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秋攥着拳头,还是决定照偃师说的,先去看看情况,路上他趁着人多的掩护,十分隐蔽地向璇玑阁放了一只小巧的机关雀,那样子生怕被偃师的眼线看到。
躺在机关雀肚腹里的纸条也只有一句话:“你们都被盯上了,藏起来!”
苏问秋独自来到画像上所书写的地方,那是一栋废弃的草房。
当苏问秋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人在密闭的卧房里,那个男人被反绑着双手坐在一把椅子上,椅子旁边是桌子上,有一个盖着布的托盘,掀开来看,全部都是要人性命的利器。
男人一看见苏问秋就呜呜呜地叫了起来,苏问秋摘下男人堵着嘴的布,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个普通的商贾,算不上巨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
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苏问秋不为所动,仍是问道:“你知道偃师这个人吗?”
“不认识。”男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卷进了什么麻烦里面?”苏问秋盯着他的眼睛再次询问。
男人当即不说话了,直到苏问秋亮出看腰间的腰牌,又道:“你不必惊慌,我乃提刑司陆大人门下。”
男人当即大哭喊了起来,迅速地说道:“大人救我大人!您来的可在及时了,其实是前两天晚上,我着急赶路回来独自架着马车带货物回来,路上因为内急就停在路边去小解,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辆马车中间夹着一个没穿衣的 男人,赤着脚在地上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所以就偷偷跟上去 ,然后”
男人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然后他们从马车上带下来一个姑娘,手段残忍地玩弄她,后来就出来对那个赤身的男人拳打脚踢”
苏问秋浑身一凛,这个男人竟然是四大恶少案的证人!
他气得浑身颤抖,红着眼睛,声色俱厉地骂道:“你为何不立马报官?!”
“现在的官,有几个不认钱的?小人当时着实是害怕呀!”男人哭着回答:“那四个男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有钱的公子哥,到时候他们家里人找我报复,我还能有命吗?”
“可是后来也有一个官差来问过我,是不是看见了案发,我就说了,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再醒过来就到这了。”
苏问秋问道:“那官差长得什么模样?”
男人描述了一下,苏问秋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偃师假扮的给官差。
苏问秋又问道:“四个年轻人的长相你看清楚了吗?”
男人拼命点头:“那样的畜生,化成灰我都认得。”
“如果再见到他们能认出来吗?”苏问秋问道。
“能!”男人答道。
此人的存在对于四大恶少案的进展至关重要,苏问秋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个考验是偃师让他做一个抉择。
让他在林樊的清白和扳倒四大恶少之间作出选择,苏问秋如果不杀这个人,邬寐、乔涟或者陆家满门就会死,这个代价值得吗?
苏问秋咬着唇拼命摇了下头,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能杀人,这是底线!
见苏问秋半天没动作,男人哭喊着道:“大人,你快给我松梆吧,我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了,手都麻了。”
苏问秋说道:“你别着急,我先处理别的事情!”
他准备给陆拾和邬寐传个消息,叫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弩箭破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草屋里反复回荡。
苏问秋回头一看,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插着一根弩箭,他歪着脑袋不动了,一道血迹从嘴角流出来,沿着下巴低落在肩膀上,分明是被弩箭射断了颈骨。
偃师站在窗外的树下,手里握着一把短弩,说道:“我早说过,不许耍花招!你的考验失败了!”
苏问秋再一次愤怒地攥紧拳头:“你故意引我入局!”
偃师笑道:“其实我早料到你不会杀人,尤其是你这般渴求的证人。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就像规矩,把你的思想禁锢在条条框框里,你本可能大有作为,却被这些所谓的天下大义束手束脚。”
苏问秋咬紧牙关,抓起托盘上的一把短弩,也对着偃师扣动了机关,但是里面却没有弩箭射出去。
偃师不以为然地笑道:“瞧,只要稍加逼迫,你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了不起的一步了!”
苏问秋摔了短弩,气得发抖:“有什么冲着我来吧,拿我的朋友威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样的心性竟然还在混迹江湖,也不怕被武林通道耻笑。”
偃师冷笑道:“苏小公子,你已经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本了,你的弱点就是你的自负,你知道这三个考验的真正目的何在?其目的正是让你认为,我不会伤害你,你今天一个人都没带,自信地单刀赴会,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闻言,苏问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偃师完全说中了他所想的,他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要把你也变成我的傀儡!”偃师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其实我本不想用强迫的手段,因为你的价值有两方面,一个是你的才干,一个是你的身份!假如你平白无故失踪,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变成了我的傀儡,那样你的身份就没有意义了,但这是你逼我的,你不按我的规矩来,所以你要接受惩罚。”
他向前走了一步,苏问秋也开始吐纳呼吸,准备对他发动摄狼。
偃师继续说道:“我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官差的死活,其实我最想得到的是你啊,苏家奉珍宝的少主大人!那桩案子只是我用来让你分心的,让你有事可做,就不会太提防我。你现在将我视作敌人,一旦你接受我的灵魂洗礼之后,你会拥有全新的自我,到时候你会感谢我,你会爱上我,你会死心踏地地为神殿效命!越是坚强的人屈服之后越是忠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你喊我主人了……”
他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就像一个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
即便面对最凶恶的恶徒,面对常识无法解释的阴物,苏问秋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一旦落入偃师的手中,他就永远都回不了头了,甚至会沦为帮凶,替偃师去残害他过去的亲人朋友!
苏问秋闭上眼睛,又睁开,强烈的恐惧使得他摄狼瞳术的威力倍增,只听偃师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摔倒在地上,手里的弩箭扫射着。
苏问秋迅速冲出门去,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从视线看不见的死角突然扫过来一根铁棍,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从长满绿苔的矮阶上滚了下去。
“不许你伤害主子!”一个大汉双手抡起棍子朝苏问秋砸来。
苏问秋并没有没料到偃师会留下一个人在外面埋伏他,在危急关头,他再一次使用了摄狼,大汉像见鬼一样尖叫一声,直接也从矮阶上滚了下去,可能有余太重的原因,还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摔击声。
连续使用两次如此耗费精力的摄狼,带来的反噬是空前难以忍受的。
那使得苏问秋头脑一片昏沉。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用第三次,那样的话,他连逃生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苏问秋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刚走两步,突然一张大网撒过来。
一个男人抓住渔网,猛的一拖,他就倒在地上,被这男人拖到院子中央,甚至还往苏问秋身上踢了几脚。
突然白光一闪,男人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慢慢扩散开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伤口,可是血却不停地涌出,最后软软地跪倒在地。
杀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来的苏异!
此刻苏异站在旁边,手里的环首刀在渔网上轻轻一挑,苏问秋便从里面挣脱出来:“阿异!你怎么来了!”
他还想给苏异一个大大的拥抱,可眼下却不是时候。
这时突然一声弩箭破空声音响起,苏异迅速一蹲,把环首刀掷出去。
扭头一看,那个方向有一个举着短弩的男人,脸上插着环首刀,慢慢跪倒在地。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苏异的伤口撕裂了伤口,他用手捂着肚子,手缝里不断有血漫出来,他疼得不行,却疾言厉色地催促苏问秋道:“跑!”
苏问秋没有功夫计较他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带着些固执说道:“一起走。”
苏异几乎是吼出来:“快跑!”
这时侧面传来一道破空声,苏异一个鹞子翻身把一样东西踢开,那东西颤巍巍地钉在墙上,竟然是一把飞刀。
飞刀射来的方向走过来一个肌肉魁梧、杀气腾腾的男人,上身赤裸,挂着一条褡裢,上面全是飞刀,他从其中抽出两把,反抄在手上。
苏问秋立即冲到第二具尸体边,把环首刀拔出来凌空抛给苏异。
苏异抄刀在手,飞快地舞了两下,在半空中擦出一道火花,将飞刀一一击开。
“我不会有事的,快跑!”苏异大喊。
苏问秋咬了下牙,道:“不许死!你要是不回来,我就”
不等他说完,苏异窜到他身前,直接揪着苏问秋的衣襟,迅速吻了一下打断他的话:“回去等我!”
随后便是一甩,将人送出了院子门,苏问秋只能听见身后剧烈械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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