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叫道:“陆大小姐,这里是吃吃东西的地方吗?孙老呢?你是怎么在这?”
苏问秋皱着眉,他觉得这不是关键吧,关键是陆倾云竟然在这种场合吃东西,吃的云淡风轻……
虽然查封从极园的时候他们也对着一堆尸块儿吃饭,但那是没办法,平常时候谁会在这种地方吃东西?!
陆倾云从桌案上缓缓抬起头,活动一下肩膀道:“太无聊了嘛,孙爷爷自己看完尸体就走了,验尸案宗要我写,写得我都累死了,早知道这样我也当仵作好了,做个验毒师还要被人抓包干苦力。”
苏问秋笑道:“仵作不收女弟子!”
苏异也懒懒道:“想必你也不敢欺师灭祖,不然你师父毒死你。”
陆倾云跑过来,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头上说道:“小问秋,大家都说我样子显小,我要是换成双丫髻是不是可以冒充你妹妹?”
苏问秋点点头:“嗯嗯,你一直都像我妹妹!”
陆倾云受用地笑笑,苏异却吃醋地道:“什么双丫髻,总角不是更适合装嫩?”
“你才装嫩!”陆倾云哼了一声。
“我哪里装嫩了?”苏异反问。
“都是老江湖了,每天变着花样地骗我弟弟,行事苟且!”
“你自己不也是老江湖,我记得江湖上‘一见封喉’毒姑子师徒是叫什么来着!”
两人就跟蟋蟀一样,见面就要斗两句,苏问秋打断他们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对了,我过来看下那桩杀妻案的尸体。”
陆倾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可是尸体已经被孙爷爷给剖了!”
苏问秋摆摆手:“不要紧,随便看看。”
陆倾云走到床边揭开白布,下面露出一具已经被打开胸腔的女性尸体,林樊可能许久没看这幕画面,不太适应地捂住嘴,陆倾云问道:“林大哥,喝茶吗?”
林樊瞪她一眼,从陆倾云那一脸贼笑就看出来,她是故意对林樊恶作剧的。
苏问秋说道:“孙老可说过有什么发现?”
陆倾云揣着手,老学究一样地绕着停尸床转圈,说道:“死亡时间大概为昨晚戌时初到戌时墨,致命伤是割喉这一处,血液逆流,窒息而亡。死者身上没有搏斗痕迹,我也没有验出有毒药一类的药物,除了她自己在挣扎过程中撞出的淤伤之外没有其它外伤。”
陆倾云指着旁边一个装着恶心粘稠物的碗道:“那是死者的胃里的东西,孙爷爷勘验之后确定里面有最后一顿晚饭,吃的是海鲜什么的,通过食物被消解的程度,可以把死亡时间再精准地缩短一些。”
苏问秋接过话茬:“总而言之,死者一定是亥时之前死的,对吧?”
陆倾云点头。
苏问秋净了手,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十分平整,是从右往左划的,从倾斜角度看,凶手的惯用手应该是左手。
他回忆了一下,发现人犯赵谦也是左撇子。
苏异递过来一个装在盒子里的匕首,刀子挺锋利的,上面沾了一些凝固的血迹,他说道:“林樊从物证阁找来的,说这就是现场找到的凶器,和伤口完全吻合。”
凶器没有什么疑点,苏问秋又掰开伤口看了下:“声带里面灌了一些血。”
“啊?”陆倾云凑过来看:“真的哎!”
人的声带位于咽喉中部,是由声带肌、声带韧带和薄膜三个部分组成,开合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会呛水的可能,更不可能呛血了。
林樊道:“仅凭这些,是说服不了我的!”
苏问秋点点头:“我也没指望说服你,我只是在捕捉一些推翻成见的蛛丝马迹。”
林樊忽然正色问道:“说一句可能会得罪你的话,你是走进屋子之前就有了结论,然后想方设法证明,还是说看见尸体之后才有了结论?”
苏问秋却毫不避讳地承认:“我这一次确实是先入为主!我提出了一个赵谦无罪的假设,然后证明它,但我和阿异的观察绝对是客观的。”
林樊说道:“既然都已经先入为主了,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客观公正呢?”
苏问秋一阵沉默,可能是刚刚才重伤恢复,他的精神还没有恢复。
老实说刚刚的一番思考,他就有点头晕。
苏异从后面扶住他,叹息着对林樊说:“问秋现在确实没法说服你,但他的出发点很简单,只是觉得赵谦没杀人,不想放过凶手而已。而且就我来看,赵谦此人也不像一个杀过人的人。”
林樊道:“行,为了让你们死心,我们现在再去现场看看!”
陆倾云叫道:“我也去。”
林樊喝斥了一声:“孙老给的伙计干完了吗!”
苏问秋和林樊也纯粹只是就事论事,绝不会上升到抨击对方的高度上,出了门他还问起乔涟?是要到哪里去做官,还是继续准备考取进士。
苏问秋说道:“他啊,正准备成亲呢,然后就要接着准备科考了。”
林樊道:“想不到,这人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苏异也插嘴,说:“就是为人过于聒噪!”
他们去提刑司的后院套了马车,驾出后面的时候,看见陆倾云背着小木箱子站在门口,她换了一身方便出门的装扮,苏异皱眉道:“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个碰瓷的。”
林樊却探出脑袋道,语气严厉:“赶紧回去把手上的活做完,不然我告诉你爹!”
陆倾云撅着小嘴:“不,我就要去,我在官府里呆得快发霉了,你平时又不让我跟你们去查案,今天难得有机会。”
林樊道:“你听话!”
陆倾云针锋相对:“你又不是管验尸的,我为何要听你的话?直接管我的孙爷爷都说了,陆丫头啊,你在这里只要别太过分就行,我爹也没说白天不让我跟你们出去。”
林樊无奈地让开了位置,让陆倾云上车:“拿着鸡毛当令箭,服了你,上车吧!”
陆倾云欢呼雀跃:“林大哥最好了!”
林樊苦笑道:“真拿这个大小姐没办法,陆大人把她丢给我,还不如找个奶妈呢。”
苏问秋和苏异也笑笑,陆倾云平时跟苏问秋摆胡搅蛮缠的姐姐架子,跟苏异撒泼耍赖,他们也没辙,但这也是陆倾云的一大特点。
他们是驾着马车来到案发地,由于是热闹的坊市,加上官府的勘验取证也已经结束,不必专门派人保护。上楼之后,林樊准备用钥匙开门,苏异却说等一下!
苏异弯腰检查钥匙孔,看有没有撬过的痕迹,结果并没有。
推门进去,陆倾云惊呼一声,屋子里到处是血,一片狼籍。
林樊把手一指:“瞧,一览无余,没什么线索吧!”
苏问秋说道:“线索不会在眼睛看得见的地方,赵谦说他把账目扔进了水晶里了,我们找找看,看他有没有撒谎!”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堂屋,走到厨房外的水井边上。
苏问秋看见井上的辘轳便准备去打水,奈何实在没有经验,最后还苏异成功了,却奈何提出的事后太急,竟然哗啦一下,井水洒了出来,溅了几人一身。
井水里面有小虫子、枯树叶子、还有一些漂浮物,看着挺恶心的,苏问秋却一眼就看见几片小小的纸片。
他叫苏异给他个木镊子,把纸片一一捡起来,但这仅仅是一部分,拼不出内容来。他拿起一小片对着光线打量着道:“这确实是记录的账目,上面还有商行的名字!”
林樊说道:“那也不能断定就是当时冲下去的。”
苏异道:“这个问题很简单,问秋,以你的瞳术能看出来纸张在水里浸泡的时间”
苏问秋盯着瞅了半天,没有回答苏异
陆倾云点点头:“虽然我没有什么家传的瞳术,但我们可以用相同的纸质来作试验,应该也是可以办到的。”
苏问秋笑道:“这样就行了,总算有一样可以称之为证据的东西了!”
林樊立即给我泼了盆冷水:“但这不是绝对性证据,账目是不是案发之后销毁的,并不能直接证明死者不是赵谦所杀!”
苏问秋说道:“那咱们再四处看看!”
返回堂屋之后,苏问秋环顾四周,突然瞪大了眼睛:“等一下,堂屋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破绽!你们瞧出来没有?”
苏异四下看看:“是死者躺的位置吗?”
林樊直言不讳地道:“问秋,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苏问秋指着地上打翻的果子分析道:“这些应该是摆在桌案上的吧?你们仔细看看是哪些水果。”
那些果子分明是香蕉、桔子、龙眼,恍然大悟道:“没有一样需要削皮的。”
苏问秋说道:“一点也没错,这把削果子皮的匕首不该放在案桌上!”
林樊摇头道:“太牵强,普通人家在案几上放把匕首歌曲,这很自然而然,我父亲的卧室里面还挂把东瀛的刀呢!”
苏问秋笑道:“你父亲喜欢梦中杀人?”
林樊也笑了:“不要岔开话题,接着说案件!”
苏问秋指着博古架道:“书籍也是分门别类地放好,这说明主人是一个非常在乎整洁的人,甚至过于偏执。这样的人往往喜欢将用完的东西收回去,对了,我们去厨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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