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谭念邱吓得抖了抖。
拳拳到肉看着就疼,有的男人脱掉外衣,露出被汗渍染黄的破渔网背心。
女人们也打得热火朝天,就是乡下婆娘打架太不讲究。
扯头发袭胸,掐屁股掐大腿,什么烂招都使,她们不害臊,谭念邱这个围观的人都要替她们尴尬。
苏文像只展示雄性魅力的孔雀,清俊的脸上神采奕奕。
穿梭在社员们中间,修长的手一伸一收,手中就多了一根扁担,三两下怀里就抱满了。
暗中收缴扁担的不止他,还有一个脑袋特别大的男人。
那人带着几个社员人也在干同样的事,只是同苏文比起来要狼狈得多。
谭念邱一琢磨就明白,他这是捏了人家的穴道,难怪这么自信。
不过隐身技能也太神奇了,简直就是外挂般存在。
不过谭念邱却不羡慕,她这么漂亮的美人,要是不被人瞧见,那真是太可惜了。
念邱心里想着事,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那颗晃花眼的痣。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愉悦的神情自然流露。
三个村的人打了有半个小时。
“别打了,打累了晚上没力气睡媳妇。”有人围观的人说。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算一个。”有人起哄。
突然,闹闹哄哄的人群,停下叫骂和打斗。
他们就像被人施法定身了一样,定在在原地,连张开的嘴都没有合上。
谭念邱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四下张望,咋了?
就在这时,有人耸动鼻子,接着更多的人鼻翼翕动。
两个撕扯在一起的女人,猛的同时分开,各自整理衣服,拍打身上的泥土。
她们默契的没有攻击对方。
这俩人的举动好像蝴蝶效应,社员们开始极其快速的打扫现场。
用脖子上那条黑灰色,快要拧出油的毛巾,把脸和脑袋使劲抹几下,貌似是整理仪容?
知青们都懵逼极了,干啥呢,你们失忆了还是被鬼上身了,简直莫名其妙。
谭念邱想不通,不过她敏锐的察觉到,社员之间紧绷的气氛。
不是那种即将爆发的紧绷,她有些不确定的想了想,似乎是带着紧张和畏惧。
连那些肌肉鼓鼓的,高大男人都是这副模样,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在害怕什么,难道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东张西望也没见有什么事,连队长也没来。
仔细回想社员刚刚的异常动作,耸鼻子?
谭念邱也有样学样的使劲嗅了嗅,除了泥草的芳香什么都没有。哦,还有一股子汗臭味合着烟味。
咋地,第三生产队的人,鼻子难道要更灵敏些?
但她也确实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恍惚觉得空气中多了股杀气。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社员们也收拾好了。
一人捡起扁旦特别真诚的说,“我觉得今儿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准备晚上加班,多干点活,给队里多做点贡献。”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觉悟不错,都把我感动得想哭,你就是我的榜样。"
“对对,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也决定今晚加班加点,使把力,多挑两拢秧苗。早点种完,早点省心。”
这副一心为公的模样,谭念邱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窸窸窣窣,万斗粮从几米外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越近,他身上的那股香烟味,就和社员们身上,烟大油重的叶子烟味区分开来。
乡下人家都是抽叶子烟,一毛钱买一大口袋,没有烟斗的,就用废报纸裹,能抽好久。
队长就不一样了,他抽的是一毛一包的春耕。
众人一闻到香烟味,身体快过脑子先反应过来停下了打架,跟着才有嗅味道确定的举动。
也不怪念邱不知道,香烟在城里太普通,抽叶子烟的人反倒少些。
谭父身上一般带着两包烟,在家里抽两毛一包的战斗牌香烟,三毛一包的飞马是出去充面子时才打开。
她帮忙跑腿买过几次,这才知道价格,不然都不会关注这方面的事。
队长背着手阴沉着脸,声音不太大,却让所有人都束手而立,埋头静声,将怂逼两个字演绎得生动到位。
“你们很能耐,才一个下午就给老子惹事,咋不打死几个好给队里省粮?精神头好是吧?火气很大是吧?老子看看哪些人在蹦跶。”
他走到谭念邱身边,取过本子翻了翻。
“孟浪、张秀四点半到后发糖史春香挑拨很好,你们都很有想法,史春香你个搅屎棍,哪都有你,今年收粪的活就交给你了。"
呵~
底下有人忍不住笑意。
万斗粮冷哼一声,“很好笑?现在仍在劳作的五十七名社员记双倍工分,围观的,明天早晨加罚两个小时,参与打架的”
队长一连串的惩罚,不打一个磕巴的说出来,显然早就琢磨好怎么处理。连孟、张二人也没逃脱。
念邱飞快的记录着,只是她那一□□爬字在苏文漂亮规整的正楷字下,显得更丑了。
社员们一听惩罚,全都垂头丧气,早晨六点上工,五点多钟就得起床,真是要了亲命了。
“还站在这儿干嘛?滚去干活。”
万斗粮看着老油条们拖拖拉拉的样,气得吹胡子瞪眼。
队长刚走,轰隆隆一声雷鸣,中雨转暴雨。
念邱赶紧把册子藏进雨衣里,望了望天,妈蛋要是淋湿了,工分被污掉,那就完蛋了。
捂着被雨砸得哗哗的脑袋,揪了一片芋头叶,窝在田坎上缩成一团。
社员们仍旧在辛苦的劳作。
有雨具的还好,什么都没有的就把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顶在脑袋上。
那些毛巾被汗渍染成灰色。念邱察觉那种灰得发黑的,是汗渍积累成油垢,证明这家人很懒。
贾家三人,贾癞子、贾老扣和罗招娣都是黑灰毛巾。
而苏家和赵家人毛巾呈灰白色,应该是洗得太干净、太勤,毛巾看起来非常粗糙,糙得能当抹布。
大雨倾盆,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延长。
念邱慢慢的也没心思再去观察社员,双眼无神的看着水田里出画出的一个个圈圈。
临近六点的时候,张秀突然爆发。
她和孟浪被罚去挑秧,哪怕人家挑十趟,张秀挑两趟,肩膀都给磨出血,忍到下工,她终于受不了。
去特么的荣华富贵,老娘还没享福就被累死了,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干,我要回去,我要回城,呜呜~~”
可惜,大家伙都累得要死,都想赶紧回家换身干衣服,哪里有功夫搭理她。
连史春香都没精神挑拨,一路揉着腰,颠颠的往家赶。
“史春香,别忘了今晚欣赏星星。”谭念邱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
史春香一个趔趄,好悬没摔到泥里去,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说。”
所有人都跟狗撵似的跑了,就剩下几个磨叽的社员,和正在记录的谭念邱。
张秀见谭念邱收起笔,还以为对方要来安慰她,那她就可以趁机同谭念邱和好,方便实施中午的计划。
结果谭念邱看了张秀几眼,转身走了。
张秀一下子就蒙圈了,“不是,谭念邱你站住,你就不装一下姐妹情?”
“姐妹?”谭念邱想起谭念艾那货,“姐妹就是用来坑的。”
“那咱们都是女知青,好歹是一伙的,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不怕人说你冷酷无情?”
这次谭念邱连回答都没有,直接走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张秀她真不怕。
张秀彻底没辙,好在她崩溃也就是一瞬间,发泄之后就恢复过来。
等人在劝解也不过是为了有个台阶下罢了,没有她张秀也不会寻死觅活。
四处扫了扫,果然孟浪早就走了,看来今儿被罚的事,又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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