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里暗无天日,没有一丝丝的光。空气是潮湿的,寒冷到刺骨。一呼一吸之间,唇边的雾气都能化为细小的冰水。
冰窟顶上是全挂着的冰棱。
洞外之水缓缓流了进来,千年万年形成的水渠,顺着寒冷的冰凌落在了冰窟的地板,“滴答滴答。”
他蜷缩在角落,衣服,靴袜都是湿润的。他的头发,他的眉,都染上了一层霜白。他的脸上全然是细细密密的冰晶。唇色发白,整个人面色苍白无光。
忽然,洞内有了些许声响。
接着,一个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声音柔软:“淮哥哥,这是药,趁热喝了吧。”
话音刚落,热沉腾的药方才还冒着白气,这会儿已经有了结冰的趋势。
“拿走。”他的声音冰冷寒冽。
“此毒发作时极为凶厉,你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钻心的疼,刺骨的滋味。”
“淮哥哥,思诺知道你对我有怨。可我们也只是为了将你找回来,才出此下策的。”
“只要你乖乖把这三副药喝了,毒解了。我答应你,思诺一定会替你向大哥求情,求他放过你。”
“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我对你别无二心。”
桑淮忍着刺骨的寒冷和五脏六腑钻心的,火辣辣的疼痛:“为我好,你把毒下到我的针柄上。叫我用不能,不用也不能。”
桑思诺泪眼婆娑,“淮哥哥,我……”她还没将话说完。突然,方才的娇娇弱弱,梨花带雨化为狠厉。她手急眼快的向前撒了一抹粉尘。
桑淮还未来得及反抗,便顷刻昏厥。
她将桑淮扶起,又小心翼翼地用银勺小口小口的送入他的嘴边。“淮哥哥,你放心。解了毒,就不疼了。”
……
大门敞开。
山中的天乾阁原来是一处世外桃源。
虽然已是深夜,但仍旧每家每户亮着火光,灯火通明。燃起的篝火,欢舞成群的人们。左右四十几户人家,也算得上是个成形的寨子。
“想不到,这里还是个世外桃源。”萧徊眼睛都直了,“丑八怪,看来你倒是不用担心你哪个弟弟了。说不定人家现在生活得比你还好呢。”
白锦钰并未理会,贴着墙行走,很是小心谨慎。“夜已深,暂时不会惊动他们。大家先找处休息的地方,等天亮了我们再打探。”
“好。”
“不用找地方了,你们在这里是找不到他的。”
众人闻声抬头,看见方才还在载歌载舞的人们。手里个个都拿着火把围着他们,堵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有一个人身着一袭黑衣,脸上的刀疤拉的极长,面部有些恐怖和狰狞。
萧徊警觉起来,挡在白锦钰面前:“丑八怪别怕。”
“就这么几个人,还敢来天乾阁要人。你真当这里是自由消遣的地方吗?”
“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萧徊抽出璇玑,拦下欲要上前的人们。璇玑冒着寒光,倒把他们给唬住了。
璇玑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别人不知道,但钱靖定是知道的。“你是……宸湘的人?”
“既然知道我们是宸湘的,还敢拦着。”
“哈哈哈。”钱靖壮着胆子,玩虚张声势这招“宸湘有什么了不起,到了我们的地界你不一样还是个普通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儿个我就叫你们有来无回。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来过这儿。”
“给我上!”
萧徊提上剑就冲了出去。奈何过招的人实在是太多。灯火点亮了天空,厮杀声,刀剑乱舞。
刀光剑影,场面极为血腥。
白锦钰站在身后,却迟迟不肯动手。萧徊紧紧将其保护着。
钱靖找准时机,伸出长剑刺去。
“小心!”萧徊防不胜防,根本来不及阻止。白锦钰反应极快,像风一样,移步挡在了萧徊跟前。
只见她伸出双指夹住剑峰,面色不改,平静如常。钱靖想要抽出刀,但那股内力实在是让他无法抗衡。
白锦钰一点一点将剑扭曲,直至它变成一拧废铁。
她出掌时,打得钱靖毫无招致还击,将他推至数十米以外。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冒出,钱靖强忍着疼痛,勉强想要站起来,却跟本没有力气。
一只剑横空挥来,挑开她面上贴着的一层假皮。假皮脱落,她原本的面貌显露了出来。
众人皆惊。
接着,剑主人现身。
身后紧跟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这位小姐,身手不凡。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是无名小卒。”
“小姐此番闯入我天乾阁地界,就为了找我天乾阁叛逃的罪人,先是惊动我族人不说,还重伤我的下属。小姐如此没有诚意,叫桑某人寒了心。”
“你心就这么脆弱啊。那你把我家小姐吓到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泠泷。”
泠泷嘟了嘟嘴,退到白锦钰的身后。
白锦钰上前鞠了一躬:“抱歉,我担心桑淮急急追来这才闯入天乾地界。望阁下海涵。”
“可是,桑淮是我天乾阁的罪人。不知与小姐又有何干系呢?”
“桑淮是我的家人,我自然是要带他回家的。”
“小姐这话可是说笑了。桑淮姓桑,可不姓白啊。三年前那场灾难,白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何来亲人一说?”
白锦钰捏紧了拳头,惹着心中的痛意。
萧徊等人眼底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如此,还请阁主明示,要怎么样才能将桑淮带走?”
“时候不早了。钱靖,给他们安排,早点休息。之后的事情明天再议。”
“你!”泠泷忍不住性子。白锦钰拉住她:“那就谢谢阁主了。”
……
房间虽然空空荡荡,但容不住几个人,落脚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的少。空气中弥漫着发了霉的味道,灰尘满天。
“这么小间屋子,要住四个人?这不明摆着为难我们吗?”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下人也就算了,世子何其尊贵,怎么能守这样的屈辱?”
“本世子在哪都一样,哪有这么讲究。”萧徊偷偷看了一下白锦钰极力否认。
下人:“……”
世子大人脸皮可真够厚的,天下第一讲究的人,现在居然能够委屈在一间发霉的房间,还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活见鬼了。
“景小姐可否进一步说话?”
白锦钰点头,移步至了门后。
“先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还请见谅。”萧徊的道歉让她不知所措,这货发什么神经。
“今日之事我会告诫我的属下,绝不外传。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
白锦钰:“?”
萧徊笑得谗媚。没想到这位世子爷之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嚣张,让人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他看着她一脸的迷惑,这才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其实宸湘王,也就是我的父亲,曾与先白家交好。当年一事父亲有愧,他知道白家小女年少时虽江湖中人云游四海,他老人家命我暗中调查白家小姐的下落,找机会一定好好补偿白家后人。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所寻之人,正是眼前之人。”
白锦钰无动于衷,说了些客套话:“没什么好补偿的。世道物竞天择。宫中朝中趋利避害,白家实力壮大,被人忌惮在所难免。追忆往昔之事,不过是徒增伤悲。”
“白家自有命数。”
“不论如何,只要萧家在,就永远是你的靠山。”萧徊斩钉截铁,目光大多肯定。但对白锦钰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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