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千月楼的下人已经收到他们头牌摇纤因为得罪这位姑娘惨死之事,而且都已经被江妈妈和王哥提醒过,这位姑娘是莫爷的好友,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试问,摇纤那样的红头牌都惨死了,他们这些下人现在哪个有胆子怠慢?!
方才见这姑娘带着另一个女子说是过来找几样乐器,要上台比试比试。天下闻名的千月楼,岂是谁人都可以轻易放肆的地方?更何况说来千月楼拿东西就拿东西?借千月楼的台子比试就比试?但是是这位姑娘开了口,他们除非不怕莫爷等下来拆房子,此刻当然是小心翼翼当祖宗伺候着,一个乐器房,就是毁了,千月楼也赔得起,只要这位姑娘不要有哪里不满就好。
这时,点玉指着一个红木架子上十分名贵的古琴道:“我要这个!”
厉云清扫了一眼,古琴七弦,古筝十三弦(注:宋朝,如有读者,请勿喷),古琴,弦少,意味着一弦需控更多音,她抬眸,看着点玉鄙夷朝她挑衅而来的目光,心道,自己不过一个世人眼中的废物,亏得这点玉这样为难自己,也要把她这废物碾压到泥里去。
“四小姐,是样样不会,满眼乐器难以下手吧。”
厉云清没理她,找了半天没瞧见自己要的东西,只看向身边小厮:“你这里有没有最简单的,我要鼓。”
“鼓?!”
小厮一下不可思议了,看厉云清一本正经点头,咽了咽口水,无法想象,这姑娘,是要在青楼里敲大鼓吗?
那也太挑战心脏了吧!
点玉也听得嘴角抽了抽,神经病一样看着她,怀疑自己选古琴,是不是太给这废物脸了,竟然想要去台上乱敲鼓?
她还敢不敢再丢脸一点啊?
……
“鼓?”江陆文不解。
崔贺平也纳闷:“汉陵曲乃天下闻名雅曲,怎会以鼓这种恢弘之物造声?而且以前像是没听人说过汉陵曲中有鼓声。”
“天下如今流传的汉陵曲,只是汉陵曲前半部分,后面已是残卷缺失。”游浩旭遗憾道。
“竟然只是前半部分?!”
江陆文惊叹了!“那这一曲下来,得多让人疯狂啊!”那些前辈先贤全都传汉陵曲乃不世之作,没料到竟然现在只是残缺本!
这样一想,他急道:“那都几百年了,这剩下一半的残卷有消息吗?这可是会震惊文坛界的大事啊!”
“那残卷说在,也在,说不在也不在,至少现在没人奏得出。”
听他这样说,两人尽皆失望。
崔贺平感慨道:“我还想听一次,然后去人前炫耀炫耀,保准很多平日傲得不行的大才子对我毕恭毕敬,求我说上一二,被整个文坛界众星捧月那该多爽快。”
游浩旭打破他的美梦:“就是听了,你也不一定受得了。残缺的后半段开始,应该极乱,非常挑战人的耐力。”
“如何说?”
江陆文一下好奇。
游浩旭道:“那创汉陵曲的乃前朝时期,王室期王所创,期王是个大雅之人,从不掺与政事,一心作曲弹琴,是个闲散王爷,也是个极出色的琴师,一次他外出游历山川,寻找灵感,却不想半路突然被人所抓,蒙了双眼,如同瞎子,只听周围马蹄纷乱,风声呼啸,隐有声嘶哑难辨,随即砰!砰!砰!的重物落地声,他生性温和,一生没遇过大难,全然不知是何危险,亦不知何事,只知极乱,极乱,耳边全是,乱糟糟,乱糟糟,直至到达一个让人受不了的极致之时,乱声骤停,一切沉寂,忽而,他耳廓微动,有人疾走,带着“砰砰砰”撞击声而来,他清晰耳闻,有三响,随即,面刮过风,乱发扰脖,微痒,蒙布扯落,他惑然抬头,眼前看见,三个血淋淋妻儿头颅!”
“嘶”
崔贺平和江陆文齐齐抽气,只听沉声还在继续。
“那一刻,期王神魂若飞,泪水涌流不自知,喉咙“呜呜”发出嘶哑吼叫,喑哑揪心,却喊不出一个字,豁然,天似闪惊雷,头顶一把银亮大刀朝他的头颅劈去!”
“嘶”
紧张投入的两人又抽气。
游浩旭已然微笑道:“后半段初始,已完。”
“什么?已完?就这样完了?”江陆文急得直瞪眼:“一刀劈下去,劈下去,然后呢?”
崔贺平也急,但是闻言,白他一眼:“你蠢啊,劈下去,当然是跟他妻儿一样,变成四个血淋淋头颅了,一家团聚了!”
江陆文唾骂回去:“你他娘才是个蠢的吧,都说是汉陵曲的创作者,汉陵曲还没问世呢,他死个屁啊!”
崔贺平被骂懵了,想想,点头:“这说的也是啊。”
于是,两人齐齐看向他们博学多闻的好友兼同窗,游浩旭。
游浩旭微笑道:“确实没死,当时皇城已然被破,皇室子弟悉数被屠,期王是唯一存活的皇室血脉,所以国中大将拼死把他救了出去,之后,期王励精图治,勤习武艺,深谙兵法,于汉陵,以天子之尊,将杀妻儿的贼寇之首斩于马下,那一刻,军心大振,万马奔腾,金戈铁马下,将士吼声如雷,恢弘志气直贯九霄!”
崔贺平和江陆文听得脸庞全是激动之色,就连游浩旭说到最后,声音也染上了豪情。
试问,哪个男儿心中没有血性,但凡家国受辱,妻儿遭难,就是再文雅端方的儒生,也不惜拼上一条性命与敌人厮杀一场!
这也是汉陵曲流传至今,一直受文坛界追捧的原因,不仅仅是期王本身是个极为闻名的琴师,更是因为这汉陵曲,是他将他从一个雅致儒生变成一个雷霆帝王的刻骨经历,全部融了进去,这一曲,是他的一生!
如今只有上半部,讲述的事期王闲人时期,雅极,妙极,已被奉为神曲,后面的慌乱,悲楚,破立,重生,反杀,震天,一幕幕悲极,壮极,极为揪人心绪的曲调,却遗失不见,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唏嘘。
“砰!”一拳捶桌,崔贺平气愤道:“这样的神曲如何会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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