扣住她的手腕。
“或者我也同那只小鸟一样,唤你师姐?”
江秋渔仿若撒娇的稚子,软热的胸脯紧贴着林惊微的后背,微微摇晃着,“师姐,师姐,你就疼一疼师妹吧。”
简直,太胡闹了!
林惊微哪儿玩过这样的角色扮演,对江秋渔来说这不过是最简单的游戏,对林惊微来说却堪比春日惊雷,炸得林惊微耳边阵阵作响,头晕目眩。
林惊微终于忍不住了,她反手扣住江秋渔的手腕,翻身将她压进锦被里,腿上的话本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却无人在意。
江秋渔的青丝铺了满床,狐狸耳朵抖个不停,她面颊含笑,媚意无边地看着林惊微,“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好不要脸的狐妖,比人家大了不知道多少岁,还敢厚着脸皮叫人家师姐!
林惊微喘息紊乱,扣着江秋渔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叫我师姐。”
这两个字不该也染上躁动的春色。
她再不复往日的清冷不容亵渎,被江秋渔逼得脸颊绯红,眼眶染上了胭脂色,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灼热难耐。
江秋渔作为始作俑者,反而露出了无辜的神色,好似不明白林惊微为什么会这般激动,“仙君不让叫,师姐也不让叫,那我该怎么唤你?”
林惊微却不答话,视线从江秋渔狡猾的狐狸眼一路往下,在狐妖开开合合的唇上停住了。
就是这张嘴,总说一些让她无力招架,心烦意乱的话,回回都将她逼得难以自抑,为她发疯,为她情动。
林惊微想,她果然得将这张嘴堵起来,免得她再说一些会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话。
江秋渔察觉到林惊微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的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的一只手腕被林惊微擒住,就扣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另一只手则搭在锦被上,一副无力抵抗的模样。
单看她们此时的模样,谁也想不到其实是江秋渔把林惊微给逼急了,剑修忍无可忍之下,才将她压到了榻上。
林惊微的目光太过专注,江秋渔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却不躲不避,仿佛不曾察觉到林惊微的克制和隐忍,她甚至探出舌尖舔了舔唇,将唇瓣舔得越发湿润饱满。
“清蘅君,你想干什么?”
这话似曾相识,仿佛在不久之前,江秋渔才这样问过。
林惊微脑袋里的那根弦轰然断裂,她苦苦维持的理智,在这一刻分崩瓦解,扣住江秋渔手腕的手不断收紧,林惊微仿佛被逼到终于开始反咬敌人的狼崽子,锁住敌人的命脉,不允许她逃走。
她学着江秋渔平时逗弄她时的那样,用另一只手捏住江秋渔的下巴,防止坏心眼的狐妖逃离,而后附身低头,将自己的唇贴在了狐妖的唇角。
这已经不能算是吻了,更像是毫无章法的攻击,只是单纯地贴上来,便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江秋渔甚至有意无意将唇瓣张开一条缝隙,以为林惊微再怎么也能领悟到这其中的奥妙,毕竟她方才还探出舌尖舔了自己的唇瓣,算是给了不解风情的清蘅君一点暗示。
谁知这人是真不懂,虽然她的唇很软,彼此相纠缠的呼吸也很炽热,可光是贴着有什么乐趣?
江秋渔决定再提示得明显一些。
她半合上狐狸眼,视线往下落在林惊微挺翘的鼻尖上,眼神越发迷离动人,不退反进,下巴往上扬了扬,舌尖软得像条小蛇,在林惊微的唇上一扫而过。
这样该懂了吧?
林惊微的身子越发僵硬,她并未按照江秋渔所想的那样,将她按在榻上好好“惩罚”一番,而是兀地抬起头,竟往后退了一下。
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江秋渔用小腿勾着她的腰身,嗓音粘糊的不行,鼻息凌乱不堪,“不继续了吗?”
林惊微闭眼调息片刻后,眼神越发清明,她松开了江秋渔的手腕,嗓音依旧沙哑低沉:“抱歉,是我放肆了。”
江秋渔在心头遗憾地叹了口气,心知今天怕是也做不了什么了。
引诱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仙君固然让人兴致高昂,可难就难在,像林惊微这样正经到不解风情的直女剑修,意乱情迷只是一时的,她拥有强大的自制能力,隐忍克制,不会一直沉迷在欢愉当中。
江秋渔若是不能一次性将她搞到手,一旦林惊微清醒过来,她内心的克制和抗拒将会翻倍,那时就再难引诱到她,只能安静蛰伏,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幸好林惊微对她的引诱越来越不设防,也越来越难以抗拒。
江秋渔想,将林惊微搞到手是迟早的事,在玩弄感情上,她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呢。
如此,江秋渔也不为难林惊微,她只是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清醒了?”
林惊微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吐息逐渐绵长稳定,她嗯了声,喉间滚了滚,腰背挺得笔直,有种我自巍然不动的坚定感。
江秋渔在旁边用足尖点了点她的腿,“方才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这会儿又跟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好似这一切都是江秋渔的独角戏。
虽然明知林惊微本性如此,江秋渔还是有些许的不悦。
林惊微闭上眼,“抱歉。”
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个字。
江秋渔其实也能明白她的心思,不在乎是被她引诱到情动,有些自我怀疑罢了。
林惊微端的是一副谪仙般的疏离模样,不仅是她,怕是六大门派的那些老家伙们,也决计想不到,她能被江秋渔引诱到失去理智。
这不是一件好事。
在林惊微的记忆里,她虽然已经跟江秋渔探寻过巫山云雨,可她从头到尾都占据主导地位,且十分理智清醒,绝不像刚才那样,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其实林惊微对上一次的事记忆十分模糊,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答应跟江秋渔行鱼水之欢的。
或许是当时江秋渔受了伤,而她在替对方疗伤的时候,亦是受其影响,这才半推半就,有了在江秋渔口中不太满意的第一次。
毕竟在林惊微的计划里,她是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允了江秋渔的。
可世事难料,从来不是她想怎样便怎样。
林惊微一直以为自己能维持理智和清醒。
可为何如今,她却步步沦陷,甚至想出了用自己的唇去堵江秋渔的唇的主意?
真是太荒唐了。
林惊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看江秋渔了。
江秋渔啧啧两声,不说话了。
她总结了一下,林惊微就是本想做打猎的人,谁知却被自己眼中的猎物给引诱进了陷阱里。
她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过来,今晚是不可能再被骗了。
这就是傀儡情丝的弊端,它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感情只能逐渐影响,直至最后,完全控制猎物的思想和感情。
江秋渔揉着手腕,既然今晚也睡不到女主,那何必还把人留在这儿碍眼?
她干脆利落地将人赶下了床,抬头望向站在床前的林惊微,“你既然不想学,今晚便出去同姣玥一起守夜吧。”
林惊微收好散落在床边的话本子,穿好自己的外衫,转身出了青霜殿。
江秋渔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眸眯了眯。
系统这会儿才冒了出来:【你怎么把她赶出去了?】
江秋渔:“不然呢,还要让她留下来抢我的被子吗?”
江秋渔拢了拢衣衫,挥手降下床幔,自个儿裹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系统:【……】
【我还以为你要……】
江秋渔睁开眼,她的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双眼暴露在空气中,头顶两只狐狸耳朵从发丝间探出来,衬得那双眼越发雾气蒙蒙,水意弥漫。
“我要干什么?你的思想可真脏!”江秋渔恶人先告状,“我是那样的人吗?”
系统:【???】
【你不是吗??】
你在装什么啊??
江秋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就算我想,女主也不会同意的。”
不管是因为她自身的性格,还是为了她的计划,林惊微都不会在这时候允了江秋渔。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林惊微显然也深谙这个道理,她将江秋渔看得很透彻,知道她是那种得到了就弃之如敝履的人,在确定江秋渔真正喜欢上她之前,林惊微想必都不会让江秋渔真正得手。
所以她屡屡做出被江秋渔引诱的模样,是为了不让江秋渔对她彻底失去兴趣,她得用这样一点甜头钓着江秋渔。
可她又不会让江秋渔一口吃到饱,否则江秋渔下一秒就会将她一脚踢开。
林惊微这样的人若是生在现代,肯定是个钓鱼高手。
可是俗话说的好,世事难料。
江秋渔要做的,就是打破林惊微的计划,逼得她不断调整自己的计策,引诱她彻底放下内心的防线。
林惊微不想让她真正得手,她就非得睡到对方才行!
端看谁更棋高一着了。
不过江秋渔向来不是个喜欢吃亏的性格,林惊微想要吊着她,她只好让对方吃吃苦头了。
门外,姣玥看着拉开门走出来的林惊微,先是一惊,随后满眼讥笑,“怎么,被尊上赶出来了?”
林惊微长身玉立,如同一把锋利笔直的宝剑。
她没有搭理姣玥,而是双手环于身前,抱着浮月流光,将肩膀靠在柱上,闭目养神。
姣玥:可恶!
——
江芷桃同昼凰山你来我往地交涉了五日,那边始终不同意用玄凤梧桐来换凤桉。
江秋渔几乎能猜到那些心思狡诈的红鸟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外乎是见林惊微在她眼前得宠,凤桉又身怀上古阵法,他们认为凤桉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愿意拿玄凤梧桐来换她。
江秋渔向来不愿意跟这些老东西们扯东扯西,她心知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让他们知道凤桉是真的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才会听话。
江秋渔特意没有带上林惊微,自个儿去了关押凤桉的地方。
这只嚣张的小鸟最近蔫哒哒的,她从看守的魔卫那里得知三师兄生了心魔,如今情况紧急,眼看着修为震荡,若是再得不到缓解,怕是要入魔了。
林惊微又经历了雷劫,生死未知,凤桉没想到师兄和师姐都处于危险之中,就忍不住红了眼,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她正在暗自神伤之时,空气忽然出现了一阵波动,一抹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江秋渔惯爱穿红衣,凤桉看见她,简直又喜又怒。
喜的是,只要魔尊肯帮忙,三师兄和大师姐的危机都能迎刃而解,怒的是,他们的所有危机,正是因魔尊而起。
她要向造成这一切的坏人求救。
江秋渔她的心思猜了个十成十,这只小凤凰的所有想法都表露在了脸上,明明已经怕她怕的脸色都白了,却还要努力向她靠近。
江秋渔在凳子上坐下,“今日见了本尊,怎么不故意惹本尊生气了?”
凤桉噎了一下,心想原来魔尊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她。
“我怎么敢惹您生气呢?”凤桉像个狗腿子似的,挨挨蹭蹭地到了江秋渔的腿边,“尊上人美心善,肯定不会同我这只不懂事的小鸟计较。”
她竟然能忍住脾气,自称小鸟,看来是真的对师姐和师兄情深义重。
江秋渔心里好笑,低头看着凤桉那两只肿成桃的眼睛,这只小鸟在昼凰山时便是团宠,拜清河剑派掌门为师之后,又是小师妹,被师姐师兄护着宠着,怕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挫折。
也不怨她能如此莽撞地赶来救人,凤桉从生下来开始,听的便是自己是最有可能涅火重生的凤凰,她压根意识不到魔族究竟有多残暴可怕,以为光凭自己的上古阵法,便能将人救走。
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就连她自己也成了阶下囚,甚至不得不压下所有的委屈和恨意,来求她这个大魔头。
江秋渔能跟林惊微你来我往,是因为她知道林惊微心性坚韧,即使被她逼得狠了,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但凤桉不同。
江秋渔虽然觉得这只小鸟还挺有意思,却也怕把她也逼得生了心魔,若真如此,恐怕林惊微是真的要怨她了。
想到这里,江秋渔双腿交叠,用指尖勾了勾凤桉的下巴,“今日怎么这般听话?”
凤桉心想若不是有事求你,谁要同你虚与委蛇?
她立马想起来,魔尊可是会读心术的!
凤桉顿时不敢在心头乱想了,她任由江秋渔挑起她的下巴,回想起这人说要拿她去做炉鼎的事情,又是心慌,又是害怕,却又不得不忍下心头的恐惧,颤声道:“尊上,不知我那可怜的师兄和师姐,情况如何?”
江秋渔想,你那可怜的师兄确实情况不大好,却也并非无药可医。
那天晚上,她将林惊微赶出房间之后,第二天,这人估摸着她已经消气了,又来请她救傅长琉。
江秋渔只是想跟林惊微玩一玩情趣,并不打算真的任由傅长琉入魔,她答应救人,林惊微则要替她做三件事。
林惊微已经同她结了主仆契,即使没有这所谓的交换条件,她也要听江秋渔的话,这所谓的三件事,不过是江秋渔的又一个引君入瓮的计划罢了。
总而言之,她已经答应要救傅长琉了,这人的安危暂时不必担忧。
至于林惊微,她是女主,江秋渔能对她如何呢?
凤桉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只是小凤凰根本看不透这些事情,她只能眼巴巴地来求一求讨厌的魔尊。
江秋渔故意吊着她,等凤桉脸色越来越白时,才似笑非笑地道:“你师兄马上就要入魔了,至于你师姐……”
她不说话,只是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把团扇,慢悠悠地扇着风,“死在雷劫下的情况并不少见。”
凤桉顿时跌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声音哽咽:“我师姐她……”
她一时想不到魔尊有可能是骗她的,毕竟那一晚的雷劫太过骇人,师姐又才被魔尊采补过,境界不稳,此种情况之下,陨落似乎也不足为奇。
凤桉几乎要崩溃了,哭得身体打颤,一副神魂俱灭的可怜样。
可那是大师姐啊!
她将来是要飞升成仙的!
凤桉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在她心中,大师姐是最有可能飞仙成仙的人,她怎么可能就此陨落?
凤桉哭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听见魔尊的声音。
她总算反应过来,顾不上害怕,一把抓住江秋渔的裙摆,满脸泪地质问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连尊上也不叫了。
江秋渔在心里啧了一声,“演技不过关啊,我就吓一吓她,立马原形毕露了。”
系统:【……】
像凤桉这种老实人,怎么会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坏狐狸?
【你不是说不逗她吗?】
说好的怕把人逗得生出心魔呢?
也没看出来你有多怕!
系统一时都有些可怜凤桉了,没出社会的小可怜哪能想的到,成年人的世界是如此惊险万分,充满了欺骗和谎言?
江秋渔用团扇半遮面,“本尊又没说,你师姐已经死了。”
凤桉差点没被她这句话气得昏厥过去。
她在这里哭了半天,结果全是骗人的!
不过听见这话,凤桉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师姐没事就好!
她这口气松的有点早了,江秋渔故意等她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之后,才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是人虽然没死,情况却也不容乐观。”
凤桉一口气噎在喉间,差点儿两眼翻白,就此昏迷不醒。
下次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江秋渔也不吊着她了,从乾坤戒里掏出一块留影石,将那晚林惊微渡劫时的画面放给她看。
系统:【我就说你没事把这个录下来干什么,原来是用来吓凤桉的。】
江秋渔不理她,只在旁边故意误导凤桉,“本尊见到她时,她就是这般模样了。”
留影石放出来的画面中,林惊微浑身是伤,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长发凌乱,面容苍白虚弱,唇角还有着血迹。
单看外伤已经如此严重,内里还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
凤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都怪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师姐怎么会同意做魔尊的炉鼎?
她若是没有被魔尊采补,一定能顺利度过雷劫,怎会如此脆弱狼狈?
都是她的错!
江秋渔扫了一眼凤桉的神色,顿时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发现无论是凤桉还是傅长琉,都很擅长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傅长琉甚至还因此生了心魔,凤桉虽然比他要坚定一些,却也好不了多少。
这小凤凰都快哭晕过去了,也不知是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江秋渔逗人懂得适可而止,她将留影石收了起来,“你师兄和师姐都在本尊的手上,想要救她们,只有一个办法。”
凤桉抬头茫然地看着她,一双眼又红又肿,满脸都是泪水,丝毫看不出之前嚣张大胆的模样,像被霜打了的花朵似的,蔫的不行。
江秋渔道:“昼凰山不愿意用玄凤梧桐来换你,可本尊对玄凤梧桐实在感兴趣。”
她点到即止。
凤桉那个有些一根筋的小脑袋瓜总算转了起来,魔尊故意让她知晓师兄和师姐的情况,只是为了逼她说服昼凰山交出玄凤梧桐罢了。
她无路可走,即使知晓魔尊很有可能是在骗她,可她又能怎样呢?
她无法逃出魔宫,更没法丢下师兄和师姐不管。
“我若是帮你拿到玄凤梧桐,你真的会救大师姐和师兄吗?”
小脑袋瓜总算聪明了一回。
“当然。”江秋渔笑盈盈地看着他,“只要昼凰山愿意将玄凤梧桐交给本尊,本尊保证,你和你的师兄师姐都能平安无恙。”
凤桉无计可施,就连师尊都拿魔尊没办法,被她要去了十滴心头血,更别说是她了。
“你若是能发誓,我便替你说服昼凰山。”
江秋渔当着她的面发了誓,修真之人不能随意起誓,一旦违背誓言,便会受到来自天道的惩罚。
凤桉不疑有他,道:“我能联系上昼凰山,我试着劝一劝族长他们。”
江秋渔摇了摇头,手捏着团扇,在凤桉的头上轻轻拍了拍,“本尊像是那般有耐心的人吗?”
等凤桉说服昼凰山,成不成功另说,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江秋渔做事向来粗暴简单,能用最快的方法达成目的,何必要走弯路?
凤桉傻了,满眼茫然地看着她,“那你想怎样?”
江秋渔笑眯眯地看着她,态度是少有的温和,让看惯了她用魔气伤人的凤桉惊讶地睁大了眼,一时回不过神来。
不过魔尊虽然在笑,可凤桉总觉得对方的笑中透着股冷冰冰的威胁。
“昼凰山不愿意交出玄凤梧桐,不过是仗着本尊不能伤你罢了。”
“你若是到了临死关头,他们怎么会不愿意呢?”
凤桉闻言,双脚使劲在地上蹬了两下,身子努力往后退,满眼惊惧地问:“你要杀了我吗?”
她就知道,魔尊不是什么好人!
她怎么能用这般温柔动听的嗓音,说出这种吓人的话来!
江秋渔承诺道:“本尊不会杀你,只要你的命牌濒临破碎,昼凰山那边一定会用玄凤梧桐来救你。”
但凡是有门派的弟子,都有一块命牌,就放在师门中。
命牌同弟子的性命相联系,一旦命牌破碎,意味着命牌主人已死。
若是命牌彻底碎成灰,代表命牌的主人已魂飞魄散,再无复生的可能。
昼凰山不相信她能伤害凤桉,可若是凤桉的命牌都快碎了,他们不信也得信。
凤桉听见这话之后,却并未得到多少安慰。
按照魔尊的意思,即使她不杀她,怕是也要将她打成重伤,否则命牌如何能产生裂缝?
呜呜呜呜反正她难逃一顿毒打!
江秋渔站起身来,“放心,本尊也不打你。”
“只是需要你稍稍配合罢了。”
凤桉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秋渔也不想解释,她拎着凤桉的衣领,把人像小鸡崽子一样拎起来。
身形晃了晃,两人消失在了房间中。
凤桉只觉得风沙迷眼,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边听见狂风呼啸,伴随着哀怨凄惨的哭嚎,让人心底阵阵发寒。
不仅如此,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眼前似乎也黑沉沉的一片,凤桉不知道她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她冷的直打哆嗦,只能感觉到自己是悬空的,双脚一直没踩到实地,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凤桉甚至想抱住江秋渔的胳膊,生怕这人把自己丢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凤桉越来越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还有从心底里涌出来的警惕和恐惧,这是她作为动物的对危险的直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凤桉快要承受不住时,她的双脚终于落了地。
江秋渔松开她的衣领,嗓音淡淡的:“到了。”
凤桉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翻涌的黑色雾气,这股黑雾挡住了所有的光,让周围的环境变得十分危险。
即使凤桉是修真人士,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如同盲眼之人,什么都看不清。
可即使看不清楚,她也能觉察出,在那些黑色的雾气中,一定隐藏着异常危险的东西。
凤桉转头去看身旁的魔尊,这人手中举着一把极为漂亮的伞,伞面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一颗颗鲛珠垂在伞骨上,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魔尊的面容隐在伞下,格外绝艳动人,如同黑暗中一轮皎洁的月光,让凤桉下意识地想靠近她。
“这里是哪儿啊。”凤桉问。
江秋渔对她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和善的笑容,“这里是无尽深渊。”
凤桉呆住了,“无尽什么??”
什么深渊??
她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
快告诉她,这里绝不是那个传说中有来无回,流放着许多凶残嗜血的上古魔兽的无尽深渊!
这等凶险之地,便是魔族也不敢轻易进入,就连魔尊在这里面,也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便会失了性命!
她一个元婴初期的人进入无尽深渊,真的能活下来吗?!
江秋渔举着伞,笑盈盈地说道:“无尽深渊里的魔兽虽然强大凶猛,可你毕竟拥有凤凰血脉,凤凰涅槃重生,你也拥有两条生命,即便死在这里,也不会真的死亡。”
凤桉回忆起自己初见魔尊,同她炫耀自己的凤凰血脉时的场景,嘴唇颤得厉害。
这一定是报复!
江秋渔后退一步,眼神冷了下来,即使在笑,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祝你好运。”
她在凤桉绝望恐惧的眼神中,手持月流辉,身形一闪,消失了。
——
林惊微正在打坐调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难以静下心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外被她布置了阵法,只要有人靠近,她便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可外面一切如常,林惊微甚至能听见隔壁的魔修在窃窃私语。
并无任何危险靠近。
丹田处的浮月流光蠢蠢欲动,林惊微眉头紧蹙,倏地睁开了眼。
耳边忽地响起师尊的声音,林惊微呼出一口浊气,恭敬道:“师尊。”
贺云歧的声音格外沉重,“惊微,你能联系上你师妹吗?”
林惊微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明显:“师妹她怎么了?”
“凤桉的命牌……”贺云歧的声音艰涩无比,“出现了裂缝。”
说明她危在旦夕,甚至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林惊微猛地抓紧了自己的本命法剑,眼神格外冷淡凛冽,充满杀气的剑意在她的身上流转着。
她沉声道:“弟子明白了。”
在这魔宫之中,能让凤桉处于危险之中的。
除了魔尊,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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