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露出一个有些阴险的笑容,在尚且有些婴儿肥的少年脸上,显得有些滑稽。苏异一看就知道他的少主要算计凶手了。

    苏问秋朝邬寐招招手,让他靠近一点,邬寐却并没有动,他回头看了苏异一眼,这次抬起了两只手,示意所有人靠近四个脑袋贴在一起聚在餐桌上面。

    “邬姐姐,你要马上帮我散布消息,就说官府找到了赵蕈的留书,经授课夫子确认过是本人亲笔,上面写着若他已死便叫人去竹林小筑,在那有他留下的指认凶手的证据。等宵禁后亥时官府会连夜过去。”

    “晚上我们还回到竹林小筑,林捕头,吃完饭你就回去带好人手家伙,我们还在这汇合,然后就可以瓮中捉鳖。”

    林樊却说:“陈霖此人猜忌心重,保不准他不会来呢?”

    苏问秋勾唇一笑:“就是因为他的猜忌心,他本就猜忌赵蕈会出卖他,如果赵蕈真的留有遗书,便是正中陈霖的猜忌之心,他必定宁愿冒险也要赶在官府之前销毁证据。”

    “可是就不能把证据放在别的地方吗?”邬寐有些幽怨:“那地方不干净,闹鬼的!”

    “去的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男属阳,我们阳气重!”林樊安慰邬寐一下,不曾想那人更抵触了。

    “我不行,我阴气重啊!我又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了。”

    苏异却说:“不行,你轻功好,要在高处做我们的眼睛。”

    “你和林捕爷也行啊!”邬寐反驳。

    “林捕爷要随时调遣手下,我要贴身保护少主,脱不开身。”

    几人纷纷坐会原位后,苏问秋看邬寐依旧一副怕的要死的样子,有几分好奇,便问林樊:“林捕头,十几年前歌姬的那个案子是提刑司办的吧,其中有什么隐情吗?听说那被害的歌姬是被琴弦分尸的,可普通人是没办法用琴弦杀人的。”

    “那是我身在江湖,还没入提刑司,所以并不清楚,这件案子与抓捕烦人有关吗?”林樊问。

    苏问秋笑了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想着今天办案或许会晚归,若是遇见了,自当打个招呼,留下写借路财才是。”

    闻言,邬寐吓得几乎就要牙齿打颤:“还还真有鬼啊!留了借路财它就不会缠着人了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闹鬼了吗?”苏问秋笑着打趣。

    邬寐幽怨地瞥了苏问秋一眼:“问秋弟弟,原来你蔫坏蔫坏的,那个案子我阁中有记载的。”

    于是,邬寐便将那桩案件细细说来。

    开头便如话本子的情节一般,是穷书生和出淤泥而不染的歌姬的风流韵事。大约在十八九年前,太子剿除乱党,京畿巡防司的供书大人周珉受岳家牵连连坐,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周珉家有位女儿名周元娘,虽是个庶女却自幼聪慧被教养得颇有几分财气,流落千里从京城发配到了广陵府中隶属朝廷的月华馆。因其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不久后便成了月华馆的头牌清倌。

    可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众多,想赎他出娼门的不少,这周元娘却是一个都瞧不上,倒是与一个常为她填词的一个穷秀才来往甚密,甚至互许终身。

    秀才家中清贫,没有元娘便将全部身家送给他,供他读书科考。秀才也确实有些才学,一举中第,其后便是陈世美的故事了。秀才考中了探花郎被当朝太师看重欲招为东床,秀才得知后欣喜异常,却忧思周元娘在家乡苦候。

    于是,在秀才与太师之女成亲后,便差人带了丰厚的银钱送回家乡带给自己的父母,希望父母代替他与元娘说清楚,并且将银钱作为对元娘的补偿和赎身的本钱。可秀才的父母不过是村中种田的泥腿子,一辈子都没见过那般多的银子,又唯恐元娘与人言自己儿子的是非,由此耽误了儿子的前程,是以起了杀心。

    秀才父母二人将元娘诳到曾经她与秀才幽会的小筑中杀掉,并且分尸后准备夜里将尸块扔进山里喂食豺狼虎豹,却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听见了墙角处的一把焦尾琴竟自响起,琴音阴森凄冷,做了亏心事的两人霎时间冷汗四溢,顾不得没清理走的尸体便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此后,便总有走夜路的人在途径河边的时候听见对岸的小筑中传来阴森诡异的琴声,细听之下便不难发现是那周元娘一曲成名的《覃风》。而听见琴曲的人多在之后的几天内倒霉或者大病一场。

    讲述中的邬寐收起了一副浪荡的样子,斜着眼看向林樊:“那周元娘阴魂不散也是应该,时候官府调查之事已经查明真相,却被当朝太师以雷霆手段压下了,那杀人的夫妻二人好端端地生活,最后还被儿子接去京中享福。不知是不是天理昭彰,老夫妻二人几年前被一个神秘人杀掉了,不过那不关璇玑阁的事,便没叫人去查探,不过曾有传言,那夫妻二人的尸体上并没有致命伤,怀疑是被冤魂索命而亡。”

    “世间或许有鬼,但绝对不会要人命的。”苏问秋听过整个案子,分析道:“那些冤魂索命而死之人大多是被吓死的,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鬼不惊,就是这个道理。”

    话到此处,众人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木制的机关鸟,飞跃着人头就落在了邬寐的手臂上,肚膛自己翻开,从中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邬寐打开来看,笑道:“问秋弟弟,你的事办完了,若那凶手身处市井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

    这下论道苏问秋一脸错愕:“这么快?你一直在这也没见你吩咐什么人?”

    邬寐又是一声娇笑,有些得意道:“尔等目光所及之处,皆有璇玑阁之人,我答允你之时便已经有人去办了。”

    璇玑阁的人竟然已经遍布各处,渗入之广不由得让人遍体生寒。林樊也有些警惕地重新瞧向邬寐:“宫中也有你们的人吗?”

    “自然是有,不过你不必担心,璇玑阁又不是神爵殿,我们只是志在江湖,对朝廷更迭没有兴趣,平时做些情报生意,也知道什么人能做交易什么人不能。”

    尽管目前看来邬寐所言句句属实,可林樊依然觉得在他那副浪荡的外表之下城府之深,不看可测,否则那样庞大的一个璇玑阁如何支撑,这样的危险人物合该放在身边死死看着。

    一顿饭吃完,林樊就要回去提刑司召集人手,苏问秋和苏异闲来无事想逛一逛夜市。

    见三人都要离开,邬寐便也趁机要回秦风楼,林樊似乎想到了什么,去而复返,一把就将邬寐扛在了肩头。

    “我信不过你,若放你回去,想必再找不出你来,委屈邬阁主与在下回一趟衙门吧。”

    邬寐确实打着这个主意,尽管被还能入目的林樊扛着,他也不想去那邪门的地方,怎奈何,林樊铁一般的臂膀他竟然挣脱不开,只能一路踢着腿叫骂着,在一众路人的目光中挣扎着被带走。

    毕竟,一个威严魁梧的捕爷扛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种画面能让市井的百姓们脑补出许多版本的风流佳话了。

    “哇!”苏问秋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张了张嘴:“林捕头好臂力啊,邬姐姐的武功应该不弱的,竟然挣脱不开。”

    苏异带他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走过去,嗤笑道:“那个绣花枕头,自幼不爱练武,怕练得满身的虬结有碍美貌,唯有轻功练得出神入化,说是做逃命之用。”

    “你自幼便与他相识吗?”

    “嗯,长辈们相交于江湖,素来互有来往。”

    说着的话,二人便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夜市中一个偏僻角落的摊位前,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粗布麻衣,面容也被麻布包裹得严实,手中拿着一个粗瓷碗。

    他不时咳嗽几声,断断续续地对卖素馄饨的摊主大爷说:“老伯,我家中孩儿病重,就想吃碗馄饨,你看,能不能别嫌弃我这满身病气卖我一碗,让我带回去?”

    那老头是个心善的,觉得此人实在可怜,便让他在自己摊位后面稍做片刻。

    “生意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你且现在后面稍坐坐,左右现在人也不多,等老头子下好了给你送过去。”

    那人朝摊主道了谢便依言坐过去。

    只听隔壁摊位上坐着的几人谈论着今天白日里的县学命案。

    “听说了吗?那吊死的人竟然留了遗书,官府这下能断定是自杀了。”

    “你知道什么!我白日里替叔父去县学给陈大老爷家的三公子送前几日订下的端砚,可听了一耳朵,说是那死了的赵秀才留下的遗书上说了把指认凶手的证据留在了县学柳堤对岸的竹林小筑里,听说官府的人要趁着宵禁过去彻查。”

    男人竖着耳朵听着,手中握紧了桌沿,摊主这时把馄饨端了上来,连汤带水的倒进那人带来的碗里。

    男人这才松开了桌沿,放下钱,端着碗匆匆离开了,就连走的太急热汤洒在了手上也混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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