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对着复原的尸骨研究了一会儿,说出结论:“死者是年龄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五尺七,手部骨节粗大,说明常年从体力劳作,另外有两根指骨缺失,无法判断是生前还是死后丢失的。”

    陆倾云从自己小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倒在胸骨处,骨头并没有明显变化:“没有中过迷药或者气他的毒。”

    随即苏问秋拿起颅骨的碎片查看:“死因是头部受到击打,凶器底部扁平,前端锋利,宽度达五十厘米,阿异有这种武器吗?”

    苏异想了想,道:“没见过。”

    邬寐站在林樊身侧,猜测道:“底部扁平,前段锋利早上十三帮我熨衣服的碳斗就是这样的。”

    苏问秋大喜:“对,就是碳熨斗,我怎么没想到!”

    苏异适时地揉了他脑袋一把:“你只需要描述凶器形状和特征就行,不用说出凶器是什么,阅历不够会影响办案,我来帮你想凶器就好了。”

    苏问秋撇撇嘴道:“知道了!你这样像是在教训儿子啊。”

    然后他捧起胫骨看了看,说道:“死者死后被长条锯齿状物体分尸成数块,然后又被某种尖牙食腐动物啃食。”

    苏异一阵苦笑:“这个地方直接说锯子锯的,和狗咬的就是了,用得着那么绕吗?”

    苏问秋撅着嘴道:“不是你叫我不要说出凶器是什么的吗?”

    苏异叹息一声,笑道:“你这是再跟我较劲吗?”

    林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道:“快点继续,这是在查案啊!较劲等回家去的,家里床大!”

    苏异轻笑,苏问秋一阵脸红赶紧拿起一块骨头对着光道:“死者被分尸后,凶手用大锅烹煮过尸块,骨膜已经剥落了。”

    林樊沉吟道:“杀人煮尸?”

    “煮过的尸体更容易处理,而且不容易产生异味,抛尸之后连血腥味都闻不到,由此可以看出,凶手手法相当利落,我怀疑不是头一次作案。”

    然后他拿起一块肋骨看了半天,突然咦了一声:“死者背上也有伤口,好像是被锋利细长的物体贯穿的。角度大概是从背后一刀刺进来的。”

    他又对着苏异的头比划着说道:“头部的伤却当头一击,正中前额。”

    苏问秋沉吟起来,他感觉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他对着尸骨仔细看起来:“这一刀是站着被捅的,因为刀子捅进去一般还要拔出来,这里的伤痕明显向下。”

    苏异问道:“这能说明什么?”

    苏问秋说道:“如果是趴着被捅的,有可能是凶手打晕死者之后不放心,又补了一刀。但如果是站着被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用两种工具,同时打额头和捅后背?这就意味着……”

    苏异恍然大悟:“意味着凶手有帮凶!”

    林樊临时充当了文书,在记录苏问秋再说的话,问他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苏问秋看了下脊椎,人的脊椎是最容易变形的骨骼,死者应该是是做粗活为生,但脊椎很正常。

    苏问秋对死者糊口的活计突然有个想法,只是还不太确定,便没有说出口。

    随后他叫人把尸体收拾起来,县衙的官差听苏问秋分析得头头是道,个个都是一脸折服,有两个仵作还在拿着小本子作记录。

    于县令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苏小先生果然名不虚张,三两下就让案件明朗了,佩服!”

    苏问秋摇头苦笑:“离案件明朗还早呢,现在只是刚刚破冰。”

    于县令满脸堆笑道:“有苏小先生出马,我相信那凶徒逍遥不了几天了……”

    苏问秋被他夸得浑身不自在,苏异把人拉过去藏在身侧,于县令闹了个一脸没趣。

    林樊分派一下任务,两个案子同时进行,叫人去走访一下第二桩案子死者的家世背景,苏问秋和苏异去抛尸地点看看,陆倾云就跟着邬寐林樊一起。

    这样分配是最合理的,林樊和邬寐两个人绝对能保护好这个提刑官大人是掌上明珠。

    于县令要派人保护他们,苏异当即甩了一句“用不着”,他这才堪堪作罢。

    临走的时候于县令小声对苏问秋说道:“小先生,要是在县城里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你可千万不要相信。”

    苏问秋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闲言碎语?难道他私底下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县令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说道:“你千万别想多,我可以用人格担保,我绝对没做过为祸乡里的事情!”

    然后又嘱咐我们有什么花销记得记载官府的账上,不用自己花钱,又要他们早点回来吃饭。

    苏异抱着苏问秋上马之后,小少年才松了口气,苏异忍不住笑道:“他拿你当林樊身边的红人了!”

    苏问秋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在于县令眼里有御捕称号的林樊就是上官,县令的官职根本比不上这个府城来的捕头,而他自然就成了上官身边的红人,所以才对他百般热情。

    也许在于县令的意识里,他一定是有什么关系和背景才当能在提刑司当差,其实苏问秋真的就只是一个无官身书生罢了。

    抛尸现场比较好辨认,在官道旁边半里地的林子里,地上还能看见斑驳的官靴鞋印。

    这里平时人迹罕至,当时发现的时候,死者已经被抛尸有半旬左右了。

    现场风吹雨淋,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但命案现场和抛尸现场除了本身的信息之外,它的位置也是一个重要情报!

    二人从抛尸现场往外走,没走多远来到一个小村庄,距离不到一里地。

    苏问秋记得卷宗上提到过这里,当时官府的人也怀疑犯罪嫌疑人是住在这里的。

    这时一辆牛车从乡路上过来,牛走得很慢,坐在上面的中年男人远远地问道:“来俺们村有啥事?”

    苏问秋说道:“这位大叔,我们是官府来查案子的。”

    中年男人无奈道:“小差爷,你们都来多少遍,还调查呢,让不让人过年了,死的那几个女的又不是俺们村的,有啥好查的?”

    苏问秋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死的那几个?到底有几个。”

    中年男人把牛车靠边停下,下了车好奇地打量他们:“咦,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你们是新来的吧?都死了四五个人了,就扔在这片林子里,你们不知道?”

    苏异问道:“手法都一样吗?”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俺听说那几个女的都叫人给毁容了,死的时候身上都穿条红衣服,死得那叫一个惨啊!”

    苏问秋咬牙切齿顿时有种想问候于县令祖宗十八代的冲动,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命案,而是连环杀人案!

    明明是连环杀人案,那于县令却告诉他们是普通命案,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不报,他真不怕自己的官帽丢了吗?

    苏问秋问起案件详情,中年男子连连摆手:“官差都问过多少遍了,你自己回去打听一下吧,你们是上面府城派来的吧?俺劝你们还是回去为好,这案子不是人做的,是鬼做的!”

    苏问秋愣了一下,又是鬼?

    苏异却接话:“鬼做的?这话怎么说!”

    中年男子叹息道:“唉,你们穿官服的就喜欢刨根问底,俺这车咸菜罐子还得给人送去,要不这样吧,吃完午饭你们到我家里来找我。”

    说完他留下地址,赶着车便走了。

    离中午还有半个时辰,二人就没有回城里吃饭,苏异用机关雀把这个重要情报传回给林樊和邬寐。

    林樊收到消息也感到十分震惊,准备去找于县令问个清楚。

    苏异在苏问秋的身上的零食袋子里一直有放一些糕饼蜜饯,两人分着简单吃了一点,等午时以后骑马到村里,来到中年男人的家。

    因为已经是年关,村里人都在家,当他们骑马进村的时候,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好多狗跟着马后面边跑边叫,这里家家户户都养狗,正所谓无鸡犬不成家。

    来到中年男人家,他正端着碗蹲在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跟隔壁的寡妇眉飞色舞地讲荤段子,那寡妇听得脸都红了,不停地骂他臭流氓。

    男人一见他们来,立即正色道:“你们咋来这么早,俺饭还没吃完呢!”

    苏问秋正犹豫着让他先吃完,苏异直接说道:“我们等你一会吧!”

    男人放下碗筷:“算了算了,进屋坐吧。”

    他是一个光棍汉,家里陈设简单,阴天下雪没有掌灯,显得很昏暗。

    他给二人泡了两大碗茶,苏异把给苏问秋的茶碗往远了推推,才拉着人在桌边坐下。

    男人问他们:“来时有没有看见村口有口封起来的井?”

    苏问秋回忆录一下道:“看见了,怎么了?”

    他神神秘秘地道:“那井里,住了一个女鬼!”

    据说这事要从两代前说起,当时村里有个姑娘,年方二八,生得如花似玉,可惜却生在穷苦人家里,父母把她嫁给了一名同村的员外。

    员外当时已经五十多岁,是个迂腐的老秀才,姑娘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哭了两缸眼泪,媒婆和父母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答应下来。

    不成想老员外没有艳福,成亲当晚因为喝多了酒,偶感风寒一病不起。

    姑娘已经是过门的媳妇,就只好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员外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差,每天在床上拉屎拉尿,但是媳妇没有一点怨言!

    这天员外感觉自己大限降至,媳妇问他想吃什么自己去做?员外说想吃刚出锅的热油条,姑娘便在卧房里支起一口锅开始炸油条。

    员外吃了半根,说油锅里面掉了一个虫子,媳妇把脸凑过去看,说没有啊,这时员外突然将她的脸按进滚烫的油锅里,当时周围还有其它亲戚在场,被这一幕吓坏了!

    姑娘挣脱开员外的手坐倒在地上,一张原本俊俏的脸已经掺不忍赌,她的惨叫撕心裂肺,令人胆寒。

    员外说:“我死之后你肯定要改嫁,我陈家的清誉不能就这样毁了!我现在毁你容颜,就是为了让你恪守妇道,替我守寡,等你百年之后,我们在九泉之下再续夫妻之缘。”

    那姑娘哭了三天,最后疯掉了,每天在村里疯言疯语,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别人的脸。员外家觉得有辱门风,就把她关了起来,屋里不放一面镜子。

    但是这根本关不住她,女人隔三差五逃出来,有一次还用剪刀刺伤了小姑的脸。

    时间一久,家人对这个疯女人厌烦至极,就把她扔进一口枯井里,每天送些食物和水,让她自生自灭。

    她不知道在这口井里住了多久,据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能听见井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哭完又笑,笑完接着哭,令人毛骨悚然。

    她后来死在这口井里,据说这口井怨气极重,经常有人无缘无故掉进去,而且往往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

    有人说是这个疯女人寂寞了,拉人下去陪她,也有人说是妒嫉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所以后来村民就把井给封了起来,但每到初七晚上,井底还是会传来一个幽怨的哭声,因为她的祭日正是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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