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的方法虽然残忍了一些,但确实是最快的方法,这一点不置可否。
看着苏问秋咬牙切齿的跺脚,随后竟然不动了,表情更为咬牙切齿。苏异问道:“麻到动不了了?”
就见少年委委屈屈的点头,苏异当即蹲下了身去。
“不要管我!缓一缓就好了!”苏问秋连连摆手,想要阻止男人的动作。
然而没用,男人的手已经抓在了他的小腿上,偏生他现在没办法躲开。
“苏异!你住手苏异!”他大喊着,面上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不过,不消片刻他就感觉不到腿上麻木的感觉了。
男人站起身,看向他:“腿麻了,就算难受也要动一动,缓解得比较快。”
苏问秋来不及反驳便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
“而立外就听见你们的声音里,这是干啥呢!我能转身说话吗?”
那是林樊倒退着走了过来,苏问秋摸不到头脑:“林捕头莫要摔了,我不过是刚才腿麻了罢了。”
林樊这才回头,递上了一个布包,里面赫然是两个全新木制的祖巫面具。
“这东西可不好找,戏园子里也没有新的,好在城北的木匠多,精雕技艺也不错,这就才新作了两个。”
苏问秋你来回看了看觉得没问题,拿了便丢给了苏异。
“多谢林捕头费心了,还要麻烦你去找卫令使,告知他们不必在去勘验死者被何种药物所控了,事实已经证明控制他们的不是巫蛊也非药剂。”
林樊再回来之时,就见苏问秋坐在石凳边拿着个小刷子沾着药汁涂在面具里面贴脸的位置,苏异则是对着另一张已经涂好药汁的面具用大蒲扇扇着。
这么一扇,林樊顿时闻到那股刺鼻的药味,赶紧掩住了抠鼻:“你们这涂的什么啊,这股子药味够有劲儿的!”
“你稍后便知。”苏问秋把手中另一幅面具也端正地摆在了石桌上,让苏异一起扇着。
待两幅面具上的药汁干透了,苏异拿起了面具,苏问秋则提上了装着两只小白兔的笼子。
“我们去吃饭吧,然后再去一趟死者家。”
“这时候?”林樊看了眼天上,日头已经偏西了:“吃了饭再去,估摸着天也就黑了。”
少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就是要天黑了才能去。”
这一笑,是笑得林樊头皮发麻,印象中每次和这个少年夜间出门都会被吓上一回。
三人两马来到死者家所在的坊市,日暮西沉,闲下来的老人们已经出来纳凉闲聊。三个人随意在街上找了家小摊子,卖的正是凉粉。随便糊弄了一顿,便想进去那老宅,却谁都没想着找卫姣拿钥匙,只得寻了个人少的地界越墙进了死者家中。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宅子里气氛愈加阴森,林樊拿了火折子照明找找截蜡烛点上,却没有找到,苏问秋苦笑:“想必是府衙的人,初时以为是油灯中掺了致幻药物之类,便都当做证物带走了吧。”
林樊有些泄气,只得一手高举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四处观察。
苏异却不声不响地从怀里掏了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出来递给林樊,顿时四周一片清明,虽然不是亮若白昼,却好歹能够勉强让林樊看得更清晰些。
苏问秋观察着自己白日里洒下的面粉,一直到二楼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他随手把提着的兔子笼子放在阁台的木制阑干上。
“我们现在需要清理一下杂物,把桌椅归位。”
说着林樊把夜明珠摆在了中央的桌子上,三人就一起动起手来,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地上狼藉的碗碟碎片被扫到了一边,椅子也被归了位。
大致收拾完了之后,拿过了苏异一直带在身上的两张面具,苏问秋自己留了一张递给林樊一张。
“祖父教过我用面具辅助重演凶案发生过程的方法,为今之计大抵需要真正用上了,这个办法我从未用过,效果如何就看今次了。”
其实这种方式也是苏家的秘法之一,苏家先人曾在游历中见过各地风土人情,有一些民族部落的祭司会带着鬼神形象的面具舞蹈,据说这种方式可以沟通阴阳两届,可以得到逝去或者神明的启示。
苏家的这位先人便根据此法总结了如今这种演绎凶案之术,其实旨在了解凶手案发时的内心所思所想,由此来寻找被忽略遗漏的蛛丝马迹罢了。
而面具内的药汁据说可以牵动施术者的情绪,能达到一众身临其境的效果。据说这种在这种效果之下,令施术者以死者的音色直接喊出了凶手的名字这样事情也发生过。
但这种秘术有一个弊端,便是有一定的危险性。而苏问秋一定要用的原因,其一便是案情发展到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其二便是要印证他与苏异的一个猜测
“这满屋子血迹的,你在这演死者!”林樊震惊:“就不怕召来邪祟吗?!”
“对此我自有防备。”苏问秋答道。
“非要如此不可吗?”林樊盯着手上那看着有些诡异的祖巫面具,心里直打鼓。
“这大抵是唯一的办法了。”
林樊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好,那就这么办吧。”
苏问秋收走了林樊身上的佩刀和其他利器交给苏异,而后分配了位置和角色。
林樊坐在了丈夫的位置,苏问秋自己则坐在妻子的位置上。苏异被安排在老妇人的位置上。
“若是在此过程中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马上打断我们。”
苏问秋如是对苏异嘱咐。
二人带上了面具之后,各自在桌边坐好。
苏问秋先开了口道:“我今儿做了油焖笋丝,还炖了鱼塘,素日里都是你爱吃的。”
说到最后他自己竟然先笑了出来:“感觉好像在做什么游戏一样?我们再来一席好了。”
言罢他又使劲找了找一个已婚妇女的感觉,但是尽管年纪小,但是一个男人要扮做女人的角色实在是有些困难。
“我今儿做了油焖笋丝,还炖了鱼塘,素日里都是你爱吃的。”
“夫人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的。”林樊却是没什么心理障碍,从容应答,他思考一下,才想到接下来应该要说的话:“娘她今日可又去打牌了吗?”
苏问秋渐入佳境,顺从地点头:“自是去了的,手气还不错赢了半吊钱,难得娘高兴了好一阵。”
林樊带着苦笑回答:“素日里银子流水一样输了出去,赢这么一点算什么?平日里还是让娘少出去,在家里乘凉与门口的大娘们闲聊也是好的。”
“这话我可没法去回娘,别人家的老人都能过个含饴弄孙的日子,你将儿郎送到那么远去读书,娘几个月都不见上一次,也就打个牌打发时间度日罢了,怎生你这儿子还不允是怎么的?”
“我这也是担心娘她出门不方便,再有什么闪失。”
初时,两人的对话完全是演出来的,每次说话间隙都会稍稍停顿一下,思考下一句该怎么接。
可是渐渐的,二人就好像融进了角色里一样,那些对话自然流畅地从嘴里说出来,完全像一对正常的夫妻。
他们聊着一些日常琐事,苏问秋还用手扮演吃饭的动作。
说来神奇,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竟然变得一片敞亮。窗外有阳光透进来,邻居家传来炒菜的声音、小孩的哭声还有狗叫声,时不时有马车从外面经过,还能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苏问秋就好像陷入一个逼真的梦里,意识与身体完全剥离开了。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戴着祖巫面具的林樊,而是生前的死者,他四十多岁,面上绪着儒须,穿着青灰色的棉布外衫,头发束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位温和的丈夫。
就听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一句:“夫人,你现在怀有身孕,要注意身体,下次别做这种油腻的菜。”
苏问秋装成女人的声音,娇嗔道:“炖煮的菜色你都不喜欢,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就想烫壶酒小酌几杯,怎能不给你炒几个菜呢?”
他低头一看,桌上是丰富的炒菜,对面男人的面前还有一壶烫过的黄酒,一个小酒盅。我酒香弥漫在鼻尖,十分浓郁。
这感觉实在是逼真!
男人说道:“为了咱们的孩子,莫说清淡一些,哪怕吃几个月素为夫也是愿意的。”
“也不知这一台是男孩还是女孩,虽说我更喜欢男孩一些,但咱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这一胎还是女儿好些,一男一女才是好嘛!”苏问秋回答道。
他一边说一边听见旁边有咀嚼的声音,扭头一看,是一个老妇人,也就是死者的母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吃东西。
怎么会这么逼真,他竟然能够看见命案当天的情形,每个细节,每个动作都历历在目。
他拼命回想书上写的药方,白曼陀罗、疯人果、洋苏草、川乌……
“这哪是什么可以牵动情绪的药方,这分明是比五石散还要厉害的致幻剂,祖父你这个老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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