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他们也赶紧过来,扶着他在石凳上坐好。
“他怎么了?”安不度问商夭夭,这里只有安不度知道商夭夭懂医术。
“天气太热,他可能是因为刚从空调屋里出来的缘故,让他缓一会。”第一次见面,商夭夭就能看出这人身体素质不怎么好。
蒋潮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手撑着额头,就像在故意摆造型,也可能骨子里就是如此吧,家境应该是还不错的。
“我没事,一会就好。”蒋潮虚弱道,那声音很难让人认为他没事。
“夭夭你给他看看,实在不行就给他扎两针。”安不度道,柳七和胡佐狐疑的看着商夭夭,他们只知道商夭夭开学上大一,学的是医。
“你会医术?”蒋潮勉强开口。
“跟我爷爷学过一点中医。”
蒋潮没有再说什么,伸出左手放在桌上,商夭夭坐下把完他左手的脉象,又看了他右手的脉象。
“郁结于心,气结于胸。”望闻问切,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以及柳七告诉她的蒋潮的事情,商夭夭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那该怎么治?”他的头晕这会已经好了很多,他最近偶尔就会头晕,但晕的时间都不长,缓一会就好了。
商夭夭皱眉,自古心病最难治,医生最怕遇到这种情况,她想了想爷爷给人看病时是怎么说的,“我爷爷常说,人生苦短,凡事要看开一点,你可以找些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来做,也可以和朋友多出去散心,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还要吃好,多注意休息,适当锻炼。”
商夭夭绞尽脑汁也就只能说出这些,越说口气越有点像爷爷,蒋潮看她这样,不禁笑道:“这两年我中医西医都看过,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商夭夭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蒋潮又道:“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你问。”
“你既然懂医术,是不是早就看出我身体状况不太好?”
商夭夭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
“如果我今天没有突然头晕,你也不会给我把脉吧,为什么不早给我看?是因为讨厌我吗?”
你是有一颗玻璃心吗?商夭夭心道。
柳七则是直接哼了一声,“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挺矫情。”
蒋潮没理他的话,有点执拗的看着商夭夭,就好像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商夭夭道:“你想多了。我爷爷常说一句话,叫医不叩门,卦不空出,师不顺路,道不轻传。即便是亲戚邻居有病,人家不开口也是不能上门的。这是前人传下的规矩。”
医不叩门,就算你医术再高,上门说人家有病,要给人家看病,也会被人打出来的吧,听着就跟骂人似的。
柳七现在知道,为什么答应给将军超度后,商夭夭会给他一个红包了。
蒋潮听了她的话,倒是笑了,“谢谢,我以后会尽量遵医嘱的。”
度假村的员工给他们送来了几个西瓜,安不度抱过来一个切开,蒋潮谢绝了他们吃西瓜的邀请。
“蒋哥今天好像很高兴,心情不错的样子。”安不度拿着一块西瓜边吃边道。
“我也这么觉得,平时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天倒是见他笑了几次。”胡佐啃着瓜道。
“你们后天都回去吧,这里也玩的差不多了。”柳七突然道。
他和蒋潮小学时认识的,一直到高中,蒋潮以前其实特别爱笑,性格还比较二,但因为长得好,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
只是自从女朋友走后,这几年就很难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了,性格也消沉了很多。
几人微愣了一下,胡佐先开了口,“那师父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要晚两天。”
胡佐没有再问什么,乖乖点头称好。
他们走的那天看到度假村发出了通告,说是试营业到期,正式开业时间另行通知。
商夭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度假村发现尸体不是小事,那将是一条劲爆的社会新闻,想必过段时间就会在网上看到。
商夭夭没想到柳七会专程来找他,更没想到找她是为了给蒋潮看病,那是从度假村回来后的第五天。
他们去了蒋潮的家,他家是个洋房,装修的非常漂亮,整体色调是白,客厅墙上那张巨大的婚纱照特别显眼,看来这个是他们准备结婚的婚房。
商夭夭倒没看出照片中的顾婷和她有什么相似之处,她觉得一点都不像。
和这明快装修不协调的是坐在沙发上的蒋潮,才几天没见,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感觉整个人瘦的有点过了,就像被酷刑折磨过一番,而且他身上的黑气都快淹没过头顶了。
“你把医嘱遵哪里去了?”商夭夭皱眉问道,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说过会遵医嘱的。
“我也没办法,”蒋潮苦笑了一下,“我这几天头疼的厉害,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头疼你还喝酒?”商夭夭进来时就闻到了酒味,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酒瓶和酒杯。
“喝醉了会好受一点。”
“喝死了还会一了百了呢。”商夭夭道,她不喜欢这种病人了,不遵医嘱还喜欢找死,看到这种病人她就忍不了想开口骂人,“生病不看医生,躲在家里喝酒,喝酒能好,那还让我过来干什么,我看你家酒挺多的,要不你都喝完试试吧。”
柳七一直觉得商夭夭这孩子性格挺温和的,没想到教训起人来还挺严厉,小小年纪,一副面无表情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
蒋潮被她骂得有点发愣,过儿好一会才道,“我以后不喝了。我今天也没喝,那是昨天喝的。”
商夭夭没有再说什么,重新给他看了脉,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了。那你把衣服给脱了吧。”她说着就打开自己的包,拿出里面的银针,那是爷爷的银针。
等她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转头看到蒋潮还穿着衣服坐在那里,“让你脱衣服,没听到吗?”
蒋潮有点结巴,“就……就在……在这脱吗?”
“你又不是个姑娘,怕什么?再说,你在哪里脱我都得看啊,我蒙着眼睛你敢让行针吗,你敢我还不敢呢,快脱。”
柳七坐在一旁,喝着自己给自己泡的茶,他还是第一次见蒋潮被人骂,被人挤兑,端起杯子掩饰嘴角没忍住的笑意。
“裤子也要脱吗?”蒋潮一咬牙,终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面上都是尴尬。
“这倒不用,脱上衣就行。”商夭夭语气温和了一些,是自己的话没说清楚,让人误会了,“行针的时候,你不能趴在,也不能躺着,坐在那里就行。”
“好。”蒋潮利落的脱了上衣,坐好。
商夭夭把针一根一根的扎在他身上,她手法很快,一看就很熟练。
“坐着不要乱动。千万别往沙发后面上靠过去,否则出事了我可不负责。”行针结束后,商夭夭叮嘱道,。
柳七给她新添了一盏茶递过去,“你几岁开始学的针?”
“记不清了,挺小的时候吧,那会还没开始上学呢。爷爷就开始教我认人体穴位图,拿根针在上面扎。”那会是真的挺小的,人家孩子估计连家里大人的缝衣针还不认识呢。
“这么小的时候,不应该都是教个三字经,背个唐诗啥的吗?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过的,背会一首鹅鹅鹅,我妈都能把我给夸得天上无地下有的,让我觉得我是个天才。”蒋潮道。
“我爷爷叫我念的都是铜壶滴漏水温汤,半天河露明冬霜这之类的。”
“这是什么?我都没听过。”蒋潮问道。
“你这会话怎么那么多?不疼了。”柳七问道。
“疼,我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行吗,这样能好过点。”
“疼就对了。”商夭夭道。
“你爷爷教你念的是《本草纲目》吧。”
商夭夭点头说是,小时候爷爷总是会教她背一些医学相关的东西,她也不懂,就爷爷说一句,她跟着学一句。等后来长大了,才渐渐明白爷爷教她的都是什么。
“你还看过《本才纲目》,你不应该是看《易经》吗?”蒋潮慢慢缓慢动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感觉自己快要僵硬了。
“除了《易经》,你还知道什么?”柳七放下手里的杯子道。
“别看不起人,我还知道……知道……”蒋潮想了半天,终是没想起他们玄学还有什么经典著作。
“不学无术。”
三人闲聊,商夭夭没有多少话,多是蒋潮和柳七在互损,能听出两人的关系的确不错。
商夭夭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个东西在爬,把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一只巴掌大的乌龟。
“怎么了?”柳七问道。
“地上有只乌龟,我差点踩到。”
“它怎么又爬出来了,你不要管它,让它爬吧,我待会把它逮回去。”
“怎么没见你家的猫狗和鹦鹉?”
这话一出,就见蒋潮面上有点尴尬,随后他反应过来肯定是柳七对商夭夭说了,就瞪了柳七一眼,“都送人了,我就留了一只生命力顽强的乌龟。”
他连自己都懒得动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照顾猫猫狗狗,它们跟着自己也只会受罪,所以就送人了。
商夭夭话出口后,才想起来蒋潮没告诉过她,顾婷是他女朋友,那是柳七告诉她的,她歉意地看了柳七一眼。
柳七对她笑了一下,示意没关系。
蒋潮几天都没休息好,拔针后更是没有什么精神,临走前,商夭夭又给他扎了一针,“你睡一觉吧,晚上醒了正常吃饭,夜里如果实在睡不着,就看看十三套的节目,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你为什么让他看十三套的节目?”路上柳七问道。
“就行一次针,他晚上肯定还会睡不着,看看电视能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免得他胡思乱想。”
“为什么指定是十三套?”
商夭夭叹了口气,发现这人有时候还挺较真,哪里来的指定,“因为我爷爷经常看十三套,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听了她的回答,后面一路柳七都没有再说话。
后来再去蒋潮家里,都是安不度带她过去的,直到开学的最后一次,柳七才又和她一起去了蒋潮家,他说自己也要去看看蒋潮,顺路带她过去。
“我明天就开学了,听说军训要封闭训练一个月。你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一个月你要正常吃饭睡觉,还要禁酒,我军训后再来看你。”商夭夭给他拔针后说道。
“知道了,这次一定谨遵医嘱。等你军训结束我请你吃饭吧。”蒋潮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不少。
“好。你要是不遵医嘱,以后有事千万不要再来找我。”商夭夭严肃道。
“我保证。”蒋潮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你是一个人住吗?”商夭夭来了这么多次,从没有在他家里见到过任何人。
“有钟点工,会定时来做饭和打扫卫生,放心,我保证一日三餐,一顿也不少。”
有些话,商夭夭实在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想想这对病人是好的,还是说了,“我听说你不上班,天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我额外有个建议,你适当考虑一下,你可以找个工作去做,不要找太累的,多和人接触接触,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这样容易胡思乱想,还容易自闭。”
蒋潮认真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这个额外建议的。”
柳七把她送回安不度家里,他没进去,下车前对商夭夭道:“你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商夭夭道谢说好,参宝宝这会正站在她肩上,开口道:“将军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
“我知道,不会忘。”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商夭夭还是很期待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