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济孤院已经嘈杂起来了,人影交错如织。
皇帝下令要早些上路,已经耽搁了一天,这一路上又堆积了不少事,所以到处是匆忙收拾的人影。
上头下令加速行军,所以到达城门口时,还未到午时,按照旧习,护卫军只能送到这里,回宫的路程李将军全程负责就行。
拜别皇帝御驾,赵世子带着众人回到营地,忙起来就不见人影,不久赵容瑾也被叫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岳雨拾没有去处,在她看来,她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一个人先回赵府,如果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
一直没个安排,岳雨拾坐在空荡荡的营帐里回味着卫国公府的午饭,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早上急着出发,根本没吃到早饭,
她不知道的是护卫军今天不会有午饭,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从各处抽调来的兵卒就会放假或者返回自己原本的队伍,自然没人能做饭。
正发愁包袱里的干粮都吃完了的时候,一个人从外进来,这是赵容瑾的营帐,一般人也不能进来,她抬头去看,原来是李维云。
李维云看着在翻弄着包袱的岳雨拾,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两个包子给她。
岳雨拾接过去,有些疑惑地问他:“今天大师傅都要离开,营里没人做饭,你这是哪里来的?”
坐在一旁的李维云笑得神秘,过了好久才为她解惑:“赵家原本的营地就在附近,这里没有人做饭,那边也是有的,赵世子让人将午饭送了过来,让护卫军吃饱了再离开,我到那一看,没有你的影子,就知道忘了通知你,就给你送过来了。”
拿着两个包子,岳雨拾有些意外,这人居然还记得自己。
见岳雨拾久久没有动作,以为她嫌太干,李维云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她,让她慢慢吃。
她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才埋头吃了起来。
这沉默没有维持太久,李维云开口对她说:“之前一直没有时机,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希望看在你我的交情上,你能如实回答我,杭城孤山上,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岳雨拾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将口里的东西吞了下去,似笑非笑地回答他:“你说呢?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你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生怕我对谁不利,可惜你没有证据。”
李维云没有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转身看着她说:“昨天我到林中,看到了那几个黑衣人的伤口,虽然已经被老虎撕咬过,但是还是能依稀看出剑痕我曾经见过,与那孤山上地尸体一样。”
没有听到眼前之人的回应,他自顾自的接下去:“说起来我从未见过你用自己的剑,好像一直包裹的严严实实,真希望有机会能见识一下。”
“我的剑,一般出鞘就是要人命的,你真的想看?”岳雨拾貌似轻松地盯着李维云的眼睛,而他没有一丝回避。
正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各做各的事。
赵容瑾从帐外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岳雨拾,好似没有注意到此处气氛奇怪,直接说道:“岳姑娘,你还在就太好了。”转头过去又对李维云说:“你在这里就太好了,我还到处找你,我爹找你帮忙,你快过去看下吧。”
将李维云支走之后,赵容瑾故作神秘地说:“我爹让你先别进城,叫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在城外,离这里不远。”
又看到她手里还没吃完的包子,有些惊讶地说:“你已经吃上了吗?我特意没叫上你,一会还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岳雨拾有些错愕,又听赵容瑾丢下一句“收拾好东西,在营门口等”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只能认命地背起剑,抱着包袱来到营门口。
等了没一会,岳雨拾正在跟来来往往的士兵打招呼,就见赵容瑾牵着两匹马朝这边走了过来。
赵容瑾和围在周围的人打了招呼,知道他们一会就要离开,又郑重与他们告别,说完就让岳雨拾跟着他先行一步。
赵容瑾让她上马,还细心叮嘱她:“这马是韩雨的,刚换的马鞍,你骑的时候应该可以感受到软一些。”
两人策马离开,只留下后面的兵卒在议论纷纷,一人说:“我看赵将军对这岳拾比楚风韩雨好多了,还亲自照看着他上马,这么细心我就没见过。”
这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附和,又有一人对着先前那人开玩笑:“你要是有这岳拾的武艺,这次又立了大功,赵小将军也一定会对你这么好的。”
又有人起哄:“就算没有那身武功,就岳拾这么俊的样子也成啊,我闺女要是大几岁,我肯定是要找人问上一问的,要是能成,结个亲家也是好的。”
众人正在取笑说这话的人异想天开,就听后面有人问:“什么成亲?”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维云路过,有人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他,他向营外望去,已经不见赵容瑾和岳雨拾的身影。
让围在门口的人各自散去,办好赵世子吩咐的事,回到帐篷里收拾东西,无意中看到一张丝帕,上面的针法和之前拾到的那张手帕几乎差不多,想必也是芳芳她家摊子上的东西,没想到岳雨拾又落下了,下次一起还给她吧,想到刚刚那些人说的话,李维云破天荒的坐在床沿边上陷入沉思。
另一边赵容瑾已经带岳雨拾骑马上山,来到一处道观门口,名曰白云观。
赵容瑾和门口的知客说明来意,知客带他们绕过大殿来到后面客人的厢房,知客带路到门口就告退了,赵容瑾上前敲门,打开门之后岳雨拾才发现是世子夫人身边的菖蒲。
屋子里的自然就是世子夫人钱敏敏了,岳雨拾跟在赵容瑾身后走了进去,钱敏敏房间里准备了一桌子菜,将岳雨拾拉到桌前坐下,温柔地说:“白云观的素斋最有名了,知道你们今天才回来,特地定了一桌等你一起吃。”
这让岳雨拾有些受宠若惊,钱敏敏接下来才为她解释,本来以为是皇帝昨天就能回京,钱敏敏就安排第二天一家人出门踏青,没想到中途遇到那么多事,接到赵世子信件的钱敏敏不想推迟,就将地点改到离护卫营骑马只要小半个时辰的白云观,赵家父子和岳雨拾办完事情过来也快。
赵容瑾将人送到之后,陪母亲随便吃了几口,接着就被驱使着和菖蒲和蔷薇去安排踏青春游的东西去了,只留下岳雨拾和钱敏敏在屋里。
岳雨拾将一筷子青菜夹到钱敏敏碗里,嘱咐她说:“世子夫人,多吃几口。”
听到岳雨拾还叫她世子夫人,钱敏敏手顿了顿,便当做没事一样将青菜放入嘴里,岳雨拾离家未满十天,钱敏敏就想过了百年,岳雨拾不能私自从军中传信,她就每天等着丈夫的信件,知道她在军中过的很好,她一天也就没白等。
钱敏敏不是不介意岳雨拾不叫她娘,但是她能感受到岳雨拾有心结,不愿逼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能在哄她的时候叫几声她就满足了。
两人没有吃太多,饭后说了一会话,知道早上是三夫人陪她一起过来的,也就安心下来。
问到钱家两位小姐为什么没有出现,钱敏敏笑着说:“我将她们俩送到书院读书去了,老是待在家中陪着我也太闷了,还是和同龄人一起更自在些。”
见岳雨拾说提到护卫钱家姐妹的话,钱敏敏宽慰她说:“你放心,她们是我亲侄女,你不在还有谭夫人在一旁,况且我又派了一队人每日接送,出不了事的。”
过了一会,岳雨拾估摸着是钱敏敏吃药的时候了,知道药熬在白云观的厨房,见菖蒲和蔷薇不在,便去厨房将药端了过来。
药端过来的之后,岳雨拾看见钱敏敏从行李中拿出来一套天青色的衣裙,将裙子展开,岳岳拾看到上面绣的是栀子的图案,这衣裳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了,这是那次出去买布之后,钱敏敏说是要给她制的衣裳,后来还将花样子拿给她看过。
将药放在一旁,整理了一些情绪,请钱敏敏过来吃药。
钱敏敏却拉她过去,指着衣裳说:“我看你喜欢这颜色,就特意为你制了这身衣裳,上面的栀子是拿给你看过的,前几天刚刚送来,你看你喜欢吗?”
说完就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样看着她,岳雨拾自然是喜欢的,不说别的,上面的刺绣就让她爱不释手,她点了点头,
钱敏敏看到女儿点头,高兴起来,说:“一会我帮你将这衣服换上,一会你父亲和你哥哥过来,看到一定会惊喜万分,你身上穿得这身就不好看,你知道你哥是怎么照顾你的,一会我帮你教训她。”
岳雨拾答应她去换衣裳,不过是前提是钱敏敏先将药喝光,看着钱敏敏喝完药,岳雨拾才放心到内室换衣服。
将衣服换好,很合身,透过内室昏黄的镜子看着自己的样子,模糊不清,恍惚间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要是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她也有成熟可靠的爹,温柔可亲的娘和一个时刻照顾自己的哥哥。
但她很清楚,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那个叫赵如熙的女孩,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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