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苏家?
林樊知道那是个神秘的隐宗世家,江湖上极少有人敢招惹这个家族,而且他们的威望不止于,相传历代帝王大多亲临门庭拜谒,请其族人出仕,苏家给面子随便指派一些晚辈随他们回去,若不给面子便只能够武功而返。
并不是没有君王打过胁迫的主意,但苏家背靠天堑,宅邸外有抵御外敌的机括阵法,只有苏家的人可以通过,否则必死无疑,是以幽都苏家犹若铁桶,固若金汤,外人奈何他们不得。
可林樊心中还是有些不信,虽然二人皆表现出了苏家人特有的特质,但苏家人世居幽都,极少踏出山门一步,可那苏问秋却是县学的学子,从幽都到广陵府读书,上的还是县学,这一点却是十分奇怪。
“这么说二位是隐宗苏氏的才俊,没想到竟能在广陵府遇到。”
苏问秋和苏异能听出林樊话里的怀疑,却不曾点破,装作不闻其弦外之音的样子。
见二人不语,林樊只能又将话引回命案上:“按照如今的线索,可以证实两名死者皆被谋杀,并不存在什么女鬼杀人。可下一步该由何查起?”
然而依旧没人回他的话,苏问秋走出了小筑,苏异跟在他后面,林樊也只能无奈跟了上去,只留下其余的小捕快整理现场,收集物证和带回尸首。
刚一出门,林樊就看及苏问秋正就这之前撤下来的小火炉里的火在河边点燃了他工具箱里原本背下的黄纸,然后一把朝天上扬了出去,口中喃喃:“命归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林樊的神情有些错愕,苏异走到他身边:“验尸后需超度亡魂,这是本家的规矩。”
苏问秋回头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说:“目前可以确定的死者是上吊的赵蕈,而另一位死者身份不明,而青雾所看到的被女鬼杀掉的人是陈霖,那么接下来重点要查的人就是陈霖。林捕头,官府中会有陈霖的生平吧?”
“官府在籍的人员只有家族隶属于住址之类的,查找生平还需要走访书院的夫子和学子。”林樊说道。
苏异目光转向苏问秋:“或许不必那么麻烦,江湖上的情报组织很多,可以去找他们。”
“那你待林捕头去查陈霖,我去他卧房和家里看看。”
苏异摇头拒绝:“一起吧,如果陈霖是幕后黑手,你冒然一个人去找他恐会有危险。”
拗不过苏异坚持,只能三人一起行动。
离开竹林小筑,太阳渐渐西沉,斜阳迂回撒在府城坊市的路上,映得街景异常昳丽。
苏问秋和林樊跟着苏异在坊市里转悠,七转八转在最繁华处一家楚馆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苏异面色十分平静,苏问秋却有些不知所措,不论面对尸体之时多么冷静,可到底之时个不及弱冠的孩子。
站在门口,三人就能听见里面的人肆意调笑,露骨的说话声此起彼伏。看着苏问秋通红的双颊,苏异默默笑了一下,拉过人来,从腰间摸出一方绢帕折好系在少年的眼前。
林樊仰头看着楚馆门前偌大的牌面上书的“秦风楼”几个字,觉得有些愕然,是以并未察觉身二人的动作,许久才问了句:“这里?你确定?”
没有等到回答,他就看见苏异已经拉着少年迈步走了进去,自己只能默默跟上。
三人踏入其中,便有迎客的小倌和姑娘涌了上来,伸手拉客间一把就拉住了苏问秋衣袖,苏异环首刀半出鞘隔在少年身前,吓得伸了手的妓人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花厅里的管事注意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来,苏异明显知道此人是的职务,抬眸瞥了一眼,道:“人我不要,来找些旧货。”
管事一听,便笑问着:“爷要哪收的?远近不同,价格不一啊。”
“得叫最尖的给我们瞧瞧。”
听过苏异这句话,管事面上略一犹豫:“那最尖的咱们可收不到”
未等管事说完,苏异就打断了他的话:“得去塔顶是吧?”
此话一出,管事的神情立刻就变得恭敬起来:“几位请随我来。”
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异拉着苏问秋就跟了上去,林樊走在最后。
走到拐角一处房门,管事推开门,里面是一处隐蔽的楼梯。苏异摘下了苏问秋眼前丝帕,才随管事上楼。
林樊看见二人动作,笑着说“大户家的孩子在苏老弟这个年纪都成亲了,若是平常家当爹也是常事,哪至于还蒙了眼,大男人家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苏异不去看他,冷声说:“少主不行,岂不闻圣人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林樊一噎,他就是个粗人,没读过那么多书,如今倒是不会搭茬了。苏问秋却是开口问了苏异:“你之前跟管事说的什么意思?”
苏异耐心回道:“江湖中的切口罢了,事关官府查案,自然要找说话最管用的人。”
说话间,管事已经引着三人到了秦风楼的顶层。
敲了敲门,管事才开口:“阁主,有客人。”
室内立刻传来了一个,妖娆的却有些模糊性别的声音:“请进来吧。”
管事打开了房门,请三人进去,穿过细碎的琉璃串成的珠帘,就看见一个纤长的背影,轻纱缓带,鬓影连云,端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描眉,大有“何彼襛矣,华若桃李”之意。
那人从铜镜中看到了来人,旋即转身,眉眼带笑,声音中也带着刻意的妩媚和妖娆:“哎呦!苏异,怎么是你啊。”
说着那人就快步扑了过去,苏异把苏问秋藏在身后,随后依旧将刀横在身前,阻挡着面前人的靠近。
来人在他近前停了动作,咋舌:“还是这么冷淡,你这种男人以后肯定讨不到老婆。”
随后,那人眼眸一转,视线落在了苏异身后的少年身上:“呦!那是谁呀?藏那么严实。”
苏问秋看人家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便从苏异的身后出来,朝那人施礼:“这位姑娘,学生苏问秋,想请姑娘帮忙查探县学学子陈霖的生平。”
苏问秋的话惹得那人一阵娇笑:“哪来的小后生,眼力真好,快来给姐姐看看。”
说着那人就要拉过苏问秋,手已经捏在了他的脸上,却被苏异黑着脸制止:“邬寐,不想我剁了你的手,就把它收回去。”
邬寐撇嘴:“只会用武力威胁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算什么男人?”
松开了娃娃脸的苏问秋,邬寐却将实现放在了林樊的身上,蝴蝶一般就飘了过去:“这位捕爷身材十分不错啊,真结实。”
一边说一边摸了几下,被这么一个大美人如此抚摸,饶是林樊生凭再过粗矿,不由得也会有几分不好意思。
苏异万分嫌弃地瞥了邬寐一眼,又万分嫌弃地转开:“我是不是男人左右与你无关,可我却没有一门心思地扮女人不是。”
“什么意思?”林樊不解地抬头看向苏异。
苏异却不搭话,苏问秋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姐姐,其实是个男人。”
闻言,林樊一把推开了邬寐,又用探视的目光在他那人身上扫视一番,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邬寐却咯咯笑了起来,听着邬寐与女子并无半分不同的娇笑,林樊问苏问秋:“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既看出来为何要唤他姑娘?”
苏问秋又丢给他一个莫名的眼神:“我司仵作验尸之职,自然对人的体态了然在心,这若是连男女都看不出还验的什么尸?”
“不过,这位”苏问秋一时忽然不知怎么称呼邬寐:“既做女子打扮,便是想叫人将他当做女子对待,我们为何要戳破?”
为何?林樊在心中大喊,你们心知肚明的事儿,合着可我一个人坑?
一想到刚才那个穿女装的男人对她又看又摸,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阵恶寒,他可不是断袖啊!
林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紫,苏问秋和苏异一直憋着笑,几乎快内伤了。邬寐却还火上浇油地在林樊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林樊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要县学陈霖的生平?这种小人物的情报我们璇玑阁基本不会关心,稍后本阁主吩咐手下的人去底层情报库给你找找。”邬寐终于理会了正题,声音不咸不淡:“不过这酬劳嘛”
他的视线又瞟回林樊身上,苏异冷笑一声:“你还敢要酬劳!上次强抢民男,逼良为娼的事儿似乎还没完。”
邬寐顿时泄了气:“那是个误会,误会懂吗?”
甚至有些楚楚可怜地看向林樊,双眸剪水一般:“这位捕爷,你是官家的人,你看我这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也不容易,我也不要你酬劳,只要你平时没事儿过来捧个场,开看看人家。”
“什么时候璇玑阁的皮肉生意需要阁主亲自揽客了?”
苏异凉凉的生意又响起,听得邬寐一股无名火起:“滚滚滚,消息找到之后叫人送过去给你,现在你给我赶紧滚!”
听了邬寐赶人,苏异带着苏问秋就要离开,就听在身后喊了说:“问秋弟弟,你别看苏异装得人模狗样的,内里的心肝都黑透了,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话音未落,一根绣花针就从眼前略过,邬寐闪身一躲,绣花针齐根没入身侧的雕花木柱之内,而眼前的人却都不见了。
秦风楼外,苏问秋问苏异:“那位邬阁主是?”
林樊还有些失神,听了苏问秋道:“传闻璇玑阁阁主男生女相,因限于命格自幼被溺爱孙儿的上一任阁主,也就是他已经仙逝的祖母当做女子来养,是以这位邬阁主便是璇玑阁阁主邬寐,是也不是?”
苏异点头,苏文琪却咋舌:“确定不是上一任阁主自己的兴趣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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