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浩旭惋惜道:“这曲子太过有名,几百年前,有一位宫中琴痴爱慕久矣,处心积虑之下,一日将其成功盗出了崇文院秘阁,结果,被禁军发现,那琴师竟抱着与汉陵曲俱亡之心,一下投了湖,结果,人死曲毁,期王当年建国为宋,才有了咱们现在的宋朝,这汉陵曲三百多年前损坏时,前面已经经历了十一代帝王,汉陵曲为开国皇帝所创,为表尊重,一直被奉于秘阁,一般不与人赏悦,也就是因此,当年这曲谱毁坏之后,只有已七十高龄的秘阁学士还记得,凭着记忆重新书写了一份,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记得不熟,还是年纪大的缘故,导致忆写错误,只有前半部,也就是现在广为流传的一部分是对的,后面,自期王被抓那一段起,根本奏不出来,那一段不得不说,看过皆知,可谓是一塌糊涂!当时,在位的敬德帝就是看得勃然大怒,将那秘阁学士斩首,子孙三代也不得入仕。”
帝王无情是常道,江陆文只叹道:“那这样说,这世上再无汉陵曲了。”
游浩旭摇头:“那秘阁学士的忆本被有心人藏了起来,流传至今,几经辗转,此刻在我父亲手中,我看过,我感觉那秘阁学士并没有出错,但中间那段确实奏不出,后面的节奏也确实拿捏不对。”
崔贺平和江陆文顿时抛了前面情绪,瞪大眼,满心只剩下稀奇了:“浩旭,竟然还有你不行的时候啊!”
他们这位好友,可是弘贤馆第一的大才子,皇上都当众赞赏过他的才学,怎么会有拿着书,不行,不通的时候?!
游浩旭丧然一笑,声音带着遗憾:“这是我这些年最大的心结,我虽是一介儒生,但也是一个热血男儿,这汉陵曲我也是由衷喜爱,自然舍不得让它继续残缺,但可惜钻研多年,至今时时拿着它,求的也是不知何时得以解了这心结。”
崔贺平和江陆文和游浩旭认识多年,这是第一次见游浩旭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见这事在这位好友心中占的分量之重。
崔贺平有心缓和气氛,道:“乱,有多乱?浩旭,你不是看了忆本吗?说说看。”
游浩旭心知好友善意,心底一暖,不过这问,他无奈摇头:“说来惭愧,这就是我最不解的一段,看曲谱,应该鼓响,”
“咚!”
高台,一声鼓响!
“咚!咚!”
高台,两声鼓响!
这突如其来的鼓响,把大堂里的人都弄懵了,第一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幻听,结果第二下,竟还狠响了两下!
众人都忍无可忍了!
有人猛地站起来,怒色看向高台轻纱后,模糊不清的人影,拍桌怒骂:“入他娘的,台上谁有病乱敲啊!”青楼里乱敲鼓,这是什么毛病!
点玉第一次遇这种状况,也被惊住了,听见高台下传来的怒骂声,再看向厉云清仿若未觉,拿着棒子还在继续敲,她手一抖,猛地“铮!”一声,琴音刺耳难当,绝对不比那鼓声好!
“干,竟还能一声比一声难听了!”
“入娘的,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啊!”
“什么人发疯,跑台上去闹了,千月楼有没有人管啊!”
外面骂声渐起。
“噗嗤!”
一声忍不住笑出来,厉云清正敲鼓,扭头稀奇看向错乱的点玉:“点玉姑娘,原来这就是你高过世家小姐的琴音啊,不过,咳咳,还好,”她努力点头,赞赏道:“保持下去,跟着我,不要停!咱们继续!”
说着,她手下乱七八糟,又是数下:“咚!”“咚!”“咚!”“咚!”毫无节奏,毫无规律,只如牛嚼牡丹,杀鸡用牛刀一般,一塌糊涂乱敲。
点玉可不会听厉云清的话,她本来还硬着头皮好好弹了两声,结果耳边震耳的鼓声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眉心狠跳,作为懂音律之人全然无法忍受,且不知怎么回事,厉云清乱敲的和别人乱敲的不一样,换个人乱敲,只会觉得烦躁,厉云清这错乱,让人抓不到节奏的鼓声,听起来竟然仿佛有一只巨手,狠狠抓着听者的心,让人觉得心乱,揪心,迷茫,疑惑,点玉的心绪被强大吸引力感染,竟不知不觉,手下发抖,一阵发疯似的追着那节奏乱弹。
“铮铮铮铮咚咚咚咚咚铮铮铮铮……”
“天呐,要出人命了,这什么鬼声啊!”
“敲鼓的要命,弹琴的夺魂,惨了老子的耳朵!”
“牛嚼牡丹不过如此,好大一把牛刀在鸡上砍,台上到底是什么奇葩品种!”台下人人惊骇又骂又叹!
台上,轻纱后厉云清已经越敲越乱,眉间沉沉,紧闭双眸,仿若陷入一种极度迷茫慌乱的时刻!
耳朵!只有耳朵能够感受外界的一切,此处何地?何事?她不知道!只知极乱,极乱,耳边全是,乱糟糟,乱糟糟。
数步之远的点玉,不知不觉追随她的节奏,早就被她的这种情绪震得虚脱,满面崩溃,浑身僵紧,手不得动,手下琴声因此猛地一滞!
霎时,一只素手速如闪电夺过琴,五指散开,数弦齐震!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闭着眼,一阵随心而走的乱拂,琴声铮然,揪心拂乱至极,竟比起方才点玉刺激之音,增强了无数倍!
“唔!”
近在咫尺,感受最深的点玉面色苍白,满头骇然的大汗,吼叫不出,痛“唔”一声,再受不住这高昂的情绪,凳子上一歪,软倒至了地。
她停下。
那闭眸跟着情绪乱弹琴的人,仍在继续,满身只有听觉在集中,隔了轻纱,没有人看得见,此刻这素衣身影何其灵敏,手下又是如何速如闪电,只知这听似乱七八糟的节奏下,鼓,琴竟出奇的合一!
“铮铮铮铮咚咚咚咚咚铮铮铮铮……”
“啊啊啊啊啊,救命!老子受不了了!这是什么鬼声音,真的受不了了,老子的心仿佛被人抓住了一样,放都放不下来!”
“是啊,我手脚也被绑住了,好像只有耳朵能用,我好像陷入了黑暗,到处都是乱糟糟,乱遭遭的声音,太他娘可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台上不是就是在乱敲吗!怎么这么揪人心!我要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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