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被二人一番对话说的云里雾里,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们的意思是说陈霖是凶手,靠着这什么千颜易了容,隐姓埋名。”

    “千颜的易容时效非常短,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只有修炼过独特功法的人才能长时间保持,可根据第一具尸体身处周遭的简易机关来看,他只是个普通人,否则不会需要借助机关来伪造死者上吊的假象。”苏异反驳了林樊。

    苏问秋却给了林樊一个肯定:“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陈霖确实就是凶手。”

    正待苏问秋往下说时,远远就传来一个妩媚又尖利的声音:“问秋弟弟,林捕爷,你们可叫人家好找!”

    三人寻声望过去,就见一身女装穿的像花蝴蝶,云钗连鬓的一个人正朝着他们挥手疾步走来。脚下步履生风,就算在熙攘的人群当中依旧有几分悠然之感,这么远远看去,倒真的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来人正是邬寐!

    苏异拿起了搁在手边的长刀横隔在自己与苏问秋的身前,邬寐自然看到了这一切,撇了撇嘴最后坐在了林樊的身边,随手甩了几张纸过去,手臂也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林樊的肩膀上。

    “陈霖这个人平常的人,所以之前资料并没有收录,璇玑阁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留意一番的,只有这些,是从他被按察使孙大人赏识后才开始记录的,不过这小子运气不好,最后按察使大人并没有收他做门生。”

    苏问秋放下筷子赶忙去拿那一叠纸,上面的记载十分详尽,每天出入几次书局买了几刀纸都写得清清楚楚。

    见苏文秋看的认真,林樊把先前的疑惑咽了回去,抬手把邬寐搭在他肩头的手拉了下去,然后默默吃饭,邬寐却浑然不在意,用纤长的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有些嫌弃地看着一脸警惕看着他的苏异,道:“你能不能别这么防着我,我保证不碰你的亲亲少主还不行!”

    苏异想反驳他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憋着不说话。

    就听着邬寐继续抱怨:“这天气,晚上了还这么闷热,看起来是要下雨啊!”

    说罢,便拿起了林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林樊想要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喝了茶的那人,一脸嫌恶地皱起了秀眉:“这是什么茶,这么难喝!”

    林樊就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但是人家来特意送了情报线索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几人各怀心思之时,苏问秋也看完了邬寐带来的那一叠纸,露出了一副果然的神情。

    “案子到此基本已经明了了,凶手确定是陈霖无疑,而那具断头尸体八成是章濂。”

    说道案子,林樊便按捺不住了:“怎么说?”

    苏问秋递了一张纸给林樊,那是一张药铺的药方,药材十分常见是一剂主治风寒的方子和一些五石散的散剂。

    “这不就是一张治风寒的方子和主治安神的五石散嘛,都是十分常见的方子。”林樊疑惑。

    “我们去询问刘绵关于陈霖的情况,他并没有提及陈霖染了风寒的情况,风寒的症状十分明显,若是染病同住的人绝对会有察觉。”

    “这药还有别的用处?”

    “这剂药方中有一味绿矾,把绿矾加热溶水就可以制成绿矾油,这种油可以腐蚀皮肉甚至铁器,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化尸水的主要成分。”

    “化尸水我知道,你是说陈霖用它来制化尸水,那为什么还会留下尸体?”

    苏问秋觉得有些心累,摇了摇头,这林樊好像除了武功不错意外根本不会查案。

    后者则爽朗地笑了:“我不过是个捕头,就负责抓人和收录证据,断案又提刑司大人呢,何时用过我们,这就是遇到苏老弟你,要不然我们陆大人早亲临了。”

    苏问秋没想到提刑司竟然是这样的体制,所有推理断案都赖陆拾一人,怪不得那人总是一副累得脚不沾地的样子。

    听过林樊的话,苏问秋笑了笑,开始解释。

    “案情的经过大概已经可以确定了,画舫游湖那次陈霖是一时冲动,并没有置章濂于死地,事后他开始布置周密的杀人脱罪计划。”

    “游湖后的章濂察觉到了陈霖对他起了杀心,或许出于想要避避风头的念头而准备告假回乡,却在回乡前就被陈霖杀了,为了保存尸体陈麟找了一处冰窖储存尸体,广陵府风貌酷热,找一处废旧冰窖并不难。然后借口醉酒胡言与赵蕈、青雾二人一同去竹林小筑,而他早已在青雾的酒中下了大剂量的五石散,五石散此药剂量过多可以致幻。是以当三人到达小筑的时候,青雾心中本就惊惧想到的便是女鬼出没便看到了当时那番场景,所谓琴弦斩首不过是陈霖为青雾这唯一的证人唱的一场戏罢了。并且在此之间他用过涧升草给自己的手塑形,将自己的手指塑的细长酷似女人,此般更加能坐实此案为女鬼杀人。”

    林樊还是不解:“那么赵蕈在此间有什么作用呢。”

    这一节苏异已经理解了苏问秋的意思:“赵蕈此人不过是陈霖的帮凶而已,刘绵说过二人的关系,有赵蕈在旁言语间误导证人,那么证人的感受大抵会更加身临其境。”

    苏问秋看了苏异一眼笑了:“是啊,但是赵蕈至死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自己一心一意,以诚相待的好兄弟灭口。”

    林樊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没错。”苏问秋说得口渴,又饮了一口茶:“毕竟死人的嘴巴最严了。”

    林樊有些回不过身来,沉默了良久,才说话。

    “都是写饱读诗书的学子甚至才子,不过是个门生的身份而已,没了一个孙大人,还有赵大人李大人,朝堂文臣那般多,若自负有才何愁不遇知己,怎至于斯啊!”

    言罢,他便听身侧有人“咳”了一声,随即就是吃着东西含混不清的声音:“陈霖那种人,自负大才,孤高自清,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诋毁他呢,更何况这个章濂还抢了他原本唾手可得的青云之途,人要是疯起来,拿自己的命去赌也要杀了那人,更何况他只要啥一个昔日好久就能高枕无忧呢!”

    邬寐趁着林樊与苏问秋、苏异二人讨论案情时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说起来这小食摊子不大,茶叶也不行,吃食的味道却是极好。是以林樊一侧过头就看见邬寐正拿着他的碗筷状似优雅地吃着,口中还念念有词。

    “你,你,你”

    “别大惊小怪,估计你是邬阁主的新猎物。”苏异难得地调侃了一句。

    邬寐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什么猎物,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这是新欢好不好!”

    苏异没有搭理他,而是去向摊主又要了几道菜。桌上的菜已经少了大半,而他家少主还没吃饭,总不能让少主吃剩菜,实在有碍身份。

    而邬寐见苏异不搭理他,便又去调戏林樊,他觉得这个捕爷不时错愕的表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捕爷,你看我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苏异那小子不厚道也就算了,您身为官府中人可不能白使唤人,你看看是不是给点报酬意思意思?”

    林樊却说:“这一餐我请的,你不是已经吃了。”

    林樊一脸的不苟言笑,邬寐双臂却似水蛇一般攀上了他的颈肩,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这么一顿饭就想糊弄我?捕爷,天下可没有这样好的事儿。”

    即便知道这人其实是个男人,林樊却也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只能勉强维持自己表面不漏怯,有些结巴地问:“那,你想要什么?我的权力不大,超出职权的要求只能请大人定夺。”

    邬寐环住他脖颈的手臂愈发用力了,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我璇玑阁那么大家业,也不缺什么,阁主夫郎缺一个,不若捕爷以身相许可好?”说罢一只手从林樊的肩膀一路滑到胸前,在胸大肌上抓了两下。

    “捕爷的身材真好,是习武的缘故吗?”

    林樊的脸上瞬间冒出了热气,红的像发了烧,一时之间怔住了。看着林樊怔愣,邬寐越发变本加厉,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在林樊脸上啄了一下。

    苏问秋看着邬寐的嘴凑过去,马上就要落在林樊的脸颊上,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苏异。

    随即他便听见了邬寐一声矫揉造作的痛呼:“苏异你个王八羔子,你敢砸老娘的脸!”

    苏异摆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依旧回不过神的林樊,冷声说:“别再少主面前做奇怪的事。”

    邬寐想反驳也想还手,却碍于苏异的刀横在桌上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着苏异做了几个口型。

    苏问秋自是看不懂唇语,苏异却看得分明,他说的是:“王八羔子,有能耐你就别对那问秋弟弟下手!”

    在此期间,新的菜已经上来了,苏问秋便不管互相看不惯的二人,重新递了筷子给林樊,示意他先吃饭。

    林樊接过筷子,下意识挪了个离邬寐远了一点的位置,邬寐还要贴过去却被苏问秋叫住了。

    “邬阁主”话还未说完,就被邬寐打断了。

    邬寐朝他妩媚一笑:“叫姐姐就行,别那么见外。”

    苏问秋只得改了口:“邬姐姐,璇玑阁能收集情报,是否也可以散布消息?”

    听到苏问秋乖巧地叫姐姐,邬寐咯咯笑着回答:“这个自然可以,璇玑阁埋在市井之中的眼线众多,人多口杂想散布消息相当容易。”

    “如此,姐姐要再帮我一个忙。”苏问秋也笑着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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