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异感慨道:“我的少主今日算是长大成人了,对了,陆大小姐今日也非要来,不过陆拾没让,她武功不高,大概是怕她遇到危险难以自保。”

    苏问秋点点头:“我早就猜到了,到时候我们去陆府看看她。”

    他又怕苏异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意愿!”

    苏异忍俊不禁:“你要去看姐姐,想去就去,难道你看的不是姐姐?”

    这时主桌上站起来一个人,是书院的山长,看见此人所有学子立即安静下来。

    山长说完了寄语,一个身着官袍的老人又站起来,对大家抱拳致意,苏异问道:“这就是公学博士?”

    乔涟插了一句:“不是博士,是浙北太守,我们书院出去的大人物,山长的嫡传弟子,据说马上就要升迁,仕途一片光明!”

    乔涟指着主桌上的老头又说道:“不久的将来,坐在哪的估计就是问秋了,名冠夏姜的大神捕。”

    苏问秋笑道:“那我肯定要告诉后背们,我当年逃了多少课,夫子们骂了我多少次!”

    太守说了一些鼓励学子的场面话,赢得诸位读书人的阵阵掌声,然后是公学博士的语重心长。

    整个过程中苏问秋一直揪着心,生怕发生什么意外,比如哪里有火药被引爆,或者突然有毒气冒出来啊。

    但什么也没发生,谢师宴顺利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大家一个个都稳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菜,苏问秋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等上菜的时候,苏问秋才打着胆子准备去和夫子为这一年多以来的旷课道歉,他起身的时候,苏异也摸摸起身,轻声说道:“我陪你!”

    苏问秋苦笑道:“这有什么好陪的?”

    乔涟端着酒壶在他后面小声嘀咕:“黏黏糊糊,你俩是不是没成亲就圆房了?”

    苏问秋一阵羞赧骂到道:“滚,一个举子,新的想法这般龌蹉!”

    上榜的学子们依次向师长们敬酒,甚至礼仪周到对山长和夫子们叩谢。

    随即有人喝了酒就哭了以表达离别愁绪,也有人潇洒地大喊:“终不负师恩,不负十年寒窗!”

    总之是人间百态。

    主桌所在高阁亭内的学子越来越少,一个书生走上进去的时候,上面突然溅下来一滴液体,他和山长一起抬头往上看,那书生突然尖叫起来:“啊,有死人!”

    这一声喊叫亭子外的席面上顿时炸开了锅,山长吓得瘫坐在地上,几个夫子连忙上去搀扶。

    苏异从后面推开人群走过去到苏问秋的身边。

    面对眼前的骚乱,苏问秋手里举起令牌,和苏异一边走一边喊:“让我过去,我是提刑司的人!”

    趁着人群闪开一道缝,两人一起上了前,抬头一看,高阁亭三丈高的上方竟然有三双晃来晃去的脚。

    仔细一看,原来那里悬吊着三具尸体,地上扔着那个书生的谢师表,上面有一滴殷红的鲜血。

    高阁亭的上方纵横交错着卯榫的横梁,尸体就是拴在纵横的房梁上,但是上面亭盖深深光线很暗,而且被凶手蒙上了黑布,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尸体。

    苏问秋叫人帮忙把尸体放下来,却没有人敢靠近。

    最后还是苏异小心翼翼将尸体取下,苏问秋才看清了死者的模样,是三个男人。目测已经死亡超过十二个时辰,三人被绳子吊着脖子,舌头没有吐出来,应该是先杀死后吊起来的。

    当看清他们的脸时,苏问秋和苏异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苏异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他们?”

    苏问秋叫道:“他们是陈霖曾经的三位同住的同窗!”

    他皱眉握拳道:“王八蛋,连自己的同窗都不放过!”

    其实他大概知道陈霖杀他们的理由,调查那起琴弦杀人案的时候,他的三位同窗提供过不少线索,在已经丧失人性的陈霖看来,他之所以会下狱跟这三人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苏异准备邬寐传信叫他们过来,然而他刚刚拿出来机关雀,突然一只机关怪鸟飞来,竟然张口说话了——

    “苏问秋,别来无恙?虽然我很想恭喜你得中解元,但遗憾的是,你今天恐怕无法如愿了!”

    一听见这句话,苏问秋的血气立即上涌。

    是他,陈霖回来了!

    苏问秋跑出亭子走到校场的高台上,对着四周大喊:“有本事滚出来,别耍这种卑鄙的手段。”

    这时一只大腹便便的机关怪鸟飞来,纸张散落一地。

    传音雀,绘图鸟,这是从极园中用过的东西,果然陈霖和神爵殿脱不了干系!

    捡起来一看,众人一阵惊骇。

    苏异也捡起来一张递给苏问秋,画上是一帮被绑在私塾廊下的孩子,身上围了一圈的火药,上面有一根原型的捻心节点,只要火弩射过去,立时就会炸掉!

    陈霖的声音从传音雀里传来:“如诸位所见,这些孩子是我的人质,接下来我想和大家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校场的所有夫子、学子都必须参与,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破坏规则,我立时三刻就会送这些可爱的孩子下去投胎!”

    校场里顿时一片嘈杂,大部分人不认识陈霖,也在大声责骂他的歹毒、阴险。

    传音雀里陈霖的声音盖过所有人,继续说道:“第一条规则,结束之前,不允许你们中的任何人擅自离开书院。苏问秋,我现在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让你的同僚把校场外以外的其它人疏散出去,一盏茶之后,我不想在书院里看见任何官差与闲杂人等,包括你的那个侍卫!现在开始开始!”

    绘图鸟的肚腹中开始散落一张张绘制有沙漏的图画,苏问秋瞪大眼睛:“阿异你去书院其他地方把人都带走,然后你也跟他们一起离开。”

    苏异犹豫不决:“可是……”

    苏问秋说道:“你刚刚已经被点名了,明面上不能留下来,我们现在只能按他说的做。”

    苏异皱着眉,点点头,眼睛在各处楼阁和树木上瞟,意思是转明为暗。

    苏异走后,苏问秋请在场的杂工带他去校场内位的小阁台,他怀疑陈霖就躲在这里纵观全局。

    当他们赶到时,看见阁台二楼的门开着,一名杂工趴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带着苏问秋来的杂工吓得尖叫一声,慌乱地说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苏问秋道:“真实丧心病狂!我们回去。”

    一无所获的苏问秋回到校场,站回放着尸体的高阁亭,大声喊,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同窗……诸位都请冷静一点,我是本届解元苏问秋,目前供职于本府提刑司,曾经协助过官府破过几桩案子!刚刚说话的人是去年发生在这所书院的一起杀人案的犯人,他几个月前从大牢越狱,准备对我和书院复仇。”

    说到这里,苏问秋听见下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知道一定会有不少人怪罪到自己头上,但他别无选择,让这些人都蒙在鼓里局面只会更加难以控制。

    苏问秋继续说道:“官府目前正在暗处保护我们,请大家待会听我指挥,尽量与恶徒周旋周旋,苏问秋在此立誓,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说完之后,嘈杂声更响了,山长呆呆地看着他问道:“问秋,这凶徒是冲着你来的啊?你能不能与他好好协商一下?”

    苏问秋苦笑一声,别说协商了,陈霖就算开出条件叫他在此自尽,他都心甘情愿,只要他能放过其它人。

    苏问秋出了亭子走回人群中,学子们立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不少人面带怒容,七嘴八舌地骂道:“你跟他的私人恩怨,凭什么把我们卷进来!”

    “你把书院当成什么地方了,是你们私人较量的地方吗?”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指挥,难道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看着那一张愤怒的脸,苏问秋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感,陈霖想要的,或许就是这种结果吧!

    当年他在全书院冷漠和鄙视的眼光中被官差带走,现在苏问秋自己也品尝到了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

    见苏问秋无话可说,有几个学子冲过来就要动粗,乔涟还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同窗立即挡在苏问秋面前。

    乔涟大声喊道:“都是十年寒窗读过书的人,竟是如此不辨是非吗!这一切都是陈霖造成的,为何要怪罪问秋。”

    一个魁梧的学子面红耳赤地说道:“他不在这里,我们怎么会卷进这种事件,他才是罪魁祸首!”

    众人纷纷附和,要往前挤,乔涟等人就使劲推搡他们,结果两帮人竟然厮打起来。

    苏问秋紧握着拳头,却无力阻止这一切,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都给我住手,谁再打人,功名便都别要了!”

    一听这话,众人才停手,苏问秋看见乔涟脸上被抓破了,挂了彩,他心里五味杂陈。

    刚刚站出来维持秩序的竟是公学博士,他对苏问秋招招手说道:“苏公子,能不能过来说两句话。”

    苏问秋又走回亭子里,一帮大人、山长和夫子坐在那里。

    公学博士对他说道:“目前的状况我们已经大致弄明白了,无非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凶徒想要报复你,此事要是怪到你头上确实有点有失公允。只是苏解元,你看我们山长都已经古稀之年,接下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他的身心状况怎么能受得了,能不能和官府商量一下,让几位老夫子先行离开?”

    苏问秋皱眉道:“你没听到他说吗?有人离开他就会杀掉人质。”

    公学博士笑盈盈地说道:“放一两个人走,不至于吧!”

    苏问秋失望的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实在对不起。”

    另一位大人道:“都已经这个局面了,我就把话说白了吧,凶徒手上的人质不过几个小儿,人命不能以数量来衡量的道理我们都明白,可你觉得他真的会放人吗?那帮孩子肯定救不回来了,为此再搭上无辜的性命,这岂不是遂了那凶徒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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