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风一顿,朝那边看过去。
那书生闻声,也不由看过去。
见前面女子十四五的年纪,一身素简,气质却格外优雅,沈秦风不解她所为何事。
厉云清行下一礼,道:“敢问大人,若是禀明太子之后将如何?整治军纪,让皆下来流民日子好过一些?”
“确实没错,但小女子这两日时有听小蛮江过来的人说,那里靠黄河,水汽上来,更寒。”
闻言,沈秦风和书生面色一变。
厉云清恍若未见,继续道:“而据小女子所知,就是这如此寒冷的小蛮江附近,近日已有近万流民!”
“如今人祸已知,但春寒仍在,三月虽已渐入暖春,今日也已放晴,但天灾无常,也请大人,切不可忘!”
她说完,两人变色未消,心中都是骇然。
无论是书生,还是沈秦风,他们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
都想当然觉得无论如何已经三月了,天气很快就会转暖,但天灾无常,四个字却是事实!
若是,过几日真的天气再转寒,他们却毫无准备……
沈秦风不敢想下去,神色间敛起肃色,在马背上,再次认真看这少女,大家闺秀气质尽显。
他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又颔首,十分感谢道:“多谢姑娘提醒了。”
若非这姑娘此刻说出这个问题,怕是日后会生出大乱!
厉云清摇头,她并不在意感不感谢的问题,只认真建议道:“若大人有心,先去查看一下如今流民的情况,向太子殿下禀报时,心里也有计较些。”
她当年也不知道外面是何情形,但既然能一下冻死上千人,那就说明情况足够严峻了,沈秦风若是不亲自去小蛮江查看,不知有多严重,怕是这事难免出什么纰漏。
“好。”沈秦风点头,朝两人再次颔首,随机扬鞭,打马朝着城外而去。
后面亲卫见状,紧随疾驰而去。
眼见轻尘飞扬,数道人影在外城远去消失,厉云清收回目光,正巧与书生对上了眼。
这书生也正看着她,二十二三的年纪,极清俊斯文,浑身透着爽然明净,尤其是一双明眸,更带着透彻与沉稳,非常年历事决断,锻炼磨砺不可有!
想起方才的对话,她也不禁好奇,不知这书生是谁家座上客卿有如此干练气魄。
那书生见厉云清看过来,当即直了身,抬手,朝她恭敬一揖,唤道:“小姐。”
这声也恭敬万分。
厉云清看得莫名,听得莫名,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态度,却也曲膝向他回礼:“先生。”
谁知他却忙侧身避了开,神色间竟多了丝肃色,道了句:“不敢。”
她眉间更染了些疑惑。
她与这人并不相识,就算认识,厉四小姐这第一废物的头衔,怕是个街头稚子都嘲笑。
这人一看就是胸有丘壑的大才之人,怎么如此客气,这敬意更是莫名。
她想着,却见那书生已然告了礼,走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夏唯在边上看得是又愣又稀奇,只觉那书生莫名其妙,就冲自家小姐那烂透了的名声。
反正她出门,从来就不敢报自己是相府谁家小姐的丫鬟,那鄙夷的眼神真是招够了!
如今这书生举止奇怪,但方才那位马上的将军大人,更让她想得努力,皱着眉头半天,才开口道,似乎很严肃的模样。
“小姐,那位都虞侯大人,是哪里的都虞侯?这般年纪轻轻,看起来好像才二十三四,坐上的是禁军哪个司的第三把交椅啊?”
她脑子里隐约有这么一个人符合,就是不敢开口说出来,又不太敢相信。
厉云清回神看她,倒没她心里的那些纠结,直言道:“马军司的。”
“什么,真是马军司的?!”
一声惊呼,差点让厉云清捂住耳朵,蹙了蹙眉。
夏唯可管不了自家小姐现在多难受,只傻了一样看着自家小姐失控尖叫:“马军司的都虞侯!小姐,那不就是咱们那大仇人,芊晴郡主的兄长,沈秦风!”
厉云清离她远了些,冲她淡然点了头。
然后,夏唯就像见鬼一样,内心狂啸了!
苍天,给她十七八个脑子,她都不敢相信方才那般英俊稳重的将军,竟然会跟芊晴郡主,那样刁蛮泼辣,任性无礼的人是一母同胞!
随即,她又疑惑道:“不过,不是说,前几日芊晴郡主闹出的事,被不知是谁捅到了静养的太后面前,太后大怒,下了狠令,硬生生罚了芊晴郡主五十脊杖,”
“沈大人那日听到消息,疾赶入宫,跪求太后,最后以八十脊杖代了芊晴郡主的四十,要知道八十脊杖打下来,人不被打死,都是万幸,”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沈大人都正常当差了,看着还无恙,而且这要真听小姐您说的,去小蛮江查看,那可有好几十里路呢!”
那沈大人莫非是铁打的,还是不知道疼不成,这么急赶着就去处理流民的事情?
厉云清也听说了这事,想起方才那一派俊朗正值的马上男儿,道:“正常当差是正常当差,无恙不无恙,军甲一遮,如何看得见?”
“铮铮男儿若心有职责社稷,一身伤痛也有硬骨可撑,这些日子京中来了数万流民,为防动乱,内城外城都看守的严,他亲自查看也是谨慎尽责。”
这样一说,夏唯就对沈秦风更加佩服了!
一下消去了他作为芊晴郡主哥哥的不满!
毕竟,好男儿不问出身!
没念过书的她,觉得这话用在这儿没错!
这时,厉云清想起什么,顿住往前走的脚,淡定吩咐道:“天色还早,好久没吃闻香斋的百合酥了,你去买些吧。”
这一句,让夏唯一下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小姐,闻香斋在东城,而且闻香斋的糕点要排好久!”
这样一算,就得寒风里立两三时辰,怕是人都要被吹成冰棍儿了!
厉云清挑眉:“所以让你去啊。”
夏唯:“……”
“那您呢?”
“这大冷天,我自然先回府了。”
“……”小姐您刚才体恤流民的良心呢?
城外,寒风凛冽,几匹马驰骋在官道上,旁边马上有人思索道:“大人,属下看方才那书生像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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