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欢坐在一边桌案,垂首快速翻动着册子,头也不抬,道:“蒋明舟,你可别把责分我头上,今天这事,我忙着安排这几个月军中的物资,可没参与!”
封先生四十上下,儒雅稳重,也手上迅速挥动着:“我也没参与,前些日子南蛮那场仗打来的钱粮,明日可是要全部点算清楚的,蒋小子,别招我。”
于是,元璟珏只把目光落在蒋明舟身上:“人人都忙,就你处理件事这么久不消停,还来吵本王?”
蒋明舟心中直呼那两人不仗义,作揖愁苦道:“王爷,咱们这不是这几天都闹这件事,这就想早点把事解决,谁知前面十几个书生都不靠谱,现在想想,还是请王爷出个主意,是继续问,还是一起……”
他目光犀利扫过那一群书生,手上做出了抹脖的动作。
边上一堆折子,元璟珏靠在椅背上拿起一本,低眉看了起来,声音淡淡道:“全解决了吧。”
那外面的书生都吓得魂飞魄散:“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们还没开口,我们还没谏言,我们现在就说!”
一堆惊慌告饶的声音乱七八糟传进来,元璟珏眸中闪过不耐,蒋明舟看在眼里,当即明了元璟珏的心思,默了下,心里有了计较,眸光发凉看向外面书生。
“今日你们来投靠,本就是想听你们的谏言,只是一连十几个让人失望,王爷没有心思跟你们浪费时间,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商量好了,
只一个人可以谏言,说得好了,阆王府会有各位一席之地,说得不好,前面十几位,就是各位的前车之鉴了。”
几个书生听蒋明舟这样说,身体一阵阵又开始发软,只是,他们容不得自己脑子犯糊涂,这次只许一个人说话,说错了,就田里割麦子一样一刀全斩了!
几人开始嘀咕,冒汗讨论起来。
屋内,元璟珏处理着一堆堆公文,对面桌案前的褚子欢和封先生也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蒋明舟靠着门沿,嘴角仍带着一丝笑,看起来几分浪荡不羁,看着像是极好相处的人。
但细看他眸子里的寒凉,让人忍不住胆寒。
此刻,他目光寒彻,不经意散漫的打量着那几个互相交流的书生,每一个动作,神色。
终于,那几个书生商议完毕,一人猛地举起手,高道:“学生有话说!”
几个书生都抬起头,眼中带着热血狠意,成败就此一搏!
里面埋头的三人都没给个反应,只有蒋明舟斜着身子,偏头看他们:“说。”
几个书生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少了几分危险感,更多几分胆量和热血。
他们这些书生今天是鼓着勇气来投靠阆王的,谁知阆王不要他们便罢,还说来了就不能轻易踏出去,一人分析个当下局势来,分析满意了,入他门下,不满意,则人头落地!
这是一脚登云梯,一脚踏地狱!
那被几人选出来的书生道:“学生以为,王爷当下,当防太子,天下谁人不知王爷您统领神甲军,手握重权,又战功赫赫,皇上也一直看好您,
而太子是一朝储君,中宫唯一嫡子,怎会不视您为眼中钉,哪怕王爷没有别的心思,但是怀璧其罪,避无可避,更别说,皇上不止一位皇子,您身边步步都需得小心。”
他说得慷慨激昂,好像是一位殚精竭虑的谋臣在赤胆谏言,谏言的内容也着实够吓人,朝中几个皇子、甚至太子全被他带了进来。
这是大不敬之语,在外面被人倒霉听见,一颗脑袋轻轻松松就被斩掉!
书生越说越自信,以为这样拿命说出的话,可以让阆王感受到他们投靠的诚意,垂着头的他,却没发现屋里已经随着他嘴里冒出的话都抬头看向了他。
元璟珏从公文中抬头看他两眼,蹙眉眯了眯眼。
褚子欢翻册子的手也顿住,看着那书生眸中闪着沉思和杀意。
封先生沉稳的目光丝毫不放过在他慷慨激昂的脸上打量。
蒋明舟把玩着手中佩剑的剑穗,一身书生长袍的文雅书生,此刻多了几分江湖侠客的意味,问道:“你说要王爷跟太子去斗?”
蒋明舟给人就是玩世不恭的感觉,这漫不经心的模样更让人觉得无害,书生心里的害怕被压了下去,见屋内三人,连元璟珏都眼朝这边看过来,他心里激动万分,投诚作揖道:“学生是肺腑之言!”
屋内所有人都把这书生搞不清危险的呆样看在眼里,屋内三人都又埋头干起了自己的事,把事情丢给了蒋明舟,
蒋明舟叹息一声,这事自己今天跟许知延猜拳,找来的闲事,认命手上扔了剑穗,走到书生面前感叹道:“好个肺腑之言呐。”
他道:“说吧,这话,他们几个之中谁告诉你的。”
王爷已经不耐了,等下许知延也要回来了,知道他还没把事情处理完,指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
“啊?”那书生一下仰头,看蒋明舟突然说这样的话,懵了。
他这话分明是讨论过后,他说出来的说法。
但是这人如何能如此确信,就一定是他听别人说的?
见他一脸呆相,蒋明舟难得好意道:“书生,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一直忙着你们这群书生的事,今天是彻底没耐心了,所以本来是准备把你们这群书生杀百不漏一的,结果,你这话让你们走大运了。”
书生听得云里雾里,蒋明舟双手环抱,低头看着他,也不多废话了:“呆子,说出这话刚才是谁告诉你的,你们就可以走了。”
说完就可以走了?
这话书生总算是听明白了,但是这话是他表兄,刚才……
他下意识瞥了眼身后几个书生,与表兄伤痛疼惜他的目光对上,咽了咽口水,
他要是说出口,自己是不会有事,但是他不是傻子,表兄一定为此丧命!
自己一路是表兄扶持,不然早早死在入京的路上了,想起方才表兄伤痛疼惜的目光,他不能说,坚决不能说,忙摇头:“不是别人说的,就是我的主意,我一个人的主意,王爷开恩,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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