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南境。
祈安学府挑选出的五十个学子，乘坐带有凌虚宫标识的庞大灵舟，穿越漫天飞舞的雪花。
林长楚等人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二十岁上下的天之骄子们，两两三三凑在一起，在甲板上聊天，欣赏风景。
灵舟上有五位地阶学傅，还有一位凌虚宫徐执事，自称是地阶满盈境。
以及凌虚宫凌菀长老座下三弟子，但在宫内行四的小四。
小四无聊地扒在舟沿上，拼命往下瞅，船上的人除了三年前的秘境倒霉蛋之外，他基本都不认识。
唯一感点兴趣的是那个叫林长楚的家伙，但这人要么窝在房间不出来，要么就如同现在一样，一出现就是众人焦点所在。
不少女修明里在聊天，但眼睛总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飘，还有些性格活泼的直接凑到了人面前东拉西扯。
哼，招蜂引蝶的男人。
而男修更是不得了，就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偷听到五拨人在暗自揣测——
“林长楚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如此拼命，使得其在三年内连升四段，成为玄阶满盈境灵师，离地阶只差临门一脚。”
“林长楚依仗传闻中的林氏名剑朝岁，能否与地灵师有一战之力。”
以及最离谱的“林公子恐怕不仅是祈安第一人，如今也堪称南境同辈之中第一人，他能不能把那个吊儿郎当眼高于顶的凌虚宫小四按在地上摩擦。”
小四：一个剑修为什么要找我打架？
而且，谁眼高于顶了，他这不是正在低头看着下面吗？！
无聊的一群人。
眼看着就要进入东境了，小四越发归心似箭起来。
只是这天似乎有些更冷了。
他搓了搓手，准备回舱进屋。
一转身，变故突生。
灵舟被大力冲撞了一下，防御灵罩瞬间升起。
甲板上的众人都是灵师，因此身形虽晃了一下，但到底还稳稳地站着。
“敌袭！防御！”
一个矫健的身影自船舱窜出，是凌虚宫那位执事。
五位学傅紧随其后，瞬间出现在了甲板上。
灵舟定在原地，不动了。
“来者何人，此乃南境祈安学府及东境凌虚宫之灵舟，若是误会，我等可暂不追究，阁下速速退去即可，如有不轨之意，必将尔等诛杀在此。”
未察觉到魔气，他们都认为可能是某些灵师所为，看方才那一击的灵力波动，至少也是个地阶满盈境。
在边境处杀人越货的胆大邪道之人不在少数，只是以往瞧见这种带着玉徽、刻有神秘古老符文的灵舟，大多是不会拦的。
不知为何今日竟碰上了。
学傅和执事都察觉到对方不止一人，担心缠斗太久，会引来盘踞在这一大片区域中的其他势力。
学生的安危自然是第一位的，尽量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至于后面要不要悄无声息的报复，就全看祈安学府和凌虚宫的掌事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狂放的笑声自空中传来，一个右脸上有道疤痕的男人凭空出现，他恶狠狠地扫过灵舟上的人，粗犷声音响起，“杀的，就是你们祈安和凌虚宫的人。”
此话一出，便是赤/裸/裸的宣战了。
六个地灵师互相对视一眼，都摆出了郑重的架势。
“那便战吧！”
四字铿锵有力地落地，战意起。
对方人数上倒不比这边多，也就十来个，但人人脚底都踩着一只长了翅膀的灵兽，更难办的是，其中竟正好有六个地灵师。
地灵师互相对上，对方倒是大开大合，招式狠辣。
反观祈安和凌虚宫这边，顾忌着不要波及到灵舟，难免有几分收敛。
“铮——”
朝岁出鞘，林长楚执剑，一马当先，自灵舟上一跃而起。
叶致珽和白仪瑢紧随其后，目标显然是剩下的那些人。
齐景玉和霍清缨也默契地拿出了各自灵器。
欢声笑语的气氛一扫而空，不少人都面带凝重。
玄灵师很难做到长时间凌空而立，通常要么是有契约灵兽相助，要么是借助辅助灵师的灵术。
这边没有灵兽，便只能靠辅助灵师了。
所幸，他们人数占优。
林长楚招式冷厉，俊逸面庞上敛去了素来的散漫随意，显得有几分凛冽凉寒。
招招都带着杀意，似乎在发泄什么。
“噗嗤。”
剑入血肉，生机湮灭。
林长楚头也未回，直接出剑，挡掉了自身后而来的剑光。
局势眼看越发明朗，几乎是在压着对面打。
便在此时，清晰的魔气四散开来，不知从何而来。
众人脸色大变。
六个地阶灵师忙抽身出来，护在了学生身前，低声焦急地嘱咐道，“都先回灵舟上去。”
剑刃朝前。
受伤程度明显重于祈安这边的拦路人，面上却不见惶恐，反倒是有几分喜意。
电光火石之间，徐执事意识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道，“你们竟敢勾结魔妖？！”
此话一出，祈安这边五十多个人的脸色越发凝重，而对面则哈哈大笑。
“什么勾结不勾结的，这叫合作！”
浓厚魔气聚成一个人形，光看着就令人心惊。
魔气散去，一个容貌昳丽妖娆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身着雪白大氅，嘴角含着笑意，勾人异常。
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有着雄厚魔气的魔妖出现。
徐执事心中震惊万分，领头那魔妖的实力就连他都看不出深浅，剩下的粗略一看也都是地阶修为。
四境之中何时活跃着如此一群实力不容小觑的魔妖了，竟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小四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后，果断地把脖子上围着的那条漂亮鲜艳的红围巾扯了下来丢进储物戒指中，然后不动声色地捏碎了一块泛着温润的玉牌。
男人骤然将威势铺开，压得一群玄灵师心头一梗，“不必费心联系外界了，此处已被本尊封锁，便是天阶灵师来了，只怕也要费一会功夫才能破开。”
“到时候，许能准时给你们收尸。”
几位学傅和徐执事面色更沉，通灵镯毫无反应，的确传不出消息了。
想来极可能是方才打斗时，这魔妖布置的法阵，只是当时灵气满天飞，他们竟无人察觉到。
身后众人，出身世家的自然多了几分秘密联络方式，但此时包括林长楚在内都一脸无计可施。
一个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鹅蛋脸女修，握紧了拳头，恨声道，“大不了就拼死一战，有什么可怕的！”
拦路人里有个瘦小佝偻着身子的男人，冷笑一声，“呵，你个小丫头倒是不自量力。”
“既然不怕，那待会就把你炼成我的尸傀，让你日日夜夜伺候老子。”
女修被气得差点就要拔剑而起，“你、无耻之徒！”
魔妖男子轻飘飘地看了那个说话的男人一眼，眼中蕴含着几分意味不明。
就在疤痕男子以为这位魔尊觉得自己受到冒犯，想要对他的人出手时，魔尊收回了视线，到底没多说什么。
他如看一群死物一样看着眼前的灵师，挥了挥手，“动手吧，这几个地阶的交给本尊，你们速速处理掉剩下的。”
疤痕男子抱拳一握，“仰仗魔尊大人了。”
说罢，十来个人就直直朝着灵舟而去。
学傅和执事刚有动作，便被魔气缠住。
天阶魔妖出手的威势，纵使是他们都有些吃不消，心头如坠了块石头一样。
玄阶与地阶，天壤之别，但也只能咬着牙上了。
齐景玉眼看着林长楚又跟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高声吼了一嗓子，“这时候了，有啥东西全拿出来吧。”
世家出身的，总能带着点好东西出门。
一时间，符咒灵器漫天飞舞。
林长楚和叶致珽竟硬生生地拖住了那个地阶满盈境的男人。
中庸境的十来个人，连灵舟都没出，出去也是添乱，就在灵舟上寻个空隙便用灵术或者符咒偷袭一下。
但，颓势明显。
魔妖出手毒辣，拦路人也是在刀山血海里滚过好几遭的，经验明显都要强于这些年轻的灵师。
如今扛着的，不过是凭一股“宁战死，勿不战而降”的气罢了。
他们觉得漫长难熬，但其实时间只走过了半刻钟不到。
“我听说，”鹅蛋脸女修咽下一口血，“三年前那次被严禁外传的秘境之事，当时的阵仗好像比这个大多了。”
她右手无力的垂着，有温热血液止不住地流出。
有人气喘吁吁地接话道，“谁知道呢，没亲眼见过，总是觉得越传越离谱。”
刚退回灵舟疗伤的顾忱希张了张嘴，想说是真的，但又觉得说了没什么用，外面魔气弥漫，压抑得让人心悸。
“真假有什么用啊，”一个玄阶满盈境的辅助灵师躺在甲板上，脸色苍白至极，“左右我们这一次都没有沈慕堇踩着黑色莲花来做英雄了。”
顾忱希闻言立刻张嘴反驳道，“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黑色莲花，也没有黑色祥云，沈姐、沈学姐啥也没踩。”
她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正义强大的形象，怎么就非得配上点“黑色”。
黑色，那不是反派专用颜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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