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这家伙居然还想让她来第二次。
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这下子都不用李遂清再开口,青棠现在就想把他扔进乱葬岗里。
反正他现在不会死,让他小受点苦头,一报还一报得嘞。
青棠坏心眼地放慢速度,一路如同拖尸体似的胡乱拖着李遂清,专门挑着些石子枯枝多的地方、凹凸不平的路走,她就不信没能折腾到他。
“哎呀,又有石子咯到你,真的不好意思啊,天太黑了看不见。”
“这个树丫呀,老是挡路,避都避不开,真真好麻烦呀。”
李遂清又疼又气,一路黑脸,在又一次被磕到头后,终于忍不住咬牙怒道:“你故意的吧?”
青棠背着他偷笑:“实在对不住。”
她见好就收,向他保证:“之后我会注意点路,一定稳稳当当的”。
李遂清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路就非常顺利,她小心地拖着少年,很快就到了乱葬岗。
青棠单单站在那里,就双腿发软,只觉得一股子寒气嗖的一声从脚直窜头顶,瞬间头皮也发麻了起来。
血月映照着大地,乱葬岗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白骨尸堆,杂草丛生,还有几处鬼火不远不近地飘荡着,阴森又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她忍住想跑的冲动,实在不知道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李遂清连蛊发都不顾,还要特地过来的。
李遂清眼里无波无澜,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然而下一瞬,孱弱的少年没有犹豫,翻身滚了进去。
青棠甚至来不及出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坑中。
底下是层层叠叠交错的尸骨,少年躺在其中,血肉白骨随手皆是,原本血污的衣衫越发灰暗,绿幽幽的鬼火还在他的上头飘荡,让人胆寒。
明明是是十分瘆人的血腥场景,身处其中的李遂清脸上却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他紧锁的眉头越发舒展开来,双手也不再紧紧地捂住心脏,彷佛痛苦正在慢慢地消散。
少年抬眸看向天边血月,不多时又慢慢地闭上双眼,彷佛底下是温暖舒适的床铺,自在悠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这一幕诡异至极,彷佛他与那些尸堆浑然一体,注定那般与死人共沉沦。
青棠赶紧地掐掉这个可怕的念头,朝他大喊起来。
“李遂清,你给我起来。”
“李遂清,你是起不来还是不想起来,你这个又臭又脏的家伙,还想占个死人坑,多大的脸啊。”
“李遂清,你把我丢在这里,有我的傀儡咒又怎样,你个弱鸡,我跑得远远,让你想抓也抓不住我了。”
“李遂清”
“闭嘴。”少年勉强睁开双眸,虚弱地冲她喊道:“你叫魂呐?”
青棠:可不就是给你叫魂嘛。
“你最好给我安份点,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你尝尝傀儡咒的滋味。”
李遂清放完狠话,重新合起了眼,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只留下青棠独自在夜风中凌乱。
她吐了一口浊气,决定紧紧地捂住傀儡咒解除的秘密,等着李遂清被打脸的那一天。
青棠找了个干净些的位置,蹲坐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李遂清,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少年的脸色越发地好一分,她心里的忧愁反而越重了一分。
这噬心蛊居然需要靠死气来压制,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蛊。
青棠自认看了两百多年的人间话本子,也帮了月老处理过大大小小凡间事物,都不曾知道噬心蛊。她怕有遗漏,也敲了敲一线牵,询问着有关噬心蛊的事。
然而一线牵也是才刚刚成灵的小仙崽,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主人,我看过所有的书籍话本,并没有噬心蛊的记载。”
青棠心下一沉:“那以你的能力,有没有可能像傀儡咒一样解除它?”
一线牵惭愧道:“对不起小主人,我试过了,但是噬心蛊的由来没有那么简单,牵连着帝君这一世的结局,并不是常力可以解决。”
青棠有点失望,但扬起笑脸乐观地安慰道:“没事,总能找到办法的。”
一线牵应了一声,再次进入休眠状态。
青棠笑容却黯淡下来,目光担忧地看着安睡中的少年,陷入了迷茫之中。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决方法的话,李遂清哪怕不死,日积月累地以死气压制蛊发,也落得妖魔化的下场。
她要怎么样才能帮李遂清解了这噬心蛊呢?
眼前的少年突然闷哼出声,呕出一口黑血,昏睡过去。脸上手上随即布满了如同藤根般可怖的黑痕,少年的心口更是顷刻间凸出了许多,隐隐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胸而出。
青棠眨了眨眼,不是错觉。
她骤然想起了那些蛊虫化成的飞蛾。
顾不上害怕,青棠疯狂地跑了过去,边跑边喊他的名字。
“李遂清,你快醒醒!”
青棠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边,白色的衣裙染了一地的污秽,然而她只顾着眼前身形单薄的少年,双手紧紧地捂住他的胸膛。
少女拼命地压制着那些迫不及待出现的东西,带着哭腔,急切又真挚地喊着。
“李遂清,你快醒过来。”
底下的少年久久没有反应。
李遂清闭着眼,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脑袋里是幼时梦中仙女熟悉又温柔的声音,一直哄着他,“睡吧,睡吧。”
他确实很累,也很想好好睡一觉。连日里的逃亡,全程数不尽的追杀通缉,体内时不时的蛊发,都在不断地折磨着他身心。
他仿佛回到了以前在寝殿里的日子,底下是温暖的丝绸锦被,十分舒服,他躺在其中,却舍不得睡。他还想再听听那个声音,梦中仙女多日不曾入梦,他想好好看她一眼。
浑浑噩噩之间,他仿佛咳出了血,然而也抵不住心情畅快,若是身边没有那么吵闹就更好了。
只是躺着躺着,一双小巧温嫩的手悄悄地摸上他的身体,温暖地捂在他的心上,有人不断地泣声喊着他的名字。
他身子一僵,心里厌恶至极,又是这些被安排送来给他知晓人事的宫女,这都第几回了,被他训斥得还不够吗?
他想起身推开,身体却使不上劲,心口的疼痛明明已经平息了不少,此刻却因为他的怒气再一次翻涌起来。
他疼痛难忍,生着闷气,然而触感在此时却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少女突然亲近地贴起他的脸,慢慢地移至额头,细腻温热的肌肤如上好的脂玉,滑嫩至极,还有热气喷薄在他的脸上,耳边是她娇滴滴勾人的声音……
他气得发抖,忍不住收紧手指,这寻常女子怎么会这么胆大妄为,跟妖精似的。
气血上涌之间,李遂清终于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他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水润清澈的眼。
他抬手猛地推开少女,青棠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一旁,白裙混着血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李遂清,你,你……”
李遂清拿看死人的眼神看她,仿佛她再靠近一步,他就一剑杀了她。
青棠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眼里光芒灼灼,指着他的心口处。
“李遂清,快看你的身体。”
少年身体一僵,神情有点不自然,大声呵斥着她:“大胆妖精,你只是个傀儡,有什么好看的……”
青棠打断他的废话:“你看看你自己的心上。”
昳丽俊美的少年闻声一愣,低头看去,他心口开出了美丽圣洁的蓝花。
青棠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花,天上那么多花仙子,姹紫千红,却甚少有蓝色的,更何况还是长在活人心口的花。
圣洁,纯净,不妖艳。
“好好看啊。”青棠忍不住对它赞叹一声。
只要不是让李遂清死亡的蛊蛾,其他的一切对她来言,都不是事。
蓝色花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仿佛也是对她表示赞同。
然而李遂清却气急败坏,像是被什么戳到痛脚一样,揪下蓝花,一把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青棠瞠目结舌:“你,你,你干嘛?”
李遂清躺在那里,眸光冷厉地看着青棠。
若不是他刚刚及时醒来,怕不是要被这妖精占光了便宜,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以为用他心口的药引转移视线,再夸他好看,就能让他怜悯,做梦。
李遂清直接开门见山道:“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里,留你到现在,只是时机未到,时机一到,立马杀了你。”
“还有,我不喜欢别人评价我的样貌。”
青棠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少年好看归好看,然而他的脸上因蓝花而生的藤根状黑痕还没完全褪下去,两相对比之下,自然是花更好看些。
她按住想给大佬递镜子的手,咕嚷道:“我不是。”
李遂清却不信,翘唇讥讽道:“那我刚刚醒来时你又是在干嘛?”
这下,青棠一句也说不出来,没反驳也没辩解。
毕竟她总不能告诉李遂清,她贴贴,是为了趁他昏迷,好获取他的内心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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