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也站起来身子往前探:“这些可都是你亲口说的,你打算一直学我的话,我可以让你说出最不利于自己的口供!”
这招竟然也不管用,这人根本不在乎,他以仿学他人为乐。
苏问秋气哼哼地坐下,抱着手瞥过头:“我真是服了!”
凶手同样抱手瞥头:“我真是服了!”
看着苏问秋和凶手赌气,两人之前就像在演双簧,苏异不禁笑了。
苏问秋嗔道:“笑什么?!”
这句话凶手没有学,苏问秋惊讶道:“诶……这会变正常了?”
是以苏问秋又开始审讯,凶手语气傲慢地回道:“我没有杀人,吾乃圣上亲封的御捕,你们无权审问我。”
苏问秋直接呆了:“这是……”
凶手当前的神态二人都十分熟悉,苏异道:“他在扮演林捕头。”
凶手哈哈一笑,满目的豪气和洒脱:“还得是你们,我都没留意。”
那神态动作和语气简直和平时的林樊一模一样,这人天生就会做戏。
可是做戏也不会在其中浸入感情,他就像是一个容器,可以随时更换灵魂成为另一个人。
苏问秋是彻底没招了,坐下来双手托腮,深情犹豫。
苏异突然看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冷漠道:“这个的滋味,你还要试试吗?”
平时他也不愿意用高阶瞳术,以为极其耗费内力,但明显只剩下这一种办法,他不用,苏问秋就会用,但是后者的身体一天之内使用两次,其损伤是不可估量的!
凶手惊恐地连连摆手:“苏少侠,你要对我怎么样?”
苏异起身拿了绳子,将凶手直接捆在椅子上,凶手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他微闭了闭眼,运起内劲,“摄狼”发动!
凶手好像被两根马刺扎紧眼睛里一样,痛苦地尖叫起来,求饶似得说道:“百鬼招了!百鬼招了!”
苏异收回瞳术,不过几息的时间,凶手就扛不住了。
苏问秋见有门,喝问道:“姓甚名谁?”
“百鬼叫百鬼!”
苏问秋和苏异交换了个视线,原来这个人真的没有自我认知,也不会使用“我”这个代称。
尽管整个审问有些奇怪,但百鬼交代案情却并不含糊,只是全程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百鬼小时候家境不好,被送到了百鬼庙一晚都没死,还自己爬回了家里,所以村里人都叫他百鬼。
父母绝对他命不该绝,以后也会有大作为,所以省吃俭用送他进了有名的私塾。
在私塾里,家境贫寒的他成了一众小孩子们歧视和排挤的那个异类。
但是他内心是很想要和那些孩子一起玩,是以他开始学那些受瞩目的孩子的一言一行。
但这并没有让他变得受瞩目,反而更让人反感他,可他却从这里得到了莫大的乐趣。
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学他们的举止。
他不需要去揣测那些人的内心,只需要完美地复制对方的行为举止和说话,自己就可以“变成”那个人,这就是他的天赋异禀。
没有自我认知的大段时间里,他会选择一个别人的身份来生活。
长大之后,他一个人生活,有一次无意中看见隔壁一家,有一个常常被丈夫毒打的女人。
他开始模仿这个女人,逐渐的好像能够体会到她的痛苦和不易,是以他替这个女人杀了她的丈夫,后来官府查案,认定女人是凶手,判定她谋杀亲夫,秋后处斩。
百鬼对此毫无愧疚之心,缘于他的出手并非善意,只是那女人内心的渴望,被他实现了罢了!
他也由此发现了这种有趣的游戏,开始了接二连三的嫁祸,一般都是挑那种夫妻不慕的人家,每次都成功。
后来他认识了些江湖中人,看中了他的手法技巧,请他去杀人,许以丰厚的报仇。
百鬼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开启了自己的杀手生涯,他的杀人手段和技巧非常高明,且每次都可以全身而退,顺便将罪名嫁祸某人。
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一次暗杀中他被目标反击时,被捅了几刀,受了重伤,只得慌不择路地逃命。
一个绣娘从夜市卖绣品回家救了他,并将他带回了家里。
在她家养伤的时候,百鬼翻开了一本的手札,是个书生写的,纸张已经很陈旧,甚至开始泛黄。
百鬼一开始只是出于消遣,开始根据手札学着书生的言行。
那个女人看着那一幕,吓得呆了,冲过去拥抱他,泣不成声:“真的是你吗?”
一直以来被别人当成异类和杀人工具的百鬼第一次感受到了热烈的感情,虽然女人爱的只是那个他模仿的那个人,但这感情却真实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感情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就算是一个无情的人!
随着两个人的相处,百鬼得知了女人满目疮痍的过去,她在学艺时曾被四个女子欺凌。
一天晚上,她被那些人欺负得发了高烧,还给她的未婚夫送信,未婚夫乘夜从山里的书院赶来坠崖而亡。
事后她们对此事绝口不提,绣坊的东家因为宫中选人在即,将事情压了下去不了了之,她一个女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她是个被卖到未婚夫家的,只能放弃入宫,供养公婆。
婆家独子死了,公婆郁结在心不久也死了,她也成了孤身一人。
百鬼了解之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杀掉那四个女人,让她们家破人亡,当做是送给心上人的一份薄礼。
是以他开始了行动。
听到这里,双苏交换了一下视线:“四个女子?如此说来,周蕊也是当年的元凶之一?”
苏问秋恍然:“不但欺辱施暴,还将受辱者的生平拿来绣做叙事长卷,欺世盗名,博得了如今的前程,难怪她那么憎恶周蕊。”
他又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百鬼平静地回答:“百鬼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名字不重要,只要百鬼爱他就足够了!”
一直隔着木门偷听的邬寐拍着桌子跳脚:“还是个痴情人,你以为自己是情圣吗?!你以为你不说,老娘就查不到吗?”
百鬼一脸的无动于衷,苏异小声对苏问秋道:“就到这吧,我们出去。”
二人出来,百鬼被押回了牢房,苏异说道:“他看起来并没有说假话,再耗着也问不出来。”
林樊挠头:“那女人就不找了?”
“或许我们可以将案子放出风声,引人上钩。”
林樊皱眉:“这种案子说出去会闹得人心惶惶的。”
苏异说道:“只要简单放出风声,就说破了一起连环嫁祸杀人案,不必透露案情。只要那个女人听到风声,势必上门。”
邬寐挑眉问道:“你们就这么自信,真凶会自己找上门来自首?”
苏问秋笑道:“邬姐姐,你理会错了。首先她不是真凶,其次她只是会来,但不会自首。”
邬寐想了想:“对啊,这案子结束了吧!”他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去睡觉了!”
他们原以为这是一桩买凶杀人的案子,却通过百鬼的口供得知,那个女人既没有给他钱,也没有主动授意他杀人,这一切都是百鬼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真凶是百鬼,那个女人并没有掺和半点。
提刑司现在还要查下去,仅仅是想要知道整件案子的全貌。
苏问秋躺在苏异的腿上哼哼着晒太阳:“啊……突然知道已经结案,真是松了一口气,这半个月累死我了,好在凶手抓住了。”
百鬼被关在牢里等过堂之后就会判决,死者的丈夫们全部都被放回了家,只有第一起案子的李汕还没回去,要等着重新呈报刑部的文书。
赵谦和薛岭走的时候,拉着苏问秋的手感恩戴德地就要下跪,被他拦了下来。
“恩公简直是我们的再造父母,被差爷们带走的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全完了,怎么都想不到还能重见天日,以后恩公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问秋说道:“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还事情一个本来面目罢了,我与阿异并不是官身,你们要谢还是得去谢林捕头和提刑司陆大人!”
两人又登门和林樊感激涕零了一番才离开。
将案情放出风声不过是后手,若是真的找不到那女人才会实行。
璇玑阁已经将百鬼的行踪摸了个透彻,从中找到了那个女人。
第二日上午,提刑司的小官差上门对双苏说可以去衙门了解一下完整案情了。
他们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低着头。
她的衣着打扮很朴素,一个摆摊卖些荷包手帕的绣娘,长得很瘦弱,皮肤苍白,眼神游离闪烁,似乎对周围的一些都战战兢兢。
林樊说道:“陆大人不在,这里也不是公堂,不用跪。”
苏问秋道:“我们素未谋面,但是我们都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也很同情你。”
女人并没有搭茬,而是直接问道:“他在哪?我可不可以看他?”
苏问秋道:“在牢里,一会儿林捕头会让你去探视,不过在此之前,能先说说你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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