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皇后差了人来唤苏月昭入宫,因着楚思沅觉得得体面些便推脱了几日,皇后赵绾茹倒是不急,又过了半月如今入了七月,晨起没一会儿便有些热了,屋外的蝉鸣声一阵盖过一阵,听得人颇为烦闷。
“小姐前院来人了。”主仆两人对视一眼,香薷便让放了手里的伙计上前去。
“苏尚书家来人请小姐回去。”苏月昭在屋内听了,心下诧异此时苏家来何事?
“舅母可曾知道这事?”那仆人听了忙说没有,苏月昭便回绝了他“你且回了舅母再来寻我。”难得的苏月昭有些动怒,香薷见了倒是笑了出来,惹得苏月昭怒瞪了她一眼。
香薷走上前继续为苏月昭挽发“小姐莫生气,国公爷已经下了命令了,侯爷也说了小姐只管住下,日后苏府的事情全然与小姐无关了。”苏月昭听了,有些惆怅的敛了目光,虽说是外公家,到底自己是外来女,索性府上没有其他的小姐,若是有了指不定又是与在苏家一样。
收拾好了,两人便从菡萏苑挪到了前院,因着前些时日宫里派人传话,让她今日进宫陪着,所以也不敢怠慢,可不巧走到月牙拱门外,便听得有妇人哀嚎,苏月昭仔细一听便知晓了是她那继母发疯呢。
香薷面色不愉的扶着她“这老毒妇,早不来晚不来,偏生今儿个来。”
苏月昭拍了拍香薷示意她噤声,正要转身离去,却被赵江从身后喊住了“小表妹上哪儿去?”
苏月昭闻声又转了回了,面上带了些笑意“舅母让我随她进宫,可不巧此时有人在前厅闹事,我也不好上前,因此便要转身先回去。”
前厅的事赵江是知道的,遂不当回事的摆摆手道“表妹莫怕,那苏家若是敢乱来,今日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前些时日赵江被南宫长渊拉着好一通教训,因此倒也安分守己了些时日,而再过几个月便要跟着父亲离开长安去往边境,为了防患于未然因此得在入冬前便出发,因此这些时日一直在做准备,而近日太子也给他布置了一些任务,是到了边境要去做的,所以这些时日都没好好的看过小表妹,今日一见到倒是难得开心。
两人在拱门处聊了好一会儿前厅才安静下来,两人正说过去便见了仆人过来请他们,一行人相约离开,赵江去了东宫,苏月昭跟着去了皇宫。
楚思沅拉着苏月昭说了好些话,又将今日苏家夫人来闹事的事情讲了讲,说着说着竟是落了泪,苏月昭也是心里酸楚,但到底都是过去的一些事情,倒是不必再提,好生宽慰了一番舅母便到了宫门口,随着接引的内侍进了皇宫与皇后说了会儿话,便由着皇后的贴身宫人领出去逛了逛。
苏月昭上次来宫里转悠还是二月的时候,那时候太子刚回宫,皇后借着花朝节邀了好些官宦子弟和小姐来宫里小聚,自己也是那时候见到传说中的太子,面如冠玉身材挺拔意气风发,倒也真是好看的紧,可也只是那一眼,苏月昭便觉得自己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心里暗探一口气,闷闷的坐在亭子里看着宫中的景色。
今日天色极好,难得的想出来走走,远远地就瞧见对面有一美人“那是何人?”
“应是皇后宫里的。”身边的宫人上前仔细瞧瞧,认出了苏月昭身边的宫人是贴身伺候皇后的,便断定道。
林乐湘冷哼一声“听闻皇后要给太子选太子妃?”再看了看对面的那个人“我当是多么貌美的,原来便是这样的?”摆了摆头便转身离去了。
“娘娘有所不知呢,前些日子可是闹了好大一出呢。”那宫人兀自说着反倒自己先笑了出声。
“可是那苏赵两家的事?”林乐湘颇为高傲的问道。
“可不呢。”林乐湘没兴趣去管这些破事,听一两句便散了。
用过晚膳苏月昭一行人便回了府,楚思沅念着今日说的话,心中有些高兴,但圣旨未曾下来,因此也只能将那份喜悦放在心里,但今日皇后说了太子妃一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因此倒也不急于一时,忙碌了一天苏月昭到底是乏了回了院子里洗漱一番便睡了。
几日之后,宫里来了册封旨意以及聘书,皇家聘礼一路从东宫送往赵府,可谓占据长安街道十里,无一不彰显皇家风范。“公国大人,这婚礼陛下和娘娘都定下了,您老也算安心了,”内侍官给国公府上道了喜,领了喜钱便带着人马跟着回宫交差了。此婚事一出,轰动了整个长安城,尤其是那苏家长女听了这事更是气氛的将家里砸了个遍,苏眀颂对此也是追悔莫及,当初若不是他辜负了绾绾娶了长安城富贵人家的女儿,又怎么到如斯地步呢?
也是自己偏心竟将绾绾的女儿不闻不问的丢在偏院,让自己的小女儿百般刁难欺辱了数十载,到头来自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脸面,听信了小女儿的话,生生几鞭子打断了他与嫡女所剩不多的父女亲情,听着外面的热闹声,以及后院的吵闹声,苏眀颂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出了嫡女那事之后整个长安城都谈论着他们家的家长里短,到了府衙内也被同僚一阵嘲笑,此时细细想来错的也尽是自己,他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数十年的荣华富贵迷了眼,才让自己偏听偏信,如今害了绾绾也害了他们了女儿。
入了夜起了凉风,瞧着尽是要下雨的样子,叶晟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生辰八字‘已巳、乙卯、戊子’,此时三七端了宵夜进来,亦是看见了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张“殿下,太卜令那边回了未来太子妃的八字与殿下是极为契合的。”将宵夜放在了叶晟的跟前,将那八字收拾了起来。
叶晟已经做过努力了,她不想因为一些自己的事情而去平白耽误一个姑娘的一生,但母后坚持如此,便随她们吧,这偌大的王朝已经束缚住了她一个,如今又要另一个女子来和她一起演一场大戏,当真可笑。她们终归都是皇权的牺牲品!
苏月昭衣衫单薄的坐在窗前,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今日宫里的册封和聘书已经下来了,长安城里的富家贵女无一不想嫁给太子好一朝飞上枝头,她第一次见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时她也抱以幻想,可如今到她这儿了,她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曾经母亲因为爱情逃离赵家,隐姓埋名嫁到了苏家,最开始亦是举案齐眉恩爱不疑,后来父亲官职一路升迁,已到了侍郎的位置了,经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娶了二房,便是她如今的继母,继母进门没几年母亲便病逝,从此她的境遇也一落千丈,想起这么些往事,兀自落了泪来,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她不是不明白,可她不想重蹈覆辙,那个人是太子更是将来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不在话下,所以她又怎知自己不会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呢?
“小姐怎的还哭起来了。”香薷拿了被子进来,便瞧见自家小姐坐在窗前望着外面黯然落泪,昏沉的烛光映照在脸庞,倒显得柔弱可怜了些。放了手里的东西,擦掉了滑落的眼泪,扶着人安顿着歇了下来。“小姐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只管安心待嫁即可。”苏月昭听了自家丫鬟的话乖顺的点点头便睡了过去,可这一夜终究是睡得不踏实,噩梦频频。
自那日之后苏月昭便莫名其妙的病了,宫里听闻生了病便派了医官前来诊治,一番折腾下来,尽是风寒之症,叶晟听说了这个事情,也派了身边的侍女前去慰问照顾着,因此也显得自己重视一些,苏月昭这病来势汹汹,病了一月有余也不见得好,医官来了数十次只说让她不要忧思过重,好生将养着,苏月昭倒是肯听话,但因着心里的事隔着因此也是时好时坏,楚思沅也是派了人日夜照看,将养了两个月才好利索了。
乾元初九月,百官纳阶,旗帜随风而舞,鞭鸣乐止,庄严肃穆之下当朝太子于垂拱殿前完成冠礼,帝坐于明堂之上观之。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三七服侍着叶晟将冕服褪去换上黑白相间的便服“殿下如今冠礼已成,昏礼也将至,实乃大喜事。”
叶晟闻言一笑置之,换过便服,叶晟继而想到什么“今日可有人前来东宫拜见?”
“不瞒殿下,今日赵公子和长渊公子一同前来觐见,现下就在殿内。”叶晟点了点头便去了前殿,而此时南宫长渊和赵江早已等候多时。
见叶晟过来了,便连忙起身行礼拜贺,叶晟免了他们的虚礼“青龙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南宫长渊摸了摸鼻子“目前进展一切顺利,殿下大可放心。”
“丞相那边似乎也没动静。”赵江皱了皱眉头,将这些时日留意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听说淮王回来了。”
“叶滫华?”南宫长渊摇了摇头“当年殿下前往极渊观修行后没多久,这淮王便跟着去了相反的南边,如今堪堪三年,便要回来了?”南宫长渊将自己的折扇,打开扇了扇,面上表情略显凝重。
“孤不日成婚,叶滫华闻到风声赶回来,也实属正常。”叶晟对此颇为淡然“你们盯着点就行了,估计他回来了极有可能和丞相碰面。”将杯中的茶水细细品尽,默默在心里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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