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不要打扰我。”

    “哦。”

    厉云清闭眸,神思渐渐飘远,回到了当年的奴役坊。

    奴役坊,就是个肮脏的炼狱,那里常有小吏赚外块,她跟恩师陆承仲学了医术,师父是个极有医者仁心的人,只是他的底线是绝不去青楼妓院,小吏也给他两分面子,既然有了她这个小徒弟,便时常领着她去给青楼、下贱地看病的多。

    她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孩子,十二三岁,长得并不出众,却有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老鸨把他视作好苗子,让他接客那一晚,他求死,从楼上跳了下去,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没死,摔断了腿,老鸨不甘心让他就这样毁了,让她去救治。

    那时,他双眼无神乞求的看着她:“姐姐,可不可以不要治我的腿,我想烂在这屋子里,干干净净的走。”

    这是她学医以来,唯一一个告诉她,求死的人。

    “我不想高尚的说大夫的职责是救人,我只是一个奴役,上面收了老鸨的钱,若是治不好你,死的或许就是我。”

    他与她对视,她冷静告诉他。

    “奴役本贱,我的命本已危无所定,所以,我不能帮你。”

    连续一个月,她都去给他看诊,看他消瘦,看他被强行灌食,看他被欺辱,像条狗一样屈辱残喘,她无动于衷,很清醒,若是她心软,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姐姐,谢谢你延缓了一个月我的伤势。”最后,他的腿好的差不多了,道。

    她盖药箱的手一顿,敛眸道:“我该走了。”

    有事事情就是很凑巧,那时正巧有人得了脏病,那里全被官府封了起来,她也出不去,只能留在里面,遇见了一个脏病极为严重的病人,被关的要发疯,见她,要强了她。

    老鸨让人阻止,恶霸大怒!

    “老子要死了,还怕什么,老子玩了一辈子女人,现在就看上这个了,把她给老子玩,老子不然死也要你们这里赔命!”

    他是那片地界有几分势力的恶霸,被官府压得在这里等死,但是要是拼死给那青楼不痛快,绝对做得到。

    老鸨畏怯答应下来。

    这时,一个人站出来,看模样重伤初愈。

    “等等。”他看着被那恶霸两个手下压住的她,冷淡道:“我比她好,你放了她。”

    那恶霸极爱男风,见厉云清长得好,好色成性才发了狠话,见少年模样冷淡,一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这禁欲模样,神都快勾没了:“好,好,你来,你来!”

    “先把她绑了。”

    少年道。

    “好好,绑了,绑了!”

    少年随那恶霸进了屋子,里面一堆污秽让人恶心的声音,全都灌入被绑着扔在院子里的她耳里。

    “你有什么心愿?”

    三日后,已经意识开始涣散的少年和她坐在院子里,她道。

    少年希冀的看着那墙角冒出来的枣树枝丫。

    “外面的那棵树长了枣子,听说比院子里的甜,姐姐可不可以给我摘一个。”

    “好,等下。”

    她转身出了院子,跪在了一个官家小姐面前。

    昨夜,那恶霸突然暴毙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因为他的死,来了这位官家小姐,此刻她找上那小姐,那小姐认得她,得意说。

    “想要五十两银子?你把你这脸毁了吧,伤口划深了,划得我高兴了,我便赏你。”

    她想也没想,拿起刀就朝脸上直接划了下去,又深又狠,鲜血淋漓。

    回到院子,她蒙了脸,将老鸨那里拿来的卖身契给了少年。

    背着那少年一步步离开了妓院。

    出了妓院的门槛,已经意识消散殆尽的少年,似有所觉抬头,看着妓院外的蓝天:“谢谢,姐,姐。”

    他微不可闻低喃,垂了头,再没睁开过眼。

    以前师父总说学医为了治病救人,哪怕沦落到奴役坊,与她一起研究了不少南蛮毒药,师父都从来没有害过人。

    那日的恶霸是她趁夜毒杀的,接着,又下药迷了妓院守门的官兵,从头至尾,一丝医者的惭愧都没有。

    后来经常被小吏拉出去三教九流,她杀的人越来越多,手法越来越熟练。

    “去驴儿街。”

    厉云清突然睁眸,对外面驾马的车夫道。

    “小姐,驴儿街在哪儿?”

    夏唯老是听自家小姐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北城。”

    “什么,咱们又去北城?!”

    夏唯惊了,小姐怎么变了个性,就老爱往贫民区那种地方跑?!

    相爷虽然让小姐随风长的架势,也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去跟一群贫民混在一起吧!

    外面车夫这个赶路的倒是知道路,闻言,也虽然奇怪一个官家小姐跑那下贱地去干嘛,但是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无法,只得往北城去了。

    “咦,这车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

    “可不是有钱吗,看这拉车的是马,这一年到头,咱们这巷子能看得见头骡子都稀奇!有腿谁拿车代步啊!”

    到处都是惊奇声,就见一个穿着银白色刻丝牡丹团花纹的富贵女子,蒙着面纱,踩着小凳从马车上下了来。

    厉云清对车夫和夏唯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等下便回来。”

    “是。”

    两人不敢造次。

    她们是在远处街道巷子停了下来,无视掉那些嗑瓜子闲聊的妇人的闲言碎语,朝着前面隔了好几条街的巷院而去。

    当年,她记得那少年说过,他是在这次雪灾中从津淮流落而来的流民,在后来的流民暴动之后,被卖到了妓院。

    这也是她那天提醒沈秦风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没有后面的动乱,那少年不至于流落到妓院做娈童。

    她听那少年说曾在这东城驴儿街待过,也不知这个时间段对不对,她是走了几条街见到不少津淮的流民,就是没见到那少年。

    她蹙了蹙眉,耳边传来一声讶异:“小姐?”

    她扭头一看,边上农家小径的河边上站着的人影,也闪过讶异:“先生?”

    这不就是那日戏弄官兵的那个古怪书生?

    “小姐怎么在此?”

    许知延不解道,在他印象中,厉相府四小姐再不受宠,也不会沦落到整日平民区转悠的道理。

    “我素来在府中没人管,倒是先生为何在此,就有些奇怪了。”厉云清挑眉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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