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还是走了,  谷雨知道自己留不住对方。

    甘雨也走了,她作为璃月七星的秘书有源源不断的事务需要经手。

    谷雨被安排与一位孤寡的老婆婆同居。

    老婆婆很亲切,唯一的毛病就是总认为谷雨是女孩,  致力于让谷雨有个女孩样子。从谷雨进门就开始要求他换上裙子涂上口脂,  举止端庄轻言慢语。

    谷雨十动然拒,  坚决捍卫自己男人的尊严。

    这天晚饭后,谷雨为了躲开去屋里给自己翻找她女儿小时候的裙子的老婆婆,麻利地洗完碗就跑了出去,

    漫无目的地走着,  谷雨走到了轻策庄的门口。

    摘下门柱旁的红色果实,  谷雨存着当饭后水果的心思,  摘下来就往嘴里塞。

    果皮又薄又弹,牙齿轻轻一咬便能咬破,  内里不是谷雨以为的软软的果肉,  而是如鲜嫩竹笋般的爽脆,  咔嚓一口,  谷雨正打算细嚼慢咽品味一番,  一股火灼的痛感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

    更糟糕的是,  谷雨被疼痛激得将那口果实咽了下去。

    这下好了,不止口腔,咽喉食道带着胃一串全像被鞭炮炸过。

    过于强烈的刺激让谷雨眼睑上翻,  手舞足蹈地抓着自己的喉咙乱动,  一脚踩空,  从山上摔了下去。

    滞空的感觉令谷雨意识也停了,  浑身都血液倒流,  惊恐万分。

    他张大着嘴想要喊救命,  但被摧残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这就……结束了吗……?

    无计可施,  谷雨闭上双眼听天由命。

    此刻他有些后悔了,早知自己如此短命,就不去招惹那位少年仙人了,平平给人添了许多麻烦。希望死后自己还能留缕魂魄,允许自己表达歉意。

    想想中的巨大冲击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夜露气息的微凉的怀抱。

    心中升起一丝不可思议和异想天开,谷雨睁开眼。

    看到的是白色交叉的衣襟,而不是坠着流苏的念珠。

    有些失望。

    “你看起来很失望呀?”抱着谷雨的人说出了他的心思,带着些许嘲讽,但大多是调笑。

    谷雨仰头看去,这位声音轻柔的女人的容貌,遮掩在宽大的斗笠洒下的阴影之下,使人仅能看清他的下巴。

    不过那双金色的眼睛倒是还闪烁着微光。

    “你是谁?”谷雨操着颗粒感十足的嗓音,平静地说道。

    说完在女人的怀里挣扎起来,她穿的蓑衣扎到谷雨了。

    女人笑着,看起来没有在意谷雨的无礼,手上却是直接一松,让谷雨摔了个响亮的屁股墩。

    “哈哈,不好意思。”女人摊开手,“就叫我……白月如何?”

    谷雨被摔疼了,不过很坚强地一声不吭地站起来,都不拍拍自己身上的土,他跟一头小牛犊子似的,气势汹汹地往山上走去,不想理那个奇怪的女人。

    白月见状没有出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倚着一根粗壮的竹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三次看着谷雨从眼前路过,白月忍不住了,“三次了,还要继续试吗?”

    谷雨没应声,脚下一顿,继续走。

    第四次第五次,白月终于忍不了了,一把拉住谷雨的后衣领,制止了这场看不到头的单人竞走赛。

    “哎呀哎呀,我错了,我道歉好不好?”白月蹲到谷雨面前,手指顶起斗笠,终于露出了面容。

    出乎意料,很平凡,但又很契合她周身那股缥缈的气质。

    盯着白月,谷雨晃晃脑袋,收回差点浸在她那双泛金的瞳孔中的意识,哼了一声坐到了路旁的石头上。然而刚坐下,谷雨就大叫起来,他忘记了自己的屁股差点碎成八瓣。

    “噗嗤——!”白月以袖掩面,没忍住声来。在对上谷雨涨红的脸后轻咳一下,故作庄严地输出了一丝仙力,治愈了谷雨的伤痛,包括他把绝云椒椒当水果吃受的伤。

    谷雨晃了晃,感觉没事了,才又坐了下来。

    “哼!”谷雨扭过头,不去看她。

    白月理了理衣服下摆,坐到了谷雨身边,自顾自地说起来,“你喜欢听故事吗?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啊……”

    看着高悬的月亮,白月不自觉放缓了语调,“你知道月亮三姐妹吗?……嗯,大概是不知道的,那么有兴趣知道一下吗?”

    谷雨偏着头,像是身边的那颗竹笋里饱含着宇宙的真理。

    “没兴趣啊……”白月也不恼,“那么夜叉呢?”

    谷雨伸手抚摸那颗竹笋,带着些怜惜。

    “璃月的护法夜叉也不感兴趣啊,那可是难得的少年仙人呢……”话音未落,白月便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两只小手紧紧攥住。

    顺着那双手看去,对上了谷雨的一脸期待。

    “哎呀。”白月坏笑着,“可是我今天更想讲月亮三姐妹的故事,怎么办呢?”

    谷雨急了,“我知道,我知道月亮三姐妹的故事,邻居叔叔家里有《竹林月夜》,我看了。”

    所以还是讲护法夜叉吧!

    白月从谷雨眼中读出来这句话。

    “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诶。”白月摸着谷雨的脑壳,“我只知道,他现在孤身一人,恪守着保护璃月的职责,无休无息。”

    “……是吗。”谷雨得不到想要的讯息,头也不抬,把白月的手从自己头上扒拉下去,问道:“那你能放我出去了吗?再不回去婆婆要着急了。”

    白月把手收回放在腹前,“不急,你能说说你怎么看的那三姐妹吗?”

    定定地看着白月,良久,谷雨说道:“我怎么看重要吗?”

    “嗯……”白月闻言思索道:“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比较有代入感?”

    “……我今年七岁。”谷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白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这个小孩当成了成年人对待,有些怪异。

    “……好吧。”白月仰望着那轮明月,又问道:“我很疑惑,你为何要缠着那位夜叉呢?据我观察你已经因为过于靠近他而受到污秽的侵袭了,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问完之后,白月便直接起身,捏了个法诀驱散了笼罩竹林的迷雾,“好吧,你不用回答,路我打开了,你可以回去了。”

    按理说谷雨听到能离开,就算不会欢呼,但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幅低沉的样子。他坐在原地没动,突然说道:“他哭了,那不是雪,是热的,是泪。”

    是因为只救下了一个孩子?还是因为风雪迷了眼?谷雨不知道,但谷雨想弄清。

    谁?

    白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谷雨说的是护法夜叉后有些惊讶,刚想追问,谷雨早就跑了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小小的,却是能背负起千万大山般的伟岸。

    摇了摇头,白月笑自己糊涂,一个孩童,顶天能做出什么呢?

    但仅仅一个半时辰后,白月转变了自己的想法。

    孩子的力量也是可怕的。

    在洞府内褪去蓑衣,开始品尝甘雨送来的雨前好茶的白月,刚准备去拿点果脯当茶点,就被外面浓郁的血腥味惊动。

    她为有人在自己地盘放肆而震怒,立马冲了出去,四下探查,却在一处告示牌下看到了浴血的谷雨。

    男孩灰色的棉袄变得破烂,涌出的白棉被鲜血染红,像是尸体上开出的彼岸之花。

    白月一惊,连忙跑去不顾脏乱抱起谷雨。

    拨开被血黏在脸上的发丝,白月这才看清怀中的男孩是多么的狼狈。

    脸颊肿起撑开的嘴里隐约看见少了几颗牙,额头没破却也是青紫一片,脖子上一圈红痕,但最严重的还是耳朵,小小的耳垂上多了枚银制耳环,耳环四周带着焦色,那竟然是将耳环烧红生生烫了进去!没有出血,却也让不大的耳垂肿得像花生一样!

    “谷雨?谷雨?”白月手上输送着仙力,焦急地喊着。

    分神检查谷雨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口,万幸只是棉袄被刀子划破,未伤到里面,于是白月认真治疗起谷雨头部的伤。

    治疗到一半,身后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白月回头看去,密密的火把起起伏伏,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听着他们的话,白月明白是为了谷雨而来。

    “快点找找,他一个小孩肯定跑不远!”

    “我就知道那小屁孩是个坏种,当初在避难所就阴暗,真没想到他竟然对手无寸铁的老太太出手!”

    “就是就是,老太太见他可怜收留他,真是个白眼狼!”

    “好了,都闭嘴,小心惊动了此地的狐仙。”

    “狐仙?村长,这轻策山真的有狐仙吗?”

    ……

    带着谷雨回到自己洞府的白月,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心情有些复杂。

    根据那些村民的话推断,谷雨这是打伤甚至打死了那位收留自己的老人畏罪潜逃了吗?而且他这一身的血也并不来自于他自身。

    “呃……别靠近我!”经受仙家治疗的谷雨很快恢复了意识,皱着眉头痛苦的呻/吟着,“不,拿开……不!”

    骤然睁大双眼,谷雨紧缩的瞳孔里满是恐惧。

    良久,再不被刺激的谷雨才渐渐平复了呼吸,侧着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白月,“……你救了我。”

    “对。”白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谷雨愣了一下,虽不解对方突然的冷漠,但也没有追问的想法,缓缓摆正脑袋闭上了双眼。

    “……你没有想跟我说的吗?”白月对谷雨一声不吭的行为有些不满,“你脸颊和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还有……耳朵上的……”

    “不是什么大事。”谷雨打断了她,不想多谈。

    “不是什么大事?”白月被气笑了,“呵,你也真厉害,顶着这套造型,说不是什么大事?!”

    见糊弄不过去,谷雨疲惫地说道:“能不能麻烦你联系甘雨姐姐,将你认为的情况照说就好,她会调查清楚让你知道的,我好累,让我睡会……吧。”

    说着,谷雨头一歪昏了过去。白月治愈了他的外伤,但被刺激的精神需要时间缓和。

    ……

    白月恍然,送出了通信符箓。

    很快,甘雨在天亮之前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璃月的律法专家烟绯。

    业务熟练的二人在探望了沉睡的谷雨后,凭借白月的口述内容,很快确定了调查方向。

    随着调查进度逐步推进,个中内幕浮出水面。

    那位收养谷雨的婆婆是轻策庄原住民,老来得子,在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老伴突发恶疾去了,她一个人靠卖些瓜果蔬菜和庄里的人都接济,养活自己抚养女儿。

    她的女儿聪明可爱乖巧懂事,经常帮助婆婆办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街坊邻居都夸赞不已。

    可好景不长,今年的冬天雪灾频发,很多没有得到及时妥当安排的灾民为了生存沦为盗贼,烧杀抢掠到了轻策庄。婆婆十四岁的女儿为保护她,成了刀下亡魂。

    经此一折,婆婆精神出了问题,变得有些疯癫。

    在灾民入庄时,大家看着她跟负责人商议,将看起来与她女儿一样乖巧的男孩领回了家。他们想着,要是有了新的孩子,婆婆内心的创伤约摸着会好些,便默契地没有上报她的精神状态。

    可这点好心,害苦了谷雨。

    晚归的谷雨激起了婆婆因过往而偏执的内心。谷雨一进门她就把人使劲拽进了屋里,关上门就给了谷雨一巴掌。

    谷雨愣神没有躲过,巨力使他的脑袋里轰鸣不断,断断续续听到了婆婆在嘴里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说了不准你出去!女孩子就好好待在家里!”

    许是缄默的谷雨落了她的面子,她愤怒地抓起谷雨的脑袋按到准备好的桌子上,咔哒一声,固定在桌面上的皮带牢牢锁住了谷雨的脑袋。

    颈间的窒息感终于使他回过神来,他挣扎着,“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是女孩!!”

    “不,你是女孩,是我女儿送你来陪我的。”脑袋被钳制着动弹不得,身上的棉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谷雨听到婆婆嘟囔着:“这衣服真难看,一点都不适合你。”

    余光看到了婆婆徒手抓着泛着红光的铁环向自己走来,她看着谷雨面露惊恐,心情不错地诱哄着:“乖,听话,待会你就变漂亮了,婆婆给你准备了小裙子。”

    “拿开!别靠近我!拿开!不,啊——!”巨大的痛感席卷着谷雨,使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感谢婆婆是个老人,虽然干粗活多力气大,但总归不那么细心,谷雨挣开了皮带,恍惚间抄起手边的椅子砸向了她。

    没有解气,谷雨直接扑了上去,一拳拳毫不留情地砸在她那张布满褶皱的令人生恶的脸上。

    老年人很脆弱,即使是孩童的力量也被打得口吐鲜血,喷了谷雨一身。

    暴走的谷雨终于停了下来,他静静地坐在老人身上,垂着脑袋,“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

    谷雨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手,对着光源,上面都是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间有些崩溃。

    哐哐哐——

    房门被敲响,有人在外面问着。是听到动静赶来的邻居,他怕婆婆跟谷雨这俩老弱小出事。

    谷雨被吓到了,慌不择路从窗子跳了出去。

    门口的邻居看到了他,叫喊着追上来,这使谷雨更加恐慌,借着身形隐在灌从中逃跑。

    那邻居追寻无果,回去找人一起破开了婆婆家的门,刚进去就被老人的惨状惊到。

    他们七言八语拼凑出谷雨白眼狼的事实,抄起家伙就开始漫山搜寻。

    ……

    白月摸上谷雨的耳垂,耳环紧紧地粘连着谷雨的血肉,让她不敢擅自动弹。

    不过轻微的动作还是惊动了他。

    男孩像是做了个极痛苦的梦,眼角溢出的泪水带出悲切的低吟。

    “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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