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说去就去。
秦明以最快却最安全的速度,开车回到案发的芦苇荡外,他们换上雨鞋,就往里面的池塘走。
虽然现在天朗气清,但地上的泥土依旧是湿润的,顾念走在秦明面前,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小泥坑,鞋子立马陷进泥土里,留下一个深深的鞋印。
顾念没有留意到,而是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着为什么鞋印只有进去芦苇荡,而没有往外走的。
因为女孩奋不顾身往前走的行为,秦明不得不时时刻刻看紧她,直至见到她在泥土里留下的脚印,他才若有所思地顿了下去,细心地观察着被泥水填满的印痕。
“念念,过来看看。”
磁性满溢的嗓子,无论在哪里都能让顾念回味无穷,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都忍不住在脑海里重放他叫她名字的声音。
虽然有点花痴,但既然是自家男人,她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花痴,不看白不看,她怎么花痴都没所谓吧。
言归正传,顾念听到秦明叫她的时候,便转身过来,蹲在他对面,疑惑的目光落在他专著的表情上。
“怎么了?”
秦明指了指顾念刚留下的脚印,道:“你的脚印。”
顾念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我的。”
“我数过了,才过了十五秒,现在为什么不明显了?”
顾念有点不明所以,但如实作答:“因为被水淹了。”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凶手在出去的时候没有穿鞋,而是留下了一些非常浅、容易消失的足迹。”秦明沉思片刻,道:“比方说……”
顾念迅速抓到秦明的思路,恍然大悟地说道:“袜子留下的印痕。”
对于顾念的敏锐,秦明向来都是相信的,所以当她这般快速地理解到他的意思时,他的心里满是欣慰和自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脸上的表情也软了不少,一副引以为傲的模样看着她。
然而顾念的目光留在鞋印上,并没有留意到秦明的表情,不过就算没有留意到也没关系,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被秦明花式夸赞,导致她开始有点小骄傲,觉得除了自己,就没有人可以跟秦明相提并论。
也许秦明的目光太过炎热,顾念很快就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女孩嫣然一笑,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慢慢说道:“秦明,要不我试试看?”
秦明瞬间就反应过来,摇头阻止了她。
“我来。”
“啊?”顾念惊讶地盯着他,“你不是有洁癖吗?”
“我是有洁癖,但我没有你娇气。”秦明失笑地回答道。
“我娇气?”顾念不可置信地“哼”了一声,“我连下水道都进过,我怎么就娇气呢?”
“进下水道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吗?”秦明又是挑眉又是勾唇,“你这娇气难道不是我宠出来的?”
顾念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因为,他们俩都知道,这段时间来,秦明简直就是把顾念宠到天上去,所有脏的烂的毒的臭的通通不让她碰,这么一来,她能不娇气吗?
“你确定你来?”顾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秦明失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觉地脱掉鞋子,穿着干净的袜子踩进泥土里,脚下那湿淋淋软绵绵的触感令人难以忍受,虽然他只是踩了这么一下,但他的袜子彻底毁了,脚也湿了,到了这个地步,秦明也只能咬紧牙关扛过去,毕竟顾念还在看着他,他怎么都得保护自己的面子啊。
他清了清喉,道:“我们等一段时间。”
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顾念就提出要回车里给秦明拿些湿纸巾和一双干净的袜子,对此,秦明没有拒绝,他低估了脚底沾满泥土的感觉,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所以即便是对上顾念调侃似地笑脸,他也厚着脸皮同意。
顾念的动作很快,不用多时就把秦明最想要的东西拿了过来,秦明看见女孩手中的瓶装水,眸子一亮,也顾不上环保不环保,拿着瓶子就向脚上浇,直至恶心万分的泥土被冲掉,他才用湿纸巾把脚擦干净,再换上新的袜子。
这一系列的举动做完之后,秦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重获新生,心情也好了不少,对着顾念笑眯眯的表情也没有在意,还反过来调戏她,说她就是想看他难受才开心。
两人来来往往打闹了一阵子,直至秦明留意到地上的袜印消失了,他们才得到想要的结果,拍完照记录下来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局里,途中顾念给林涛发了消息,让他召集刑警队的警员以及谭局长,随时准备开会。
秦明和顾念是最后进办公室的,他们跟谭局长打了个招呼之后,很快就开始汇报他们所找到的线索。
“我先说一下死者是怎么死的吧。”秦明在屏幕上展示了几张死者的图片,“他是被人控制住双手之后,摁向地面,撕扯住头发,反复撞击地面导致重伤,重伤之后被抛弃在荒郊野岭,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亡。”
秦明这个说法完全合情合理地解释了死者的死因,同时又推翻了死者儿子谢豪坚持说死者是意外摔跌致死的言辞。
“脚印呢?那又怎么解释?”林涛迫切地问道。
“先别急,我们待会儿就给你一个答案。”顾念微笑说道:“死者受了袭击之后,因为颅脑损伤而丧失活动能力,看上去跟死了一样,在慌张的状态下,凶手误以为死者当时真的死了的可能性极大。”
“现在支持本案是自杀的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依据了。”谭局长说道:“那就是只有进去的鞋印,而没有出来的鞋印。”
林涛显然就是等着这一点,看着他极为积极地点头附和着谭局长的话,顾念有点不禁莞尔,但碍于会议还在进行中,便按下脸上的笑意,把注意力转到秦明身上。
秦明把在他们刚才在芦苇荡里踩出来的袜印的相片展示出来,林涛眯着眼睛看了几下,然后指着荧屏,疑惑地问道:“这是凶手的吗?”
顾念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是秦明的。”
这话一出,林涛满脸惊讶地转向面无表情的秦明,毫无疑问是被秦明的出格吓到。
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因为秦明的牺牲而感动,但脑海里不断想象着秦明踩到泥土那个表情,想着想着就差点笑了出来,若不是对上秦明冷飕飕的目光,他可能真的会在谭局长跟前失了面子。
而秦明看了林涛一眼之后,再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阐述袜印的发现。
“经过三个小时之后,袜印已经完全消失了,所以根据我们的推测,凶手在以为死者死亡之后,用肩膀把他扛了起来,准备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弃尸。”
“稍等,我有一个问题。”林涛问道:“如果凶手是把他扛着的话,难道他头上的血迹不会滴落到地上吗?”
顾念否认道:“死者头上的伤口不大,出血也不多,就算是滴落,也是落在泥地上,并不容易发现。”
“那么在这个芦苇丛里来回转圈的这种现象怎么解释?”谭局长发问道。
“凶手应该是在寻找保险的抛尸地点,凶手是犹豫不决的,直到那对情侣发出声音惊扰到他,他才把死者放到了刚刚看到的池塘边,然后慌乱中选择逃跑,逃跑的时候鞋子掉了,甚至都来不及穿上。”
“所以凶手是穿着袜子离开了芦苇荡。”林涛了然地说道。
“没错。”
“我们刚才发现在芦苇荡和公路之间还有一道小路,如果没有猜错,凶手应该就是从那条小路离开现场的。”顾念补充道:“他离开现场没多久,警察就到场,他们的鞋印把凶手的袜印覆盖掉,所以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推测还是很有可能的,现场那么大,袜印却那么浅,我们平常去找一些痕迹都是找一些鞋印或者是脚趾印,如果是袜印的话,的确很难被发现。”林涛附和道,他顿了一顿,又说:“看来我们的疑点都已经被消除了。”
他说的,谭局长自然也有想到,他看向秦明,让他刻画出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秦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认为应该是死者的干儿子谢豪。”
“有依据吗?”
对于谢豪就是凶手,秦明他们早就有了怀疑,这下被谭局长提问出来,他们自然是有着充分的准备来回答。
顾念接收到秦明的信号,便开始回答谭局长的问题。
“按照我们的推理,无论是误以为死者受伤后死了,还是在芦苇荡听见那对情侣的声音从而急忙把尸体抛弃,这都说明凶手当时是非常慌张,而凶手之所以会慌张是因为他跟死者的关系密切。”
“再者,我们觉得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室内。”
“为什么是在室内?”
“现场只发现了一双鞋子,是凶手穿着进芦苇荡,然后被凶手慌张地落下的,所以死者被凶手扛到芦苇荡里的时候,是没有穿鞋的。”顾念解说道:“一个老人在夜里不穿鞋子的情况并不多,所以我们认为是在室内,而且是一个熟人的屋里。”
“最值得怀疑的,是谢豪的态度。”顾念接着说:“他坚持死者是意外死亡,不同意解剖之外且急于火化尸体,试问哪种家属听到亲人的死讯会有这样一个反应?”
跟谢豪直接接触过的林涛对此深有感触,他附和地补充道:“谢勤工没有其他的近亲属,而且社会关系也并不复杂,看来,嫌疑人并不远了。”
话落,他们几个都看向谭局长,等待他的裁决。
“也就是说,作案现场是在谢豪家里。”谭局长说道。
秦明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根据以上怀疑,我申请立刻搜查谢豪家,并且把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双鞋子交给谢豪的朋友,让他们进行辨认,看看是不是他平时穿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谭局长点头道:“期待你们给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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