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露跟我说你不来了的。”白术有些意外的看着坐在看诊台后面的谷雨。
谷雨把开的药方递给病人, 随意地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白术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看了一会转身出去找了个人去给白露传信, 自己则是带着七七又不知道要去哪。
收到消息, 白露来了趟不卜庐,见谷雨面色红润, 说话中气十足, 也就回去继续忙他的事情了。
原以为谷雨只是心血来潮,却没想到一连几天,谷雨风雨无阻地来不卜庐报道。
这让白术跟白露私底下商讨过好几次, 但都没得出什么结论, 索性除了突如其来的负责其他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他们就放任谷雨去做了, 也用圣手的名号给不卜庐揽揽客。
直到有一日,夏季的暑气消去, 院里栽种的桂花树一夜绽放。
白露在厨房忙碌着, 被挤到窗户上的桂花用金色晃了眼,才突然意识到, 已经秋天了。
从盛夏到入秋, 这时谷雨自从开始旅行留在璃月最长的一段时间。
谷雨刚回来的时候,白露心中是有一些不安的,因为谷雨的变化太大, 让他乍然难以适应。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谷雨又有一点要回去的趋势了,他不怎么说话, 一天到晚都在外面, 脸上的表情也少了, 莫名的情绪充斥着白露的胸口,整个家变得压抑不少。
是因为朋友们的离去吗?
他不确定,但肯定还是有其他原因的,那原因让白露不敢触碰。
突然,外头起风了,桂花树的枝丫拍打在窗框上,发出笃笃的声音。
白露看了看手上和好的面,决定先放起来,趁着桂花新鲜做点桂花糕储备着。
把鲜桂花用烘箱烘干,白露从柜子里取出米粉糯米粉,找来一个大的白瓷碗,和糖一起倒进去,搅拌均匀之后加水再次搅拌,等粉抱团结成小块,将其揉搓开来过筛,再把准备好的干桂花洒进去拌匀,最后放入蒸屉铺平蒸熟就可以了。
院子里的桂花是谷雨不知道从哪里移植来的,比一般桂花的味道要浓很多,也更适合做成糕点。
经过水蒸气的激发,桂花的香味被水汽裹挟着冲了出来,也把屋里的谷雨勾引得不要不要的。
他来到厨房,双目放光地对白露问道:“你在做桂花糕吗?!做了多少?还要多久才好?!”
白露被他吓了一跳,看着谷雨满脸的期待,心中那些情绪诡异地被驱逐了出去。
于是,白露难得对谷雨好脾气地回道:“刚蒸上,还得好一会。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做手擀面吃?”
听到还得等,谷雨有些失落,“不了,我想吃桂花糕,都好久没吃了……”
“别着急,要不先去院子里坐会,我会在这里看着的,等出锅了我就叫你。”白露无奈哄道。
“那好吧,你不准偷吃!”谷雨勉为其难的接受,临走还威胁了一句。
最终,谷雨还是成功让白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拳头紧握,笑得灿烂,“你现在要么出去,要么留下来当柴烧。”
“我这就走!凶什么嘛……”谷雨缩缩脖子,嘀嘀咕咕地跑了出去。
回屋里随手抽出一本医书,谷雨坐在院子里惬意地打发着时间。
等到白露把桂花糕和泡好的茶一起端到他手边,他把医书一扔,便开始品尝。
桂花糕熟透之后香味闻起来,就没有那么明显了,但是一口下去,在感受其中绵软的同时,被压缩起来的香气像爆炸一样充斥口鼻,立马让人陶醉其中。
微苦的雨前茶非但没有影响口感,反而更好地柔和了甜味,不知不觉,一小盘桂花糕就被消灭。
谷雨还想吃,却在对上白露笑意融融的脸之后,把话憋了回去。
拍拍手,他捡起医书又看了起来。
“你今天不出诊?”白露把厨房收拾完,准备出门了,看到谷雨还在那坐着,没有要动的意思。
“不出,有事要干。”医书挡住了谷雨的表情,白露迟疑半晌不再纠结。
“行吧,那我出门了。”白露提着装满木偶的箱子的胳膊有些酸,掂了两下继续说道:“还有,桂花糕我放在了柜子里,要是你敢偷吃,我就把你的桂花树挖出来送人。”
小心思被点破,谷雨僵了一瞬,移开医书,看到人走了才松了口气。
偷吃是不行了,谷雨起身伸了个懒腰,“按计划,一点一点准备吧。”
在不卜庐当值坐诊,除去谷雨很无聊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在尽快熟悉提瓦特的医术文化体系。
因为外貌过于年轻的缘故,大多数人看到谷雨,如果不知道名号还是不会主动去找他诊断的,所以谷雨心安理得地围观其他大夫的诊断,还时不时乘人不备抢人家的药方,人家要发火又陪笑着道歉归还。
总之,不晓得谷雨具体身份的百姓都说,不卜庐有个行动怪异的奇怪的青年。
有人去问白术,白术听了只是笑笑,也不解释,任由传闻愈演愈烈,当然他也没告诉谷雨。
按照谷雨那种在陌生人前唯唯诺诺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从路人那里得到消息。
熟人们大都对谷雨经常传来的不是那么符合常理的消息习惯了,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导致现在的情况就是——除了谷雨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当成了怪人。
谷雨在外面逛了一天,虽然对有些路人投过来的视线很好奇,但终究还是忍住疑惑,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天刚暗下一点,这个时候白露应该还在书塾那边。
自打被邀请去了一次,白露就像是开拓了新的副业,每周必定会带着自己的木偶箱子去一趟,因为剧目的增多,他的木偶箱子也越来越大,准备再大一点就在底下安俩轮子拖着走。
把东西分类摆在院子里,吃的放到厨房,谷雨开始装饰院子。
一连串的小灯笼被绕在院子中央的槐树树干上,再有一些鲜艳的花卉被捆成一束束地随意插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谷雨审美一般,搞得整个画面大红大紫的,非常喜庆,跟要过年一样。
叉着腰,谷雨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接着就去了厨房,开始展露自己的厨艺。
计划非常完美,没浪费谷雨提前去书塾跟那边的老师通气,白露刚推门进来,谷雨就端着自己做好的东西出来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点缀着粉嫩牡丹的,顶上被一颗寿桃完美占据的……
“铛铛~看我给你做的生日蛋糕!是不是超级气派!”谷雨扯着脑袋从蛋糕后面探出头来,非常骄傲,“这可是你的成人礼,我废了好多心思呢!”
白露日常精心照料非常宝贝的装木偶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嗯?这么激动吗?你的木偶不会摔坏吗?”谷雨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再摆上一点小菜,揶揄地看着白露,像是明白他的害羞与感动。
“……我现在。”白露低着头,表情有些晦涩。
“很感动是吧?我知道的,毕竟是哥哥精心准备的嘛。”谷雨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拍着白露的肩膀,好大哥的模样学了个十乘十。
至于跟谁学的,只能稍微透露对方是个稻妻大帮派的头目。
“我现在,”白露抬起头,怒气满满,“想把你给打碎!”
说着,白露竟直接动用了元素力,冰元素在拳头上聚集,一个直冲拳,打得谷雨猝不及防抱着肚子蹲到地上。
“咳啊——你,干嘛……”谷雨虚弱地伸出手,实力费解。
缓缓收起拳头,白露面若冰霜地扫视着整个院子。
小灯笼因为系在树干上难免歪斜,里面的蜡烛已经烧穿了罩子,要不是火小,树皮就不只是留下黑痕这么简单了。
还有白露养在水缸里的荷花,旁边插上的花花绿绿的花束压在荷花上,荷花杆马上就要折了。
其他林林总总,院子里经谷雨这么一布置,毁了的造景起码有五处,那都是白露经年累月细心建造起来的心血。
最后就是谷雨做的蛋糕,能看出医学生的手很稳,即使有些不适合白露这个年纪,但美感还是有的,只是大概奶油的配比制作出了问题,就这么一会,就维持不住要往下流了,花和寿桃都瘪了不少。
而罪魁祸首的谷雨还捂着肚子,无辜委屈地对着白露,白露没眼看,扶额叹息一声用冷气让蛋糕凝固起来。
见蛋糕保住,白露转身使劲踢了谷雨的小腿一脚,见人吃痛他才满意,“你给我亲手,把院子恢复原样。”
谷雨一听有些不情愿,连受疼都不装了。
“不然我就把这些东西全拆了塞你屋里。”白露坐到椅子上,扬扬头示意谷雨快动手。
没办法,谷雨只好动起手来,期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露切了一块荣升的冰激凌蛋糕,驱散着仅剩的热意。
白露很舒坦地坐在那里,还间歇指挥指挥谷雨该怎么复原。
好一会,谷雨终于满头大汗地坐了下来。
“喝口水,歇歇吧。”白露贴心地递过一杯水来。
心里想着要高傲拒绝,实际上瞬间接过的谷雨一口闷掉,接着颇为幽怨地看着脸不红气不喘,岁月静好的白露。
报复计划一个又一个涌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蛋糕。
顺着看去,白露眼神漂移,“吃吧,做这么大,我们两个怎么吃的完。”
谷雨也不憋屈了,笑着接过来,“那下次我做小一点,这次没忍住。”
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弟弟。
蛋糕凉凉的,奶油入口即化,蛋糕胚也松软无比,谷雨吃的很开心。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白露闻言愣了一下,低声抱怨。
谷雨没听清,满嘴奶油地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吃到身上又要我给你洗!”移开话题,不爽的白露扔过去一块手帕,“自己擦了!”
“什么嘛,我自己也洗衣服的。”谷雨擦着嘴,不满白露多说法。
白露开口就要怼,平日里谷雨时常沉迷研读医书,饭都不吃,更别说换洗衣服,他感觉自己不是谷雨的弟弟,而是谷雨的保姆。
谷雨注意到,赶在白露前头说:“好了,不说这些,今天你生日,别不开心啦。”
“啧!”谷雨看着手上的蛋糕,忽然拍上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蜡烛!蜡烛还没点呢,蛋糕已经切了……”
“没关系,我已经许过愿了。”白露笑着慰道。
“不行!”谷雨断然道,拿出蜡烛插到已经缺了一块的蛋糕上,“不吹蜡烛的许愿是没有用的!重新来,应该没关系。”
拗不过谷雨,白露只好顺从地闭上双眼,在心里复述着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
——希望哥哥,平安归来。
吹灭蜡烛,流程走完,谷雨用力鼓着掌。
院里石灯的光没有拨亮,摇晃的烛火明明灭灭,天依旧完全黑了,暗中的桂花悄悄将花粉递给晚风,香味凝聚在一起,旋即飘向远方。
这一夜,他们对坐着,说了很多,也忘了很多。
白露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的生日是谷雨给他定的。
谷雨说这天是桂花盛开的日子,耀眼的金黄是大自然给他的祝贺。
很少有人知道白露的生日,白露也不怎么过生日,因为在他认为,这个生日是属于自己和谷雨的,他只会和谷雨一起过。
谷雨没问过个中缘由,不过从没有忘记白露的生日礼物,只要他在璃月就会尽量给白露庆祝。
本来想展示自己并没有那么生活废物的谷雨,准备收拾洗刷碗筷,给白露看看自己多能干的谷雨中道崩卒,被赶去洗漱睡觉。
看到了吧,不是我不干,明明是白露没给我机会。
这么想着,谷雨把礼物放到白露门口就回自己房间了。
生日筹办差不多也算成功,那股兴奋劲过去的很快,可谷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觉,“怎么感觉……忘了什么事情呢?”
思索良久,没得到结果的谷雨愈发难受。
他从床上站起,在屋里走来走去,还是想不出来又开始翻箱倒柜。
一沓信件从桌子上滑倒,散了满地。
“啊,找到了。”是这些信,甘雨姐姐嘱托我看来着。
反正睡不着,谷雨拆开一封信,“正好把这些都看看,我得好好记记谁投诉了我。”
这一看,就是一个通宵。
第二天,白露一如既往地早起准备早餐,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中间站着一个人。
“谷雨?你怎么起这么早?”
“啊,睡的早的原因吧。”谷雨转身,双目充满血丝,黑眼圈也很是显眼,“白露,我得走了,去趟稻妻。”
白露努力掩饰着,故作大度地说道:“嗯,去吧,海灯节能回来吗?”
“……我尽量,还得麻烦你帮我给大家传个信。”
“现在就要走吗?吃个早饭吧。”
“不了,我就等你起床跟你说一声,船我找好了,稻妻那边旅行者已经帮忙废除了眼狩令,很安全别担心。”
谷雨揉了揉白露的脑袋,眼睛有些失焦,“抱歉,不能再迟了,已经……迟到很久了。”
……
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倚靠着门框,目送长兄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
“一路…顺风。”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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