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的这条解家村所在的沙包镇没有公安局或者派出所,所以死者解立军的尸体只能送到村委会里,待秦明和顾念检验解剖。
简陋的小屋子里,尸体躺在由两张桌子合并而成的临时解剖台,秦明和顾念在尸体两侧,房子角落也站着一名负责做笔录的警员。
“目测体重大约八十公斤左右。”
秦明上前用手把死者的眼睛撑开,“死者眼睑密布出血点。”
又看了看死者的手和脚,“手指和脚趾指甲乌青。”
而后再检查死者的面部,“口唇黏膜有大量的局限性出血和损伤。”
从以上几个观察结果来看,顾念可以做出准确的死因推测。
“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她毋庸置疑地说道,也很快得到了秦明的认同。
制服警员闻言,立刻说道:“案件性质定了,我马上向专案组汇报。”
警员正想那手机出来的时候,却被秦明叫住。
“等一下,确定死因的时候,我们必须对所有有可能的死因都进行排除,不然只能下联合死因的判断。”
对于秦明略微冷淡的理由,警员面露不解,见状,顾念只能放软语气用白话解释。
“机械性窒息死亡是一个统称,溺死、勒死、捂压口鼻导致的死亡都属于机械性窒息死亡,所以我们需要进一步的检验和解剖才能确定真正的死因,不然很可能会影响查案的方向。”
这下,那名警员才露出了然的表情,向顾念微微笑着点头道谢。
“你说这绳子在尸体上起什么作用?”秦明低头看着毫无生气的尸体,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这条绳子的用处。
“是不是勒紧了?”
警员不经意的提问让秦明和顾念骤然把视线都落在了死者的脖子上。
秦明将绳子拨开,沉声道:“死者颈部有一道很明显的索沟,但没有生活反应。”
“没有生活反应,那应该是死者死后绑上去的,会不会是方便将尸体投进水井里?”顾念喃喃说道,却没有得到秦明明确的回应,她的视线转移到还没被解下来的衬衫,蹙眉道:“或者是为了把衬衫固定在死者面部上?”
“嗯,有可能。”秦明似乎有着同样的想法,道:“盖住面部的行为,这就是出于恐惧或者羞愧的心理。”
顾念接着说:“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
秦明抬眸对上女孩的目光,点头附和。
顾念再次低头观察,秀眉微蹙,迟疑地道:“秦明,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她指着死者脖子上的索沟,沉声道:“如果绳子的作用只是为了固定衬衫的话,这条痕迹未免太深了吧。”
秦明沉默片刻,斟酌道:“如果是这样呢,遮盖面部只是凶手其中一个目的,除此之外,绳子另一端还绑着坠尸物,坠尸物的重力跟尸体的浮力形成反向作用力,所以才在尸体上形成了这么重的索沟,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绳子要比死者脖子的周长长两米。”
他说的不无道理,顾念拿着绳子的另一端,看着那损坏程度,确实很像是曾经绑过重物,这也说明了水井里除了尸体和遮盖尸体的树枝,还有别的东西。
让警员通知林涛,告诉他继续打捞水井,还要重点留意坠尸物之后,秦明和顾念就准备解剖尸体。
按照平常的安排,顾念操刀将死者的胸腔和腹腔用y字形切开法打开,而后细心检查死者内脏的情况。
“死者内脏有瘀血,心尖有出血点,颞骨岩部出血,再结合他口唇部的损伤来看,死者的确是被人摁压住口鼻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顾念肃声说道。
秦明接着说:“胃内基本上空虚,结合尸斑和尸僵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十六号晚饭后六个小时左右。”
“背部和双肩处有大量的损伤,都是拖擦伤,没有生活反应,全部是在死后形成。”
“而尸体上拖擦创口里没有泥土,这些应该是在屋里搬动尸体的时候造成的,也进一步确定凶手是有交通工具运送尸体的。”
得到了秦明的肯定,顾念便继续道:“死者两侧骨盆皮下的瘀青,应该是凶手骑跨在死者这个部位上按压着死者口鼻的时候造成的。”她顿了顿,皱着眉头说:“但是以死者的体格,他应该会反抗才是,先不说凶手骑跨在死者身上的时候,死者的四肢是可以动弹,就在凶手试图推倒死者的时候,死者也有充足的力量反抗,可死者身上怎么没有抵抗伤或者约束伤呢?”
“如果说凶手比死者强壮也说不通啊,不然凶手运尸的时候,怎么不把尸体扛起来,而是要从床上拖到大门处?”
她回想到死者家里的啤酒瓶,思索道:“难道死者喝醉了,失去了活动能力?”
这些问题,饶是秦明都答不上来,在这个阶段,他们只能抽取死者的血液送去做化验,看看有没有异常,至于别的就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他们把能检查的都检查完,而后将尸体缝合好,这些工作做完之后,林涛的调查也有了结果,所以他们快速又仔细地清洁好之后,就到了村委会的小会议室汇合。
“根据我们的调查,死者名叫解立军,六十一岁,终身未婚,独居,林外死者还有一个哥哥,叫做解立国,他的家住在解立军以北五百米的地方。”林涛汇报道:“两个人的交往不是很多,但两家人的关系还不错,因为解立军是光棍,所以解立国家经常会送饭给解立军,十六号晚上,解立国的老婆刘翠花大概在六点钟左右,把餐送到了解立军家,大概在六点半左右她去解立军家取碗筷的时候,发现解立军正在铺棋盘,说晚上要大战几局,这跟我们在现场勘察的情况是一致的,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谢立军这个人的棋瘾很大,而且挂赌。”
听到这里,顾念不禁挑了挑眉,问道:“知道是谁跟他下棋吗?”
“因为村里经常有很多人晚上会去解立军家跟他一起下棋,所以李翠花也没有多问,收拾完碗筷就走了,十七日一早,刘翠花又到解立军家去送早饭,但是她却发现他们家的被褥被掀开了,但是家里并没有被翻乱,只是人不见了。”
“门没锁,人也不在,刘翠花没有觉得奇怪?”
“因为解立军家的们锁是坏的,他一个老光棍,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门锁就一直没有被管。”林涛回答道:“而且在案发前几天,解立军曾经跟刘翠花说过他要出一趟远门,所以刘翠花发现家里没有人也就没有多想。”
“解立军说过要去哪里吗?”
林涛摇了摇头。
“呃,林队。”小黑小心翼翼地插话,道:“你还是没有说那个下棋的人到底是谁。”
林涛看了小黑一眼,而后说:“提取烟头的dna结果显示,就是报案人老赵。”
“哦呜。”顾念意外地感叹一声。
就当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秦明就提出重返现场的建议,他示意顾念跟上之后,便率先走了出去,虽然他这个举动是有越俎代庖之意,但林涛不仅没有不悦,还十分愿意听从秦明的意见,所以他吩咐好下属后,就紧赶慢赶地追上居然牵起手来的秦明和顾念。
“啧啧啧,你们俩都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工作时间内虐狗,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林涛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秦明瞥了他一眼,随后轻飘飘地说道:“终于承认你是狗了?”
林涛突然被噎住,气呼呼地指着秦明,却一句话都骂不出口,惹得顾念不禁莞尔地笑了。
她捏了捏秦明的手,而后对林涛说:“晚些你给大宝打个电话,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用怕独自吃狗粮啦。”
“我去,小念,你被老秦带坏了!”林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老秦,你到底给小姑娘灌输了什么东西,她怎么都变成你这样了?”
秦明高冷地“哼”了一声,故意把顾念拉到自己的另一边,用身体把她和林涛隔开,还刻意提高声量,道:“念念,离他远点,说不定有狂犬病。”
这把林涛气得咬牙切齿,指着秦明大喊:“老秦,你不是人!”
然而秦明却对他的怒斥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地牵着顾念继续往前去。
顾念觉得林涛有点可怜,便转头对他说:“林涛,秦明说回去就请吃饭!”
听见有的吃,林涛的怒气一扫而去,即时笑嘻嘻地追上他们,走到秦明身旁的时候还把胳膊搭到秦明肩上,虽然秦明不耐烦地把他的胳膊甩开,但再也没有欺负林涛,而且顾念隐约觉得他的心情在此时此刻是很不错的。
顾念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明一眼,稍微踮脚够上男人的耳边,细语呢喃:“闷骚怪。”
秦明转头对上女孩狡猾的目光,薄唇微微勾起,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挑眉沉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顾念眨了眨眼,粉嫩的娇唇模仿着他的笑容,回答道:“秦先生,在我的印象中,你对我好像从来都是直接得很,完全不闷骚呀。”
秦明笑了笑,“顾小姐,我不直接又怎么能这么快抱得美人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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