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跑得飞快,赶车人鞭子往马屁股上一抽,马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莲红掀开帘幕。
她还是没能将谢山重和谢峰回的联系在一起。
谢山重是温润的,心肠好的。
谢峰回呢?谢峰回死不足惜。
南塘旱灾那年,谢峰回吞了赈灾款,南塘人去景都告皇帝,反被谢峰回弄死了。这里面,有村头赵家的叔父。
那年他们过得很难很难,很多的人都死了。
谢山重呢?他是否知晓?
莲红心里还是乱乱的。
当日爹爹就带她去了城里,找了纪叔,叔父还是爹爹过去在景都做生意时认识的。
赵叔父借了马车给她,雇了人跟着过去。
“姑娘,你去景都做什么”赶车人问她。
车夫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嗓音听上稚嫩未消。
“我有个熟人…他去了景都。”莲红望着两侧渐渐变小的莲花池子。
那么没有边际的莲花池子,其实是有尽头的,很小很小,窄窄一条水渠隔开。
“心上人罢。”赶车人笑了两声,“他怎不带着你去?”
“我想着攒够了钱,也带着我娘子去景都一趟。”赶车人将马赶得飞快,“景都是个多么好的地方啊!”
莲红没心思去同赶车人搭话。
谢山重为何要一人去赴死呢?
先前莲红几次提到谢家,谢山重便流露出闷闷的神色来。
“可是……”莲红还想说些什么。
这儿已不是南塘的地界了。
没了那些亭亭玉立的莲花。
他们连着赶上好几日,才能赶到景都去。
初五斩首。
“再跑个几趟,我就能带着她去了。”赶车人喝了口浊酒。
莲红心烦意乱的,只将帘子放下了。
谢山重如今怎么样了?
坐在马车上往景都赶?还是已经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她手心里紧紧攥着谢家的那块玉佩。
谢山重身上一两银子也没有,那要如何到景都去。
莲红便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莲红姑娘,你叹气什么?”赶车人不明缘由。
“我中意的那郎君,同我不告而别。”莲红道。
赶车人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姑娘,你要小心男子变心喽。”
“有句诗怎么说的?她总是对着我念来着?”赶车人的声音还是南塘细软的腔调,“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诗被吹散在风里头,连着那莲塘一并远远地去了,满目都是青碧的山,还有在暮光下宛若银丝缎的流水。
“他并非那样的人。”莲红心里反而愈加烦闷起来了。
她想起谢山重未过门的妻子。
那位温家姑娘可是有本事的。又是如今天子看重的人,样貌也是倾国倾城的。
若莲红是谢山重,怕是都要对那温家小姐动心了。
那么好的女孩子,是谢山重的未婚妻。莲红哪里和她比得上呢?谢山重背着未婚妻来找莲红,温姑娘又要怎么想呢?
“莲红姑娘,你别哭啊。”赶车人慌忙道,“也不一定的,说不定那小郎君是想在景都拼搏出一片天来,再接你去享福,重情重义的人也有。”
莲红红着眼睛。
她感觉心头涩涩的,像是压了什么很沉重的东西,教她喘不过气俩。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莲红哑着声说。
温云清又做噩梦了。
梦见那日的温府,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像是血那样鲜红。
她的小妹还在襁褓里牙牙学语,含糊不清地发出“姊姊”这两个字。
她伸出手去,想摸摸小妹稚嫩的面庞,却是一道明晃晃的刀尖过来,她的小妹连声音都没来及的叫出来,就别生生劈成了两半。
“啊!”
温云清惨叫一声,从睡梦里惊醒起来。
天上的月悬在半空中,落在空荡荡的温府,她下了床,只觉得惨淡月光之下,自己的身形也宛若鬼那般。
一身都是冷汗。
“谢峰回……”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桌上的砚台被她摔了,劈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小妹,若你有在天之灵,姊姊为你活捉了仇人,你心里可有宽慰一些?”她喃喃道。
“姊姊已经捉了那谢山重,不日就将他斩杀了陪你。”温云清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原本艳丽的目光,被这月光一照,反倒真像是地府爬过来索命的厉鬼咯。
“温姑娘。”小吏敲了敲门。
“何事?”温云清了冷冷道。
“是关于谢山重的事。”那人道。
温云清便开了大门。
“谢山重在马车上,后日便能到了。”小吏不敢看这位的眼睛,只低着头,“与他走得近的还有个姑娘。您要处置她么?”
“处置她做什么?”温云清看了他一眼,“我温云青何时成了不讲理的人?”
“那姑娘是南塘界水那边的。父亲曾在景都做生意。”小吏为难道,“谢山重梦里反复唤那人的名字。”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温云清顿了顿。
“贺莲红。”小吏毕恭毕敬道。
“这倒是个好名字。”
“谢山重倒是很会骗人的,骗了这姑娘到也不奇怪。”
“别动人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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