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已经给过工钱了。更何况,一天十个铜钱,这也太多了!”
岳湘手足无措,说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黄芸明白程浪的意思,她也赞成这么做。
黄芸握住岳湘的手,给她力量和底气。
“阿湘,你想要逃离现在不如意的生活,手里必须要有足够的钱才行。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你凭双手赚来的,怎么都值得这么多。”
吴敏知道黄家母女的情谊,默默地朝着黄芸行了个大礼。
黄芸赶紧扶着他起来,叫他不必这样。
程浪想到了岳湘的顾虑,便去找了个带锁的空匣子来。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们,可以把每日的工钱放进这个匣子,钥匙自己保管,匣子我们先替你们保管,等你们需要的时候交给你们。这样也能防止血汗钱被旁人搜刮走。”
吴敏当即将自己的钱放了进去,湘娘犹豫了一会儿,也照做了。程浪锁好匣子,便将唯一的一把钥匙交给了湘娘。
湘娘捏着钥匙,双手在微微颤抖,她仔细将钥匙揣进了怀里。
这日依旧是早早吃完了饭。中午日头大,程浪让大家都午睡一会儿,养好精神。
湘娘和吴敏睡了一会儿,又醒了,到底闲不住,又开始忙活自家的事情。每日的活计依然琐碎冗杂,但他们却干活干得心中欢喜。
这日子不再是看得到头的黑暗,而是一天天的有着美好的盼头。
吃过晚饭,四个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因为产量增加了近一倍,她们提早开始准备。这回连程浪和黄芸也参与到揉面工作中来。
黄芸看着干活时偶然露出一点孩子气的吴敏,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柔情。
吴敏的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虽说补丁都打得针脚细密,但如今看来也磨损得太厉害了。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黄芸就跟程浪说了这回事,让程浪明日顺便去布庄扯几匹细布回来。
程浪一想,包子铺也需要做身制服当作福利,便说多扯一点,给每个人都做一身。这样出去叫卖的时候,看着也精神些。
黄芸一想这样合理些,便欣然同意了。
依旧是天还没亮,卖包子小队就聚在一起包好了当天的包子馒头,一同运上了郑家的马车。
因为产能扩大,程浪和吴敏两个半大孩子有些卖不过来,程浪便带上了岳湘。嘱咐好黄芸注意安全之后,程浪一行人就朝着城里进发。
吴敏和岳湘都听程浪的话,在车厢里抓紧时间补觉。
今天蒸的第一笼,程浪还是先分给了自己人,还有就是郑记粮铺的伙计们。这算是借用他们小炉子和地盘的酬劳。
程浪昨天又买了两个大的篮子,还有更大更高的蒸笼,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一回蒸出来的包子馒头,正好放进两个大篮子里。
程浪和吴敏一人提了一个篮子,便动身前往学子街。
程浪才走过去,就听见好几个人在喊:“来了!来了!”
她还纳闷,吴敏也是一头雾水。很快,好几个青衫学子就快步走了过来,显然是蹲着她家的包子。
“小姑娘,先给我来三个包子!我可是等你好一会儿了!”
程浪自然乐得不用费力去叫卖,手脚麻利地收钱。吴敏负责打包包子,他不善言辞,但是手上动作很麻利。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两篮子的包子馒头卖完了。客人们在原地等着,他们就飞快地去又装了两篮子回来。
不远处的烧饼摊摊主是个肥头粗膀子的大汉。此时,他摊子上的人寥寥可数,然而那新冒出来的包子却吸引了许许多多的书生。
原先他家的烧饼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吃食。那些寒门子弟就算再不情愿,也总得来他这填饱肚子。
可自从那小姑娘的包子卖起来了,他这的客人几乎都被抢走了!
甚至还有书院里的夫子专门来买她家的包子,还有碎银子当小费,这可叫他嫉妒得牙痒痒。
他盯着被青衫学子们围起来的程浪和吴敏,看了良久。
程浪将昨日特地嘱咐将包子做得稍微小一些。今日的包子要比昨日的多上两三倍。就算是这样,她们的生意依然很好。
几个家境富裕的学子闻讯而来,直接包圆了最后的一整篮包子,带去当课间吃食了。她们还交代程浪明日给他们多留些。
程浪早早收了摊子,带着吴敏和湘娘去采购。
程浪分了采买钱给吴敏,由他背着大背篓先去买食材。她拉着湘娘,钻进郑记粮铺伙计推荐的布庄,挑选起细布来。
伙计推荐的店很是实惠,程浪扫了一眼价目牌子,见上等的细布不过三十几文一匹,多买还要打折。
程浪只说黄芸要做衣服,让湘娘帮忙挑下料子。
湘娘便仔仔细细地在细布堆里百般比较,最终在一匹靛蓝色和一匹天青色之间犹豫。程浪倒是喜欢一匹柔软的鹅黄色料子,见湘娘难以取舍,便都要了。
布庄伙计听说她是郑记粮铺推荐过来的,便笑嘻嘻地替她又抹了零头。多番优惠下,程浪和湘娘喜滋滋地抱着布料去跟吴敏会合。
看着三人负篓荷篮的样子,吴盟那布满了血丝的脸不自觉地起了一阵细微的痉挛。
她们三人满头大汗,可脸上却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这让隐蔽在人群中的吴盟心生不悦。
他已经一连输了好几天了。
一从黄芸那拿到卖砖房的钱,他就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赌场。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到底不敢太放肆,便留了个心眼,只在外围玩玩。
这里的赌场都是有讲究的,分了个三圈层。十两以下的玩乐都在最外面一圈,往内是成百上千两的赌注。
最让赌徒们心驰神往的是柳家的福来赌场。
那里最核心的赌局就算外人有成百上千的黄金都不一定能进去。因为里面的都是非富即贵家族的子弟,随便攀谈两个,都能飞黄腾达。
吴盟此时还想都不敢想去内圈层。
这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他手上的银钱就折了一半。要是一直翻不了本,他余生说不定都只能这么窝窝囊囊地在村里过下去了。
要是想翻本,他得再加些注才行。不然他囊中羞涩,好多局都只有干看着的命。这叫他怎么忍受得了?
他心痒难耐,心急如焚!
他自己也知道,家里那点出息,是没有什么底给他掏了。现如今也只有那刚搬来的孤儿寡母,身上还有油水可榨。
既有郑记粮铺傍身,又有闲钱帮他养着老婆孩子,吴盟断定黄芸手里的钱财必然丰厚。但要想拿到,还得防着郑家的势力才行……
有什么办法能绕过郑家,直接叫黄芸乖乖地拿钱出来呢?
吴盟脑海里浮现黄芸那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心中有了谋划。只不过这谋划,光他一人可不行。
程浪她们回到家,黄芸已经把午食做好了。
这几日她也从湘娘身上学到了不少,如今也能像模像样地整治出几个家常菜了。程浪见状,变着法地夸她,叫她不好意思起来。
吃饱喝足了,程浪拿出买来的三匹布,交给黄芸。
她便跟吴敏一同去收碗筷。吴敏不让她动手,自己快手快脚地洗刷完了。程浪也不勉强,去泡了一壶凉茶,给大家喝。
黄芸拉着湘娘一同做程浪说的制服。
岳湘一开始死活不同意,她非说这都是给黄芸的,自己怎么能要呢。
黄芸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自己不要,也得给孩子做一身新衣服啊。半大的小子了,总不好一直捡旧衣服穿。再说了,二妮说穿着制服人家客人看着觉得咱家整洁,自然也觉得包子干净。”
说到吴敏那几身穿了好久的旧衣服,岳湘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这个做娘的,竟这么没本事,都没能给孩子做件合身的新衣服。
最终岳湘被说动了。
两位母亲靠在一起,裁衣缝线,有说有笑地讲起话来。
程浪贪睡,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她一沾着床就不愿再起来。因此,她常常是午睡时间最长的,这样竟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晚上的睡眠。
黄芸睡眠浅,早早就起来了,继续做针线活。
而吴敏和岳湘是还有自己家的活要做,他们打扫着自家院子,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吴老太太今天怎么没有变着法子使唤他们?
黄芸好心,总要分一两个包子给吴老太太,平时做饭也是一起做了,端过去给老人家吃。
然而,吴老太太自从吃了包子,就每日都要吃,而且还总觉得岳湘和吴敏二人是出去跟黄芸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等他们午睡起来,吴老太太总是指挥他们干这干那。直到自己的牌局到时间了,她才满不情愿地放过二人。
岳湘没多想,只当是老太太的牌局提前了,这也是偶尔有的事。
她扛起斧头,准备去西边的林子里多砍些柴回来。黄芸家的柴不剩多少了。
吴敏摘好自家门前种的一些葱蒜,看了眼只剩一小半的水缸,便背起扁担提水去了。离他们不远,在村中心有一条小河流淌而过,吴敏常去那里打水。
现在他们要做大量的包子馒头,用水量增加了许多,得时时刻刻惦记着填满水缸。等到晚上,路不好走,就不好挑水了。
于是,屋里只剩一个呼呼大睡的程浪,还有一个专心做衣服的黄芸。
黄芸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做的一件鹅黄底、靛青边的小衣服,还有一件大点的靛青底、鹅黄边的衣服,幻想自己的两个孩子穿上的样子。
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子,还扎着一个冲天辫,直接冲进了黄家的们。
小孩子拉起黄芸,张着缺了门牙的嘴大喊:“落水了!落水了!吴老太太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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