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便想起身去看赵世凡的伤势,赵世凡眼都不抬的对他说:“无妨,这血不是我的。”
苏问秋又问:“人可是抓住了?”
苏异将人又裹紧了几分,道:“可惜让那人跑了,我遇见赵兄的时候,便不见了那人。”
赵世凡也是叹息,良久问道:“小问秋,我有一事要问你,你母亲可是出自皇族一脉?”
苏异面有古怪,苏问秋却一脸茫然,有些黯然地瞥过头去:“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何人,我不过是祖父苏放收养的孩子,从未见过父母。”
赵世凡掐了几下手指,神色古怪看向苏问秋,却没有多言,只是解释说,适才与那黑衣少年缠斗之时,牵机中的两个冤魂跑了出来,其一身着逆鳞阁明镜司官服,正是张振星;而另一个却是龙袍加身,头上的双凤琉璃冕正是前朝帝王冠冕的特色,不仅面目狰狞,口中还不断喊着夏姜开国高祖子桑元的名字,甚至已经运起鬼术向苏问秋袭去,他在未来保护苏问秋的安慰,才放了凶手离开。
他一番话将在场的众人都唬得愣在了原地,苏问秋也僵在了苏异怀中,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苏问秋的认知,赵世凡的话苏问秋可以将信将疑,但苏异也没有异议,便不由得他不信。
眼瞧着遭此重创,但是万幸的是并无人亡故,林樊征求了双苏与赵世凡的意见后打算先行撤退,官府和璇玑阁不少人都震的内伤,昏迷不醒。
赵世凡说他自有办法找到凶手,苏异便将苏问秋一把抱了起来。
双苏的伤势在众人中算是轻的,若如赵世凡之前所言,双苏身上的阳气要比常人重上很多,苏问秋攀着苏异的脖子,便央求着自己可以走,还想趁着这时候去深处查看一番。
苏异闻言就想去揍少年的屁股,却能理解苏问秋的破案心切,失忆将人背在了背上,往竹林的深处走去。
走到半山时,发现了一处猎户的竹屋,二人走进去,屋内一片狼藉,苏问秋甚至闻到一股尸臭味。
循着那股尸臭味,二人走到午后,看地面土地上浅浅地埋着一具尸体,苏异把苏问秋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自己则扫去了实体上的土,尸体面朝上露了出来,虬髯的面孔肿胀起来,已经死去足有一旬以上,看衣着正是山上的猎户。
看来此地正是凶手临时落脚之处,他杀了这里的猎户,自己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在小院中简陋的厨房里,药罐子中有一些草药熬煮过的残渣,苏问秋仔细辨别之后发现,尽是一些止痛的药,甚至在屋内找到不少血迹,看着颜色和和浓重程度,分明是凶手自己呕出的。
苏问秋摇头叹息:“被愁人懵逼双目之人,生死皆置之度外,可害人终害己,又是何苦来哉。”
苏异信手在房中其他地方翻找着,枕头下竟是藏着一张十几年前的官服公示,上面是关于张振星的定罪公示,还有其他官差立功的公示,不过那些立功的官差名字都一个个被朱笔打了大大的红叉。
苏异将纸张递给苏问秋看,苏问秋道:“这是一场筹谋多年的复仇啊,这个凶手大抵是与张振星关系及其亲密之人。”
他看向苏异问到:“阿异,你可有印象,张振星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吗?”
苏异回想了以下,沉吟答道:“我记得璇玑阁里的情报中,张振星的父母双亲早已经辞世,但是曾听闻他的亲友说过,他其实是有一个过继给他父亲结义兄弟的弟弟,但是二人在张振星流放之后便没再有过联系,这个弟弟也在所有人面前的否认了与张振星的关系。”
苏问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沉吟着:“难道这人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安排了吗?”
苏异却摇头:“不会,这人还是个少年,十几年前也还是个孩子,想必是人情冷暖,一般刑狱之人的家眷多受薄待,是以他才会否认与张家的关系吧。”
苏问秋却颓然收起了那张纸,说道:“即便他言语上否认,但心中仍旧半刻没有忘记这血海深仇。阿异,你可知他这弟弟名唤为何?”
苏异想了一下:“本名该是独孤林,后来不知为何改名叫独孤狱,炼狱之狱。”
“独孤狱?”苏问秋念叨着这个名字,不难想象出此人的志气所向。
化人间之炼狱,屠仇敌以安魂,九死无悔。
苏问秋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了一个少年的样子。这大抵是个及其善于隐藏内心之人,所以外表应该很内敛、瘦弱,嘴唇纤薄,目光沉稳,总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苏异突然想到:“璇玑阁中有此人画像,我这就传书给邬寐。”
不一会儿,机关雀飞回,苏异拆开后,凝视那张画像半晌才突然懊恼叫道:“昨晚在提刑司,我们撞见过这个人,当时我们满心以为以为凶手是张振星,就把他放跑了!”
苏异安慰他道:“这不是我们问秋的错,那时谁都以为凶手该是张振星。”
机关雀并未合上肚腹,苏异将连另一张纸条拿出来,看过之后语气凝重地说道:“问秋,不久之前,孙大人在医官属借裁草药的铡刀自杀了。”
苏问秋大惊失色,眉目黯然,到头来他还是没逃过一劫吗?
他问道:“和他在一起的杨二麻子呢?”
身后传来声音,是赵世凡,他道:“麻子安然无恙,孙大人并不是被杀人魔音影响的,他是怕牵连到无辜之人,自行了断的。他死前留了一封信,说不能为一己之私,而弃百姓而不顾,他一辈子无愧于朝廷百姓,不能晚节不保。”
苏问秋说道:“我们这边调查到,凶手是张振星的弟弟——独孤狱,现在凶手的名单中只剩下知府大人了,独孤狱自己被阴物反噬,生命大概亦是所剩不多,下一个人一定是知府大人。”
赵世凡却说道:“你错了,下一个人是你!”
苏问秋不解地回头看他,苏异也是神色凛然。
赵世凡叹息的说道:“你们身上的阳气已经把牵机埙里寄居的阴灵激活了,他误认为问秋是子桑元,是以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你!”
发生了这么多事,苏问秋不得不相信这些莫名的事情,沉默了片刻,苏问秋道:“我们不能再用无辜之人性命去赌了,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是让我和知府大人在一处,最坏的结果也不外乎是再死两个人,免得累及无辜。”
苏异不满道:“我总要与你一处,别想独自犯险。”
赵世凡答道:“这样也好,我会提前准备一下,全力对付牵机埙,但这一次需要小问秋的配合。”
苏问秋说道:“守株待兔的话,这个地方倒是挺好。”
赵世凡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傻小子,这里是乱坟岗,夜间阴气浓重,我们需得换个利于己方的去处。”
苏问秋皱眉道:“我不懂得您说的什么阴气阳气,问秋却很奇怪,为何凶手总是能精确地找到我们,这也跟我们身上的阳气有关吗?”
赵世凡解释道:“天地万物都有气,冤魂眼中的一切跟凡人都是不同的,你若是不信,我便让你们见见这世间的另一面。”
他掏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一些暗红色的液体,苏问秋能明显闻得出是血。
赵世凡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在双苏的眼皮上。睁眼之后他们看见墓地里到处是人,其中有不少肢体残破、下巴缺失、肠穿肚烂的。
苏异只是防备地抱紧了苏问秋,将人护卫在怀中,眉目间不见半分惧色:“你是想告诉我们,这些都是鬼吗?”
苏问秋却并没有那么大反应,仅仅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赵世凡诧异地看看手中的瓶子,喃喃自语:“神奇,乌鸦血对你无效?”
苏问秋摇摇头说道:“我看见了,一群孤魂野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阿异护着我,有何可怕?”
赵世凡大感意外,笑道:“你们这身过人的胆量,已经不愧为苏家的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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