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屋檐下孵蛋的鸟都还在沉睡中,后罩房贾癞子家的公鸡又开始打鸣了。
昨儿谭念邱才知道,整个吉利村就只有一只公鸡。
那是为了下崽留的,其他全是母鸡。这只公鸡爱妃三千,简直达到了鸡生巅峰,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不如鸡。
她在第二次鸡叫声中睁开眼,摸到床头的手电筒打开,眯着眼睛看表,已经快六点了,噌的一下就爬起来穿衣服。
隔壁张秀听到动静抱怨,“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昨晚想事情,想到凌晨才睡着,这会整个脑子都是浆糊,一切打扰她睡觉的人都该死。
谭念秋没有回答,提醒张秀起床那是不可能的,天天找她事儿,她又不是犯贱,还凑上去跟人客套。
哪想,等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孟浪拦住,一脸责怪的问她怎么没叫张秀。
“我没有叫醒服务,而且你为什么不叫?”谭念邱拨开孟浪径直往向外院跑。
被撂在原地的孟浪眼珠子都瞪圆了,初见时以为遇到梦中女神。
结果呢,才短短四天,眼里的滤镜被一次次摔碎,还是人家亲自摔的。
谭念邱能在他面前肆意刻薄粗鄙,证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就算了,她却跟个乡下小子亲近,这怎么能忍?
做为一向被女人讨好的公子哥,颇有些恼羞成怒。
孟浪看着谭念邱离开的背影恨恨道,“臭女表子,有你求我的那天。”
屋外大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三米,给念邱的工作带来了麻烦。许多社员趁机偷懒,她不得不抱着皂角刺到处转悠查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淋了雨,还是起得太早,今儿社员大多都焉焉的。
而昨晚加班加点的史春香人也没来,念邱以为是跟队长请假后回去歇着了,却不知道她是被万菊花赶回娘家了。
史春香成天搅和人家的事,万菊花还能心平气和的去赔礼道歉打圆场,结果只有自个被挑拨了才知道这样一个人有多恶心。
真不怪社员们越来越不爱跟老苏家交往,确实是她同意娶老大媳妇,才毁了苏家的名声。
再这么下去,成为生产队的公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现在连公公婆婆都敢挑拨,不好好整治整治,那还得了?
下定决心的万菊花拿出恶婆婆的架势,不管史春香如何哭求都只有一个字,“滚!”连大妞黑娃的面子也不给了。
谭念邱不知道苏家婆媳俩发生了什么,史春香倒是看到她了,而当时她正被张秀纠缠。
“你起床怎么不叫我,想害我迟到,好扣工分?你真恶毒。”
张秀一把抓住谭念邱的衣服,毫无准备的谭念邱差点摔倒。
谭念邱皱了下眉头又松开,用皂角刺吓唬张秀放开后,整理着衣服,慢条斯理道,“现在是上工时间,你在这跟我拉扯,也要扣工分。”
张秀突然长大了眼睛和嘴,用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我知道了,你就是嫉妒我!”
此时天已经大亮,谭念邱正拿着把镜例行臭美,就听到这句不知所谓的话,无语极了。
孟浪和张秀两人自我感觉良好,简直是一个德行,连想法都那么相似。
念邱不屑的吐槽道,“谁给你的自信,肥皂吗?给钱就可以卡油,你还觉得自个特别高贵,被人捧在手心是吧?”
路过的史春香听到这骂人不带脏字的话,惊诧的看向谭念邱,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出了村还在啧啧感叹。
谭念邱绕过被噎得说不出话的张秀,去皂角树旁的井边打了半桶井水。
农村不兴喝开水,每日提一桶井水到上工的地方,谁渴了就去喝,所有人都用一个竹筒喝水,除了新来的四个知青,也没人觉得脏。
她提着桶往田间走,竹筒打在水桶壁上,有节奏地砰砰作响。走了百十米正有些手酸的时候,突然水桶一轻。
念邱没有抬头,她看着那只捏住提手的湿润的手,和白暂的衣袖上还没干的泥点,听着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弯了弯眼睛。
待侧身看他时,已经恢复平静。
“我来!”男人额头汗湿,眼睛清亮,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动作却利落又强势的接过水桶。
“不是说过,有事可以让大妞叫我?”
谭念邱转了转脑子,这事难道指的是给社员打水?这可不算是个活,不过顺手的事。
她有些迟疑道,“不重……”
“重不重由我说了算!”
这下谭念邱确定苏文的意思,眉头不由挑得更高了。看着前面拎着木桶,红着耳根,走得昂首挺胸的男人。
觉得他和他脚后跟上,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泥一样可爱。
念邱心情愉快,时间就过得特别快,除了早晨有倆自信过头的跳蚤蹦哒外,一切都很完美。
她这样想,孟浪和张秀可不这样想。两人跟着社员插秧,早晨水凉得沁人,森冷的气息直往骨头缝里钻。
中午暖和一点后,上半身晒着太阳的地方又热得人毛焦火、辣,像在头皮和裸、露的肌肤上抹了辣椒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连续弯腰劳作,张秀开始腰疼。田里又是及膝的水,想蹲下歇一歇都不行,只得把臀部翘得高高的,缓解腰酸。
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张秀腰累得实在受不住。一股火在胸腔里四处乱蹿,下意识的就去寻谭念邱身影。
结果要找的人没瞧见,反而看到贾癞子这个色胚正盯着自己屁股。
贾癞子也没想到张秀会突然转身,吓得手中本来抛向远处的秧苗,中途收了力,好巧不巧砸到张秀。
毫无意外的,张秀腰腹被稀泥和水溅湿。
她本就跟个火药桶似的要爆炸了,找不到发泄口,好么,刘癞子这一下让她彻底爆发。
邪火再也压不住,动作快过脑子,抓起田里的稀泥就砸了回去,“臭流氓往哪看呢?”
乡下地方最吸引人的是什么,你以为是打架,不不,最吸引眼球的是桃色新闻。
这都下半响了,纵使自小干农活干到大的老手也疲乏得很。张秀尖锐刺耳的喊叫声在空旷的田野上缭绕。
社员们虽然还是怂队长,手里依旧干着活,耳朵却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些许。
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偶尔在好奇心压不住的时候瞅一眼。
张秀叫完就低下头脸色阴沉极了,一直用温柔良善的面貌示人,哪怕几个知青都清楚她的真面目,可队里的人并不清楚。
后悔的情绪一闪而过,再抬头时已是满脸通红,梨花带雨。
想附近年轻俊俏的妇人和姑娘们的方向一指,眼睛来回扫视着刘癞子和女人们,嘴里含糊不清地哭诉道,“他,他”
即使他他他了半天都没他出来,众人还是明白了张秀的意思。
没沾上事的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被指的几个女人有的害臊,有的气红脸,更有得叉腰破口大骂。
骂过后也就不了了之,毕竟没有人能单凭一个眼神就定罪。还有人抱怨张秀小题大做,不该嚷嚷。
你要逮着癞子揍一顿,扇两大嘴巴子也没人会说啥,但你吵吵就是你的不对。
这个说法获得许多妇人的支持,啧啧感慨,幸亏张知青家人不是队上的,不然哪还有脸见人。
这种做法就像女人被偷了内衣,不藏着掖着还大声宣扬,人家只会觉得是你不检点。
张秀没算到女人们的陈旧思想,一番表演把自己给套进去了,不但没有引得社员同情,反倒起了负作用。
许多人都觉得新来的知青太不含蓄,把张秀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跟大娘们讲道理,不管有没有理你都没理。
她原本打算借题发挥,装作难过跑掉,免去剩下几个小时劳作的计划也瞬间落空。
只能翻出心里的小本本,把仇人都记了下来,刘癞子更是被圈红不说,还加大粗都快和谭念邱并列了。
从头看到尾的谭念邱悄悄吐了口气。
“如果不是三弟,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
关娇娇拿着竹筒边喝水边道,“你要是敢勾搭我男人,不但要失去你现在得到的特殊待遇,还要被全队人唾弃。”
谭念邱掏出镜子递给关娇娇,“你看看。”
关娇娇接过照了照,脸上也没东西啊,啥意思?
谭念邱笑眯眯的拿回镜子道,“看你那张尖酸的脸啊,哈哈!”
“谭念邱!”
“讲真,你的胡搅蛮缠确实烦到我了,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你惹我一次,我就去找你男人谈一次心。并且实行积分制,每积满十分就邀请苏斌看个电影什么的,你觉得这个创意怎么样?”
关娇娇还没答话,一个森寒的男声响起,“你和苏斌看电影?”
苏文浑身直冒寒气,念邱不知道为啥,居然有种出轨被抓的心虚感,妈蛋,我又没跟他处对象,我心虚个啥?
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我是说邀请你和大妞看电影的时候,可以邀请苏斌一起。就算要修理人,也用不着毁了自个的名声,对吧?”
眼见男人瞬间恢复成没事人一样,好像刚刚拉长着脸的人不是他。
谭念邱觉得自己有点欠虐,不但不生气,还笑着邀请道,“所以明儿中午去县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一起?”
这下苏文彻底忍不住了,开心的气息挡都挡不住,“我骑车带你去。”
关娇娇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吵架呢,尼玛,能不能严肃点,“当我不存在是不是?”
苏文瞟了二嫂一眼,“怎么还在这儿,放心,明个不带二哥,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他玩。”
面对卖嫂求荣的小叔子,关娇娇除了瞪眼还是瞪眼。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让男人教训老三?呵,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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