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本来不打算理会,岂料乔涟竟然多嘴地说了一句:“他答应了,他哥来了我们就走”
祁萱激动地破涕为笑:“谢谢公子!”
苏问秋瞪了乔涟一眼,用嘴型骂了他一句,乔涟一个劲儿作揖道:“就当帮兄弟一个忙嘛,你先应承下来,待会看我发挥就行了了。”
苏问秋无力地说道:“我今晚要和阿异去夜市吃凉拌云吞。”
乔涟道:“你那兄长还不是听你的,你去哪他去哪!”
苏问秋叹息一声,站着等苏异,乔涟怕自己嘴里有酒味还对着苏问秋哈了几口气,一边整理了下衣服,一脸贱笑问苏问秋:“你看我脸上有桃花运吗?”
苏问秋随口道:“有没有桃花运我不知道,但是有一根鼻毛露在外面。”
乔涟大惊失色:“真的吗?那你赶紧帮我薅一下!”
苏问秋躲他:“逗你的,还当真了。”
乔涟不依不饶,远处飞来一柄长刀,直直划过他的面门,钉进县学大门的门框里。
他哆哆嗦嗦移开视线,看见苏问秋已经被苏异拽到了身边。
乔涟拔了两下并不能把刀拔出来,最后放弃,苏异冷着脸收回刀,问苏问秋怎么了。
苏问秋无奈地跟苏异讲述了那件事情,苏问秋指着噤若寒蝉的乔涟:“都怪这个人,现在不管也不行了。”
这次是乔涟挑的事,回过身见到祁萱,苏异本就无话,苏问秋啥也不说,让乔涟发挥。乔涟一本正经地说道:“祁姑娘,能详细说说事情经过吗?”
祁萱反问了一句:“几位听说过四角戏吗?”
所谓的四角戏是一种通灵手段,子夜时分,四个人站在长方形的空房间里,灭掉所有烛火,四人各自站在一面墙角下,面朝墙角,绝对不允许回头看。
开始之后,其中一个人按照规律朝一个方向走去,轻拍一下第二个人的肩膀,并留在这个角落,四人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据说走着走着,会出现“第五个人”拍其中某人的肩膀,这就意味着招魂成功!
祁萱说昨晚她兄长班上和同窗以及二人的未婚妻在一间仓房玩做了这个仪式,虽然现场气氛十分恐怖,但是并没有出现第五只手。
结果游戏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个祁萱的兄长祁庐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众人连忙点灯,掐人中把他弄醒之后,祁庐的眼神变得特别阴柔、陌生,并且学着女人一样的姿势撩起头发,幽怨地说道:“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所有人当时都吓呆了,可是祁庐不像是在开玩笑,第二天也没去听学,就连县尉大人家的琼林宴也没有去,听他同窗说症状一直没有好转,一会哭一会笑,把同住的同窗吓得都不敢再和他一起住。
想来想去实在没辙,于是祁萱就来找苏问秋帮忙。
苏问秋忍不住问道:“演四角戏是为了招魂?”
祁萱低着头说道:“是为了请灵!”
苏问秋问道:“请灵干什么?”
祁萱答道:“公子可知道周元娘周姑娘吗?”
听到这名字苏问秋愣了一下,原来周元娘生前也是饱读诗书,时值即将放榜,听别的学子说之前有人请灵请到元娘护佑,结果顺利走上仕途,于是他们就突发奇想,结果弄出这种意外来。
苏问秋听完之后一阵苦笑:“这么多圣贤书白读了,竟然相处这种做法弄虚作假,且不说是真是假,万一请来的是厉鬼该怎么办?”
祁萱低着头,十分委屈地道:“我兄长应该已经悔过了,不该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
话又说回来,周元娘的亡灵去年就被苏问秋等人超度了,也不知道去年那个学子是怎么成功的?
他们来到丙班祁庐的住所,就听见里面有个尖细的女生在说话:“开什么玩笑,祁萱要是能把苏公子请来,我姚美娘的姓就倒过来写!”
来到门口,看见一男一女正在里面说话,听见脚步声女生转过脸,眼睛瞪得老大:“苏……苏公子!真的是苏公子!”
苏异看着女人的脸皱眉,下意识护在苏问秋一侧,好像那个叫姚美娘的女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乔涟用胳膊肘碰碰苏问秋,小声说道:“问秋,你现在大名远扬啊。”
苏问秋苦着脸埋怨:“是谁在外面乱传的!”
祁萱跟他们介绍了一下,女人叫姚美娘,男生叫薛明成,现在正躺在床上睡觉的是她的兄长祁庐,折腾了一天,这会终于消停下来。
姚美娘激动坏了,又搬椅子又倒水,还带了从家里拿来的烧鸡给他们,都被苏异一一拦下,却见苏异的俊朗的样貌之后脸生气也忘记了,不过还是对苏问秋大献殷勤,她看的出苏问秋是少爷,而苏异退居其位,不过是个侍卫。
姚美娘连珠炮似地发问:“苏公子,坊间说你背景深厚,祖上几代都是名门望族,司天下牢狱之责是真的吗?你参加明年的春闱吗?是不是不用闱试也能直接做官?苏公子可有婚配了吗?”
旁边的薛明成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看起来这俩好像是一对夫妻。
苏问秋快被她烦死了,帮苏问秋搁在两人中间,也被翻的不行。
祁萱在旁边拉着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注意点,但姚美娘语速太快,谁都插不进去话。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插话的机会,苏问秋连忙说道:“这位夫人,我先办正事,其他问题待会再问好吗?”
姚美娘连连称好:“好的好的,不打搅公子……我能不能再多问一个问题?”
薛明成不耐烦地道:“你别总是这么聒噪,惹得苏公子厌烦。”
姚美娘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才问了几个问题嘛,公子都没嫌我烦,就你事多!对吧苏公子?”
苏问秋仰天长叹,这女人也是个极品。
正说话间,突然床上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吃我的尸体,滚开,你们这些恶心的蛆!”
屋子里虽然有七个人,但乍一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怪渗人的。
苏异和苏问秋自问听过谎话无数,这段话中透露出的绝望和悲伤却是自然而发的,完全不像是演戏。
薛明成猛的一拍桌子道:“祁庐你怎么又疯起来了,快起来,看我们把谁请来了?”
床上的男人坐起来,他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材略微发胖,可是眼神动作活脱脱是个女子,看起来特别别扭。
他的视线一对上双苏,突然用手遮挡着脸部,大声尖叫起来:“滚出去,滚出去,你身上的气好热!”
祁萱小声说道:“两位公子别见怪,他对谁都不客气,下午还把探望的夫子吼出去了……”
苏问秋点点头:“诸位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想单独问他几个问题。”
众人交换了一下视线,乔涟问道:“包括我吗?”
苏问秋答道:“阿异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五个人离开了,祁萱还细心地关上了门,祁庐瑟瑟发抖地拥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用充满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们。
从理智上来说,苏问秋并不相信附身这种事,其实被鬼神附身往往是受到了一种摄魂的影响,不自觉地扮演某一个人。
苏问秋的祖父早年前四处闯荡,在襄平遇到过一个被狐仙附身的村姑,家里请了不少巫婆神汉都没辙,因为那时苏放在为官府查案,村民觉得他身上自带一股正气,于是病急乱投医,把他请来了。
苏放在屋里简单调查了一下,突然把灶台上的煤油灯推进柴堆里,村姑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去灭火,因为柴堆下是她私藏的银子。
苏放趁热打铁地开导了几句,她的疯病一下子就好了。
假若她的意识是狐仙,不可能知道村姑的私房钱藏在哪儿,这就证明她其实没有被附身,仅仅是因为与公婆关系不好,怨气长期积压在心里,借狐仙附身来发泄不满。
苏问秋决定效仿祖父的手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既然说自己是一个惨死的女人,他就顺着这个假设追问,逼他露出破绽,然后自我认知瓦解。
苏异一直盯着祁庐的眼睛一言不发,等着苏问秋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他尖叫一声:“你们滚出去!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苏问秋毫不示弱地说道:“你要是不配合,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祁庐咬了下嘴唇,伸手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片刻之后他幽怨地说道:“我叫宣楚楚,今年二十一岁,是……是一名绣庄的绣娘。”
苏问秋继续追问:“你怎么死的?”
他低着头回答:“被人害死的。”
苏问秋问道:“哪一年?是谁?”
祁庐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要逼我回想那件事!求你了!”
苏问秋针锋相对地说道:“你想伸冤吗?说出来,我能帮你。”
“我……”祁庐的嘴唇哆嗦着,犹豫了许久,目光才变得坚定起来:“我不想伸冤,只想早日投胎!虽然是他害死了我,但他还是我的夫君。”
苏问秋说道:“我可以送你去投胎,但你得配合我,害死你的人是你的夫君?他叫什么”
祁庐回答:“珏哥哥!”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脸颊还红了一下,就像一个娇羞的少女。苏问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仍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真名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刘老爷叫我去给他当外室的,珏哥哥长得好又多金,我不自觉就爱上他了,他说要娶我做正室,一辈子对我好。后来他知道我是个细作,就杀了我,那晚我死得好惨!”
说着,祁庐又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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