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异在灰烬里翻捡了一下,发现烧焦的酒坛、椅子、绳索、纸包和剩下的五石散。
林樊问道:“这里的东西还有取证价值吗?”
苏问秋摇摇头:“恐怕没有,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我姐再帮你看看,五石散的成分,不同铺子里配量都不同。”
苏异最关心的却不是五石散,而是碎酒坛子,他找了半天,找到两块可以拼起来的,反复观察断面,还凑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似乎是比较纯正的女儿红。
然后他将能够找到的酒坛碎片全部弄出来,摊在地上观察。
苏问秋好奇的道:“你在看什么?”
苏异答道:“这些碎片很大,不像是用力撞碎的,也不是被火烤炸的,倒像是八尺左右的高度自然掉落的。而且摔落的时候是底部着地,所以底部碎得最彻底。”
“你是说……”苏问秋和苏异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异道:“没错。”
林樊一阵迷惑:“打什么哑谜?这个酒坛子有什么玄机吗?”
苏问秋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大有玄机!”
之后回到现场,他直接趴在地上拼命地闻,苏异也没有阻止,林樊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说道:“要带猎犬过来吗?”
苏问秋没回答,仍然在闻,一些尘土被吸到鼻腔里,呛得他直咳嗽。
苏异心疼,却没有阻止,他知道若是找不到线索,找不到凶手,他会自责一辈子。
终于苏问秋在一个地方闻到了酒味,而这里距离女死者的位置并不远,旁边是一根梁柱。
他站起来在梁柱上面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绳子的另一端绑在这里,这里当时站了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手里的酒瓶失手掉在地上。”
林樊耸了耸肩:“也许是喝醉了,或者是……五石散的效用!”
苏问秋从这个位置朝入口处看去,摇头道:“不,是当时有人走进来了!”
林樊一脸惊诧,苏问秋没有跟他详细解释,而是拿起海草灰。
苏异拦住他:“入口处踩来踩去,脚印一层覆着一层,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苏问秋只得放弃说道:“不妨做一个假设,当时他们正玩在行头上,突然进来一个人,那四个富家公子自然吓坏了。”
林樊询问:“他们难道不会把这人杀了灭口吗?”
苏问秋摇头:“他们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甚至可以说是软弱的,而且实施侵害的时候,想必衣衫不整,被人目击到自然受惊过得。”
林樊问道:“这人没有报官,难道被他们买通了?”
苏异微微摇头,突然说道:“不,他帮了凶手!”
林樊不禁瞪大眼睛:“帮了凶手?”
整个案子有一些反常的地方,女尸是被慢慢放下来的,男尸却是突然扔下来,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在短时间内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不同呢?
那么谜底就是,将女尸放下来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时的闯入者。
闯入者不知道对凶手们说了什么,总之凶手们相信了他,于是闯入者开始处理现场。他是一个老手,首先毁掉了死的脸,让官府无法确认身份,然后将证物全部焚烧,也许还销毁了一些其他证据。
林樊叹息道:“这案子怎么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为什么会出来一个人帮他们?”
苏异想起之前在狗舍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叫道:“对了,狗舍对面山上那个偷窥我和问秋的人找到没有?”
林樊道:“找到就见鬼了,我派的手下赶去之后什么都没找到,包括脚印,是不是你们看错了……”
苏问秋依旧沉吟不语,林樊问道:“我们要去那座山上看看吗?”
苏问秋摆摆手:“暂时不用,这个人毕竟没杀人,不是咱们的重点。也许他是这四个人的父辈,所以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我们还是继续追查凶手。”
林樊坚决的回答:“对,绝对不要再出现第三起案件!”
苏问秋问道:“这座宅子还有其他巡视人员吗?”
林樊道:“没有,长工只有一个,是泥瓦匠雇的,主要是怕有人晚上来偷木材,或者有乞丐溜进来。”
苏问秋说要去看看。
只见院外面是矮墙围起来的泥沙,门房在入口处,苏异抬头望了望道:“这堵墙很容易翻进来。”
苏问秋说道:“不,阿异,你的伸手很容易带着我翻过来,但他们带着要杀的人,根本翻不了墙!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武功的公子哥,我们沿着墙走一圈。”
然而他们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哪里有缺口,之后我们来到门房,长工年龄比较大,问道:“几位差爷,你们调查完了吗?”
苏问秋答道:“还没,对了,我想打听一下,您是一直在这的吗?”
长工说白天不用过来,每天酉时中上工,上到第二天辰时中,一般会在子夜左右各处巡视一下。
苏问秋问道:“你年纪这么大,整宿熬夜能受得了吗?”
长工苦笑一声:“没办法啊,儿子戍边战死,儿媳妇儿改嫁,还有孙儿要养,其实我这活计还算轻松,不像大户人家那么辛苦。”
苏问秋问道:“那今天没施工吗?”
长工答道:“今天主家给了休沐,工匠们都没来,要不怎么今天才发现院子有死人。”
苏问秋问道:“那你昨晚有没有看见可疑人进来?”
长工表情夸张地道:“要是看见,我不是一早就报官了吗?昨晚我一直盯着入口呢,有人进来的话,不可能没发现。”
苏问秋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大爷,你讲真话我们不会跟你的主家讲,你昨晚睡觉了吧?”
长工慌张地摇头:“没……没有!”
根本没用苏异告诉他长工有没有撒谎,苏问秋拿手一指旁边椅子上的东西道:“那是个床铺吧!你每天晚上都会睡觉,反正这里没人管你,我说的对吗?”
长工不好意思地承认了,他说晚上把大门关上,反正不会有人来偷东西,自己就睡觉了,要不然他年龄这么大哪熬得住。
苏问秋叫他把门锁上,他想看看锁住的门是怎样的。
长工将左右大门拉上,挂上一把长锁,苏异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锁眼没有被开过的痕迹,实际上这锁根本不用开。
他把锁横过来,推到尽头,直接就把门栓拉开了。
长工大惊失色,苏异提醒道:“换个短一点的锁链吧!这种长锁简直形同虚设,不说别的,你自己晚上在门房睡觉,不就跟睡在大街上一样不安全吗?”
长工频频点头:“今晚我不睡了,明天一早就换锁!”
他们走到街对面,环顾四周,苏异问他在看什么,苏问秋说道:“我在想,凶手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呢?”
“事先踩点?”林樊道。
苏异摇了摇头:“这四个人干的事虽然禽兽不如,可他们的手段却一点也不高明,踩点这种事情估么着他们干不出来,他们应该经常出没这一带。”
苏问秋回头一看,街尽头有一个宅子有些奇怪。
苏异指着门前的一个野百合的花纹说:“他们有可能去过那里!”
那是暗娼院子和地下赌坊的标志,江湖人耳口相传。
“我们去打听一下。”苏问秋道。
他们来到那家门前,里面确实有人在赌,林樊亮出腰牌,叫管事过来,管事竟然拿出了官府的文书,是在官府报备过的赌坊。
来的是掌柜,是个中年男人,一上来就埋怨道:“哎呀,你们官府是怎么回事,调查线索把人给弄没了,到现在也不送回来。”
众人愣了一下,林樊问道:“你说什么?”
掌柜的告诉我们,早上有一名官差过来找他们大管事了解一些事情,还叫了两个活计过来,四个人说着话就出去了,然后一直没联系上。
林樊问道:“你去官府确认过了吗?”
掌柜答道:“没有,不是你们带走的吗?我们还确认什么?”
林樊严肃的板着脸:“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光彩的生意,所以不敢报官?”
掌柜拼命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绝对是正经的赌坊,只是玩的比较大,不想人多眼杂。”
“那个官差长什么样子?”苏问秋问道。
他描述了一下,长着一脸络腮胡子,面貌普普通通,个子挺高的,可能有七尺多,年龄大概四五十岁。
苏异突然插了一句:“走路是不是右腿有点瘸?”
掌柜眼前一亮:“对对,你们认识那人啊,能不能让他们赶紧回来,我们这却人手。”
双苏交换了一下视线,这个人胆子太大了,竟然冒充官府把人拐走了!
毫无疑问,把管事和两名活计带走的人,就是那天在狗舍对面偷窥他们的陌生人。
苏问秋敲了敲桌子道:“我们想打听个事情!”
掌柜连连点头:“打听可以,就是这次别再把人带走了。”
他描述了一下四个人外貌特征,掌柜有点印象,可是不知道名字,因为他每天见的客人太多了。
苏问秋叫他把别的活计找来,结果一问,赌坊是两个活计接待一个雅间,大家都表示没见过。
苏异低声对苏问秋说道:“知道线索的两名活计还有大管事,已经被那家伙带走了,他又在替凶手善后!”
苏问秋咬了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此告辞,走的时候掌柜还在打听大管事的下落,他们不能说实话,只是说尽快把人找到。
出门之后,林樊正色道:“我们低估了这个人,狗舍主人的失踪可能也是他干的,硬生生断了我们的线索。从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他就开始替凶手擦屁股,你们说他到底图什么?”
双苏隐约感觉,此人来头不小,可能与神爵殿有关,包庇凶手不正是神爵殿最拿手的事情吗?但这目前还是有一个猜想,所以他们没有告诉林樊。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