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枫心中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可这怨不得他,都是何司朗,非要当着他的面说这种暗示性这么强的话。
可也许是方才的那通电话唤醒了白小枫心中的理智,让他意识到现在绝不是问清楚何司朗心中所想的合适时机,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如果不问,那就还能当做两个人是朋友、是雇主和保姆,可如果问了,面对何司朗毫无保留的回答,他又要怎么做呢?
白小枫根本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有可能遇到一个男生的告白。
于是,几乎只是转念之间,白小枫就强压下了心里的那个疑问,转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别这么说,司朗,你知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健康的。”
“我知道。”何司朗点点头,特别认真地说,“我当然知道……你是现在唯一一个还肯对我好的人了。”
说完,何司朗便拉着白小枫的腕子,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搂住。
白小枫的心潮也跟着澎湃起来,虽然他被何司朗有力的臂膀箍的浑身都有点疼,但他还是乖顺地贴在何司朗的怀里,任由他那样抱着。
在这一刻,白小枫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一直一直照顾何司朗、照顾好何司朗的冲动,即使他拿不到一分钱、即使他需要一个人照顾何司朗跟姥姥两个人,他都愿意一直待在何司朗的身边、照顾好他。
这个想法冒头出来的时候,把白小枫自己都给吓了一跳。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个财迷怎么就会心甘情愿地连钱都可以不赚,去照顾一个残疾少爷。
但这又确确实实,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就在白小枫犹豫着、思索着,脑海中有一个朦朦胧胧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何司朗突然小声地说;“小枫,你抱抱我。”
这一声温柔又示弱的呢喃将白小枫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好”,然后便抬手抱住了何司朗。
白小枫起床去厨房做早餐的时候,何司朗也醒了,非要跟白小枫一起起床、去厨房里帮忙。
白小枫想起上一回何司朗进厨房帮忙洗菜时那菜根处明显还残留着的泥土,婉言推托道:“恩,没事,我自己就行,今天早上简单点,咱们中午不是还要包饺子呢。”
可何司朗却不放弃:“一起吧,我最近在网上学了一道快手稀面饼,好像挺简单又好吃的,我想做给你吃。”
“……”白小枫有点无语、又觉得有点好笑,便忍不住调侃道:“真的呀?你想做给我吃?”
“恩。”何司朗认真点头,“你喜欢鸡蛋,我还可以在和面的时候打两个鸡蛋进去。”
白小枫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好吧,我们一起,我倒真想尝尝你做的稀面饼是什么味道了。”
于是白小枫便率先下了床,然后还想像之前一样绕到何司朗那边,扶着他也下床。
可谁知何司朗却伸出手掌做了个“停”的手势,制止了他。
“我自己来。”何司朗说,“我可以的。”
白小枫看了眼何司朗的轮椅,确实是停在了床边,但残疾人在移动位置、比如说从床上到轮椅上的时候,是最容易摔跤的,白小枫可不想何司朗在这种时候摔跤,便忍不住道:“我知道,但是……”
“我真的可以。”何司朗仰起头,目光明亮地看着白小枫,“小枫,其实我只是断了一截小腿,就不应该天天坐在轮椅上,我应该每天都锻炼、走路,借助义肢、借助手杖……”
说着,何司朗就双手撑着床,一使力站了起来。
白小枫见何司朗实在坚持,也就没有再勉强,只是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他自己站起来、单腿跳了两步来到轮椅前面,然后微微弯腰双手扶着轮椅,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其实根据何司朗的伤势跟白小枫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何司朗虽是残疾人,但跟那些断了整条腿、或两条腿全都不能用的残疾人比起来,其实他伤的并不算过于严重。
最起码如果他想,完全是可以不坐轮椅的。
最开始的时候何司朗性情阴鸷、又总是封闭自己,所以白小枫压根就不敢去提这件事情。
后来,何司朗跟自己的关系稍近,白小枫似乎又习惯了他天天坐在轮椅上,只在需要锻炼的时候站起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几圈,所以也就没有提过。
现在何司朗居然自己提出来,白小枫挺意外,但想了想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便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准备开口夸夸何司朗。
何司朗此时已经坐到了轮椅里,他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衣柜边上,拿起立在那里的手杖横放在自己腿上,然后笑着看着白小枫,眼神里闪烁着小孩子那种邀功般的神采,抢在白小枫之前道:“小枫,我不会拖累你的,我自己什么都能干。”
所以,别抛下我、别不管我。
白小枫的心一瞬间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般,难受极了。他无法想象何司朗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想说“你不是拖累”,想说“我相信你什么都能干”,可又害怕那样的话语会伤害到何司朗敏感细腻的心思,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有过这种想法。
于是,白小枫用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率先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开了两步,才转头对着何司朗,温和地说:“我知道,走吧。”
说完,白小枫便立刻转过身,大步走了。他不敢停留,因为他再多留一秒,就会无法克制自己的表情,他不想何司朗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何司朗也笑了,他看着白小枫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各自洗漱完,便一起来到主屋的大厨房。何司朗洗了个手,就拿出一个干净的盆子开始舀面、和面。白小枫想上前帮他、也被他制止。
“小枫你坐着,我来弄。”何司朗将面盆里接了点水,然后便拿着手杖站起来,用左腋下夹着手杖、右手伸进面盆里和起面来。
每一次右手使劲的时候,何司朗的身体重心就会微微地朝向左侧倾斜。他的左腿因为湿疹还没好所以没戴义肢、揉面的时候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了那根手杖上,看得白小枫触目惊心。
可他又看到了何司朗那么努力地想要表现、想要在他面前做出自己什么都能干的努力,白小枫又不忍心打断、打破,便只能端了一盘花生假装无意地走到何司朗身边,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站定,一边剥花生、一边时刻注意着何司朗那边的动静,想着如果他一旦站立不稳,自己也好立刻上去扶好他。
可出乎白小枫意料的,何司朗虽然每次都晃晃悠悠、左摇右摆的,但居然一次也没有需要别人扶过。
将面和的差不多了之后,何司朗又在里面加了鸡蛋和水,然后把盆端到灶火旁边准备开始烙饼。
白小枫看着何司朗拄着单拐走到灶火旁,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司朗,要不要、坐着弄啊?”
何司朗偏头回以一个微笑:“不用,站着方便一点。”
“哦,那好。”白小枫也不好多劝,便又低着头剥起了花生,为了避免尴尬,他还特意岔开了话题,“待会儿我来炒个花生米,剩下的可以晚上煮稀饭的时候放进去。”
“恩,都好。”何司朗满是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打开火开始烙饼。
白小枫看何司朗开始了,自己也放下了剥好的花生,洗了手准备接水做小米汤。
两个人其乐融融地在厨房里并肩忙碌着,突然,门外响起了很大的敲门声。
很大声,并不是说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很大,相反,因为隔着很远的距离、再加上那个大大的院子,传进屋子里、和白小枫耳朵里的声音甚至称得上小。
可那急迫的敲门频率,再加上那一连串的叫喊声,还是能让人感觉得到声音很大。
白小枫凝神听了一会儿,随后发现那声音居然是村长的。他有些意外地对何司朗说:“好像是,村长来找你。”
何司朗则皱着眉头仔细在听,在确定了拍门那个人真的就是村长之后,露出一个明显是不耐的神情。
“不理他。”何司朗说,然后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可门口的敲门声和叫喊声还在继续,白小枫把小米稀饭做上之后都还在继续,他擦了擦手,看着还在忙碌的何司朗,说道:“要不我去开下门?他一直这样叫,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何司朗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烦人的声音确实大有没人回应就会继续一鼓作气地响下去的态势,于是便没脾气地点了点头。
于是,白小枫一边答应着、一边大步朝门外走去。
打开门,来人确实就是村长,白小枫叫了一声伯,刚想问他有什么事,就看到了站在村长身后的,一个气场强势、面容和身材都保养的姣好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一身合身又昂贵的深蓝色职业连衣裙,齐耳的短发妥帖地梳理在耳后,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装扮。只看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是白家村的农村妇女。
于是乎,不待村长介绍,白小枫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何司朗的母亲——温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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