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彪得意洋洋道:“那可不,我接触过多少江湖上的朋友,算是凶徒里的百晓生了。”
林樊基本插不上嘴,默不作声地听着最后敲了三下桌子,这是他们之前决定好鸣金收兵的暗号,苏问秋对沈彪笑道:“这都中午了,今儿先到这,我去给你弄两个好菜?”
沈彪点头,临回牢房前还嘱咐道:“再带一壶酒!”
三人暂时离开了刑讯监,苏问秋道:“这人身上肯定有不少料,一个是他自己的罪状,一个是其他人的罪状,要不先套出来其他人的,左他自己的总会招来。”
苏异摇头:“这可大有不同!沈彪认识的江湖朋友遍布五湖四海,立了功可就是其他人的了,要是他先阐明自己的罪状,功劳全是你们的。”
“看不出苏少侠还有这么个小心思,为了我的仕途着想呢!”林樊笑道:“不过,有你们二人在,我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实不相瞒陛下亲封的小官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
苏问秋道:“那行吧,我们去给他弄点吃的!”
两刻钟左右他们直接到了牢房里,苏异提着个食盒,里面是酱牛肉、熏兔子、一只烧鹅和一盘猪头肉,苏问秋手上还提着一坛酒。
沈彪笑道:“二位很有眼色嘛,那天晚上多有得罪了,勿怪,勿怪!”
二人就坐在沈彪对面,苏问秋帮他打开了酒封,他猛灌了一口,然后开始对着菜狼吞虎咽起来,口齿不清地好奇问道:“你俩一起吃?”
苏问秋摇头道:“我们审完再吃。”
沈彪点点头:“你们也真是辛苦!怎么这次少一个人?”
然后又狼吞虎咽起来。
“我们江湖人说话,旁边有个官差不自在。”苏异道。
沈彪看了他一眼,似乎感知道苏异身上的气场确实不是什么官府众人,这才同意地点头。
等他吃饱喝足之后,苏问秋神秘兮兮同他道:“知府大牢里的刑法都比较重,狱卒多是爱财,脾气又暴躁,每日膳食多是馊剩的,每日还要做工,做工的矿场也常出人命。”
苏问秋一席话说的没头没脑,沈彪挑眉看他,他接着说:“提刑司这里,你看到了,条件还可以,至少给你的是单人监牢,我们在提刑司都能照顾你一二,吃食也是今日的标准,有酒有肉。”
苏异补充:“若是实在寂寞,广陵府明面上的青楼楚馆都是我们好友开的,只要不弄出人命,一切好说。”
苏问秋震惊地看了苏异一眼,对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言辞有些难以置信,直至听见苏异的一声咳才回过神。
“你可以考虑一下,等刑部的批文下来,可就要过年了,就算是斩首,你也要在牢里待到明年秋后,这时间可不短,住的舒服与否,全看你的态度了。”
沈彪吞了口唾沫:“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苏问秋奸计得逞地笑笑:“我们想先听听你那些朋友的故事!”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沈彪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交代他知道的其他凶徒,他出卖起朋友来毫不含糊,看不出半点所谓的江湖道义,通过他的口供,他们至少掌握了五六起轰动民间的大案元凶。
晚上审完之后,苏问秋累的不行,记录得手都抽筋了,但心里却是挺挺快的。
苏异单手给他按揉经络,抻一抻指骨。林樊则捧着那些口供欣喜若狂地给那些记录在案案子送消息,让他们根据这些去破案。
之后的一个月,夏姜境内破十几起大案,提刑司收到了好多封其他地方提刑司回馈的致意信。
沈彪的事上交刑部之后,他们还有一个遗留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鬼画舫的事。
众人聚在一起,准备集思广益,想想对策。
讨论了一圈,邬寐说,弄个小船在那富商家里挖个水池代替,让那傻公子在上面过过瘾,就不用每天晚上出来了。
这个说起来容易,但是那家人早想过这办法,根本没用。
苏异笑道:“这世上不是还有一种至幻散,为何要费这番周折。”
苏问秋却是想要还有这种东西,只不过要改良一下 药方,这种东西大多不是什么正面来路,里面有一定的毒性。
苏问秋认为还要加些安神作用的药进去,不过他药理粗浅,还得陆倾云来做这件事。
林樊叫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了,陆大小姐,这事就交给你了!”
陆倾云得意得不行,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一个人可干不来,得摘个帮手。”
她环顾一周,差役们个个惶恐,他们都不愿意伺候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小姐。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苏问秋身上:“别人我不要,就要我这弟弟,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苏问秋挤眉弄眼地示意他林樊别答应,他不想跟那遇见稀奇古怪的药就变态的姐姐共事,但林樊只当没看见苏问秋的祈求:“问秋,为了广陵府不再人心惶惶,你就辛苦一下吧。”
苏问秋长叹一声,垂着脑袋半天抬不起来,旁边都是一众差役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由于这件事跟鬼画舫有关,乔涟自告奋勇地要来帮忙,还带上了祁萱,这俩人最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走到哪都在一起,有他俩在,极大地分担了陆倾云对他的摧残。
花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独门的至幻剂才做出来,送了一些去船员外家试试效果。
这东西看着挺邪门,但效果真的不错,疯公子尝试了一下之后果然安定下来,不吵不闹。
从此之后广陵府的码头也再没出现过鬼画舫了。
乔涟觉得可以把这次的事情公布到民间,苏问秋没有意见,让他爱咋咋地。
往后的日子,乔涟一如既往地跟祁萱腻在一起,偶尔来苏家蹭饭,被一起来蹭饭林樊等人指控“不合礼教”、“不知羞耻,当浸猪笼”之类的话来打趣。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离苏问秋他们会
回幽都的日子又近了很多,某日林樊他们又来蹭饭,牢里的守卫忽然来报,在牢里的百鬼前一晚被人杀了。
苏问秋十分惊讶,完全想不到他为什么会死?
事态紧急,苏异带他骑马跟林樊赶去了大牢,在狱中见到了百鬼的尸体。
伤口很小,是从肋下捅进去的,身体表面基本上没什么血,苏问秋发现伤口的形状不太规整,工具像是自制的。
狱卒说,百鬼是昨日上工的时候,跪在了矿山石壁下,当值的狱卒以为他生病了,过去一看他胸口上都是血,立即叫了大夫来,但是还是没能救回性命,当天晚上就死掉了……
当时上工的犯人不少,上面有其他官兵盯着,整个工期都没有什么可以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苏问秋沉吟了片刻:“把和他同监的人犯带过来!”
苏异自然明白苏问秋打算做什么,是以当苏问秋对他们逐一问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察言观色。
他们都说这几天没什么不对劲的,最后一个犯人进去的时候,苏异注意到了他眼神闪烁。
苏问秋问了相同的问题,他的回答和其他人一样,但苏异却注意到他特别紧张。苏异当即道:“他没说实话!”
那犯人慌慌张张道:“我说的句句属实,那家伙平时就古怪的很,总是喜欢学我们,大家都离他远远的……”
苏问秋问道:“平时有欺负他吗?”
“欺负他?”人犯哭笑不得:“他刚进来的时候,我们几个是打算修理他一顿的,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厉害,三两下就把我们放倒了,后来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不理他,他也不招惹我们。”
苏异突然问道:“出事前一天晚上,有人见过他吗?”
人犯没想到有人插嘴凛冽地问另一个问题,惊出一头冷汗,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有!”
林樊厉声说道:“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减刑!”
人犯根本不相信:“少骗我了,你一捕头能干了这事?问完话还不睡拜拜屁股就走了?”
林樊认真地亮出御赐御捕的腰牌:“当今圣上御赐之物,早半年放了你还是能够做到的。”
人犯左顾右盼,好像旁边有人似得,最后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得帮我保密,我怕声张出去,我自己都小命不保!”
他说那天晚上他睡不着,在草垫子上辗转反侧,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是我从外面飘进来的。他抬头一看,牢房外竟然站着一个人,手里还点着一炷香。
苏问秋打断他,问道:“是狱卒还是囚犯。”
他答道:“囚犯,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囚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苏问秋继续追问:“长什么样子?”
他摇了摇头:“当时很黑,我看不清楚,反正看身形挺壮实的。”
他继续往下说,那个香吸进鼻子后,就感觉脑袋昏昏的,他自己以前就是个拍花子的,知道江湖上有这种迷香。
于是偷偷拿袜子套在自己下面,撒了泡尿,捂在脸上,这才没有昏死过去。
其他人吸入了香,全部睡得死沉死沉的。
他心里一阵狂跳,以为那家伙想害大伙儿,结果对方掏出一个小管子一吹,有根针扎在百鬼的脖子上,百鬼就醒了。
外面那人小声地喊他的名字:“百鬼,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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