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苏问秋手中的椅子竟然在王巡捕背上砸个粉碎,林樊躺在地上担忧地说道:“问秋,你别把他打坏了!”
“没事,这木头是朽的!”
这话说得不错,否则,仅凭苏问秋,就算王巡捕的背足够硬,他也没有力气把椅子砸碎。
话音刚落,王巡捕奋身一跃,一脚踢在了苏问秋胸口,一下把他踢得倒退好几步,坐在了地上。
王巡捕动作之快,苏异竟来不及阻止,只得拉开架势和他厮打起来。
苏异虽然身手不凡,可王巡捕在屋子里东奔西蹿,如同一条滑泥鳅,况且那具身体实打实是同僚的肉体凡胎,是以百般顾虑之下也是艰难应对。
苏问秋揉着胸口思忖着狸猫怕什么东西,突然想到苏异随身带着的小银壶,于是冲苏异喊道:“阿异,把酒给我!”
苏异趁着打斗的间隙把酒壶抛了过来,顺便抛过来还有个小巧的火折子。
苏问秋接在手里,对着火折子吹出火苗,把烈酒全部灌进嘴里,那股辣味呛得他差点流眼泪。然后他举着火折子,对着王巡捕吐出酒沫,烈酒遇到火,便轰得烧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球。
王巡捕尖叫一声,迅速逃蹿到屋子角落里!
他又灌了一口酒,这小银壶能装的酒来就不多,所以第二口已经没有了,他鼓起来的嘴里只有一丁点酒,这纯粹就是虚张声势了。
王巡捕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抬着两只“爪子”护着脸,然后一翻白眼,软沓沓地晕倒在地。
苏问秋陡然一惊,嘴里的酒就咽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烧的他一阵哆嗦。
他晃晃悠悠走过去拍拍王巡捕的脸,不一会儿,他悠悠地醒转过来:“苏小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狸猫唔”苏问秋晕乎乎地说着,却被苏异在身后一把捂住了嘴。
“王巡捕受惊晕倒罢了。”苏异接话说道,他心知肚明若是把真相说出来,估计此人不会被吓死,也会惊上几日。
王巡捕发现嘴里有异味,连忙呸呸地吐了几下,然后从牙缝里掏出一根小鱼刺来:“奇怪,我嘴里怎么有鱼刺,我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苏异正在琢磨该拿什么话敷衍他的时候,王巡捕又问道:“这屋子里怎么这么乱,跟打过仗似的,这上面问下来我可不好交代!”
庆幸于王巡捕粗枝大叶的性格,苏异十分好心地解释道:“刚刚我们把那鬼狸放出来了。”我解释道。
“是吗?什么模样?”
“不过一只大黑猫,满屋子乱窜,可把我们给折腾死了。”林樊还躺在地上:“我说能不能不闲聊了?过来搭把手。”
苏异生怕王巡捕联想到自己身上去,不过好在这人头脑简单,只是痛惜万分地说道:“你们咋不喊我起来呢,我还想看看这鬼狸长啥样呢,我到底是怎么晕的,真奇怪。”
说着便自己起身去扶林樊,苏异也想去搭把手,低头一敲,苏问秋竟已经靠在他的身前乖巧地睡着了。
扶着林樊起身,王巡捕自觉自己粗手笨脚便没有去帮林樊检查背后的伤口,而是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己漱漱口。
片刻后邬寐回来了,见鬼狸已经被摆平了,正想说什么,苏异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如今这种状况,无论谁看了都会明悉这种做法非常危险,没把王巡捕的命搭进去实属万幸!
苏异瞧着靠在自己身上睡颜安静,脸颊因为烈酒的缘故泛红的孩子,有些失笑,道:“隔行如隔山,或许验尸一途他却有神技,但事关玄门以后还是少碰的好。”
这一场折腾,可把几个人折腾坏了,执勤的差役已经拿了衢州府提刑司的缉捕令去抓了。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况且苏问秋因为喝了烈酒已经睡着了,苏异等人当下决定先回登临楼休息一会儿。
差不多戌时过半,王巡捕遣人过来说已经抓捕归案,届时苏问秋已经被灌了醒酒汤醒了过来,正在吃宵夜。
赶到衙门,在府衙的大牢里见到,他之前的神气劲儿一扫而空,一见到他和苏异就激动的叫道:“小差爷,你来的正好,快放我回去吧,我家里有急事!”
“何等急事?”苏问秋不急不慢地问道。
“我老母亲尚在病中,我要到床前照顾……”
苏问秋冷笑道:“你想侍奉的不是老母亲,是一只狸猫吧!”
苏问秋告诉他郑轩已经被捕,鬼狸塑像现在就在官府手上,瞬间面如死灰,哀求道:“把它给我,求你了。”
“凭什么?”
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东西很难伺候,我每日子时必须用自己的精血供养它,否则它就会反噬。”
苏问秋朝他缠满了绷带的手看了一眼,和他的猜想一致。
他厉声说道:“除非你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否则休想!”
“您大人有大量,行个方便。”伸手过来想要握苏问秋的手,身侧的苏异用刀鞘将他的手打偏,看守的牢头用手里的长棍将人一下怼在地上,喝斥一声:“老实点!”
“这么说你承认诅咒是真的了?”苏问秋反而笑吟吟的看着他。
面色铁青,不再说话。
他又说道:“只要你承认这件事,我就让王巡捕带你去喂那只鬼狸。”
“身在朝廷,竟然用这种手段加以威胁!”大怒。
苏问秋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不过是被请来的帮忙的,实则并无官身,只是平静的道:“孙掌柜,如若鬼狸并不存在,那官府有何依据相信你会被鬼狸杀死?这不是威胁,常理罢了。”
紧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盯着他。
想着留给他一点时间思考,苏异和苏问秋便离开大牢时。
转身之际,在里面疯癫地大笑起来:“那东西放在哪里都会招来血光之灾,你们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他的这句威胁让引路的王巡捕忧心忡忡,他问道:“鬼狸塑像放在衙门里会不会不安全?”
苏问秋却认为这等有灵性的东西断然不会随意杀人,但差役们很害怕,于是他取了一个折衷方案,把那鬼狸塑像放在了停放尸体的冰窖里,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苏问秋和苏异并没有再回登临楼休息,而是在衙门里打了个盹,这不过就是在与比耐心罢了。
要么认罪保命,要么顽抗丧命!
眼看着到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时了,大家都无聊得不行,大夏天的闷热的不行,苏问秋掌着灯在花厅外摆了个长椅,靠着苏异的背,看衢州府近年来的卷宗打发时间。
邬寐和林樊也互相靠着脑袋在廊下打盹。
邬寐打了个哈欠说道:“这老小子想必不会认帐了,他前后杀了七个人,用胳膊肘想也知道是杀头的大罪……”
苏问秋接过苏异递来的茶,懒洋洋地喝了一口答道:“未必,人性多贪生、多怕死,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他肯定会屈服的。”
这时一个穿着牢头官府的差役匆匆跑过来叫道:“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林樊也打了个哈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一言难尽,各位大人随小的过来瞧瞧吧!”
一行人回到拘大牢里,看见孙佰抓着栏杆,不停地用脑袋撞,都撞出血了,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本尊乃是狸仙,你们敢把我关起来,一过子时,我便要让你们统统去死!”
牢差们都被吓呆了,跟着来的王巡捕忧心忡忡的道:“这样子八成是被附身了,大牢里里人多口杂,我看要不先把他弄走吧?”
其它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若是没有傍晚发生在王巡捕身上的事情,孙佰这模样还真能吓唬到苏问秋他们,可惜几人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被鬼狸附身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林樊冷笑道:“孙掌柜,子时快要到了,你愿意这样慢慢等死,便演得尽兴些!”
孙佰摇头晃脑,仍然在坚持:“大胆凡人,竟敢这样跟本尊说话,我要你死,我要你死!”他把脸贴在栏杆上,额头上的血顺着鼻翼流淌下来,模样格外狰狞。
“不消片刻,我便能施展神通,叫你们统统自相残杀!”
此语一出,整个牢房的气氛都变了,大家紧张地相互看着,生怕自己待会死在同僚的刀棍之下。
苏问秋把脸凑过来去,冷笑道:“你别装了,我们见过被鬼狸附身的样子,你演得一点不像。”
这句话彻底碾碎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神也慌乱起来。
苏问秋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用这种手段吓唬我们,好让我们遂了你的意,但我苏问秋不吃这一套,我们看谁笑到最后!”
他问苏异:“阿异,还有多久才到子夜?”
“半刻钟。”苏异回答。
苏异端了把椅子,在孙佰面前放下,苏问秋坐下在长凳的一侧拍下一个沙漏,冷冷地说道:“那咱们就等这最后的半刻钟,看看是我们死,还是你死!”
王巡捕小声问道:“苏小先生,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可怎么办?”
“不可能!”苏异语气冰冷回答。
王巡捕不知道孙佰是在演,害怕得不得了,苏问秋叫他如果不放心就出去躲一会,王巡捕却坚持道:“那哪行啊,你们远来是客,怎么着我也得陪着?”
沙漏的沙子一点点流逝,邬寐突然惊讶了一声:“咦,王巡捕不见了!”
苏异和苏问秋没理他,林樊朝屋里一看,扯了邬寐的衣角示意他朝身后看。
王巡捕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一张桌子下面,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林樊和邬寐万分鄙视地骂道:“怂货!”
这时,距离子时仅有沙漏里那十分之一的细沙了。
孙佰终于熬不住了,恢复了原来的音调:“我招,我招,两家人都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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