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发出明朗而可爱的光芒,从黑云底下静静的浮出来,清爽地照耀着。
念邱穿着一条极其符合她气质的白色长裙,脚踩小皮鞋踏出正房,刚一出门就撞见苏家二房夫妻俩人。
屠娇娇一脸惊恐,猛地回头看她男人,念邱都怕她转太快把脖子给折了。
苏家老二面对媳妇怀疑审视的眼神,心里很不爽,他人品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一脸火气地撂下屠娇娇,气冲冲地走了。
屠娇娇见男人生气,又急又气,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克星,碰上准没好事。气咻咻地瞪了念邱一眼,快跑向二门追苏斌去了。
念邱抚了抚鬓角,扬唇轻笑,她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
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她站在那里,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就受到一万点伤害,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念邱照常上工,社员们却不能如往常那样平静了,时不时就要望一眼田埂。
看她被风吹出轮廓的腿,看她系成蝴蝶结的发带随风飞舞,看她撩拨屠娇娇,发出娇媚的笑,笑得人心神荡漾,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张秀扫了眼痴望田埂的孟浪,又瞄着招摇过市的谭念邱,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又很快消失不见。
笑吧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谭念邱心情美得很,她总是能找到乐子,把那些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当成赞美,这种老娘天下第一美的心态,在坐自行车的时候崩塌了。
求问,穿长裙子怎么做到张开双腿坐自行车,而不会走光?
念邱无法,只能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牢牢抓住座下的铁棍,凹凸不平的马路还是让她差点掉下去。
念邱顾不得矜持一把抱住苏文的腰,急急喊道,“慢点,慢点,我还是下来走吧,反正也不远。”
然而苏文仍然又闯过一个深坑,才拐来拐去,绕过不平的地方,车子平稳行驶起来。
这一举动让谭念邱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你在生气?”
苏文没出声,谭念邱也没了言语。
从小被孩子们欺负排挤,不管是原生家庭还是收养的家庭,没有一个人是她的保护者。
唯一疼爱的亲爹,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也在保家卫国。
美貌比灵敏的味觉,更先成为她的盔甲和武器。
她想,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爱美这一点。对于美的偏执,就像经历过饥荒的她对食物一样执着。
哪怕现在有钱了,仍然舍不得浪费一粒粮食。
念邱的思绪飘远,记得刚被收养的时候已经开学一个月了。
养母带她去学校报名,那是一座寺庙改成的学校,办公室非常清冷,是一个大通间,两排并列的墨色办公桌从门口直溜溜地铺到头。
大热的天,里面却清凉又安静,念邱的胳膊甚至都出现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没上过学,也不知道别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只觉得这里气氛让她不自觉的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有批改作业的老师瞄了念邱和养母一眼,便又埋头工作。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嘬着茶。
他声音和缓却坚定道,“不是我不收,是没有多余的课桌,班里已经六十个学生了,再多,老师也带不过来。”
养母和眼镜男的谈话僵持下来,大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钢笔在纸上的摩擦声。
后来养母把她领到教室门口,对着正上课的女老师撂下一句,“这是我家收养的烈士遗孤,教不教你们看着办。”
然后扔下她走了。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扎着马尾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捏着粉笔,面色沉郁地盯着她不言不语。
这样的眼神念邱经历过,她爷奶这样看过她,她妈这样看过她,她养母也这样看过,是百般挑剔、是嫌弃、是厌弃。
那时她还不会这些词语,但知道那是不喜欢,不欢迎的意思。
老师收回目光,既不撵她走也不安排她进去,而是继续上起课来。如同养母一样,就那么把她撩在那里,不待见的意图表露得不要太明显。
念邱后来才知道那是班主任,也因为她的态度,小人精们为讨好老师,自然敌对她,使得她在学校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老师不会批评撕她作业的女同学,没有人会帮她教训扯她辫子的同学,她反击的结果最终会变成各个地方罚站。
恶意太多,当所有人都指责你的时候,别人只会以为你在狡辩,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好在她很快发现,欺负她的人目的不尽相同,而她也抓住这一点,很快掌握主动权,进行反击。
长相成为她最有力的的武器,轻而易举就能让一些小男孩为她护航。
而女孩每次想要做坏事的时候,她都会强调对方是因为嫉妒她长得漂亮,如此就会让女孩束手束脚。
这一策略很简单但很实用,因为她长得漂亮引起女孩们嫉妒,所以攻击她,这一理论太合理了,没有人会怀疑。
甚至女孩们的家长都是这样想的,而女同学自己都没法反驳不是因为嫉妒。
随着谭念邱年龄的增长,美貌的杀伤力越大。
从此不管是学校还是家属院,只要她出现的地方,男孩们再看不到别的女孩,让不少女孩都生活在她的阴影下。
只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对谭念邱献殷勤,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她谭念邱既无卓越的才华又无高尚的品德,既然始于颜值,那就强调颜值。
苏文倘若对此介意,她也无话可说。她对爱情有向往有憧憬,却不是生活必须。
再说,她还没答应呢,就甩脸色,以后还得了?
要她像屠娇娇跟苏斌那样相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谭念邱自顾自的在供销社里买东西,其实她原本想让苏文带她去黑市,看看能不能弄个蚊帐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农村蚊子也多起来,没有蚊帐日子难熬。只是看起来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时机。
念邱一把推开苏文付钱的手,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把大团结结账。恍惚看到对方眼中带着一丝委屈,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苏文拎着东西,默默跟在念邱身后,进了国营饭店。八分钱的肉丝面一人一碗。
念邱看着碗里超多的肉丝,冲忙碌的蔡墩挥了挥手,才夹起面条细嚼慢咽起来。
吃着吃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滚到碗里,念邱顿了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不介意了?”
苏文说,“衣服不张扬。”
念邱哼笑道,“是说我张扬吧,不怕告诉你,那是大环境不允许,不然我能穿出花来。”
这话苏文无法反驳,生产队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知青来了生产队四天,谭念邱和孟浪两人衣裳天天不重样,又都是衣服架子,走田坎跟走秀似的,一个年轻帅气的公子哥,成了女孩们的梦中情人。
一个娇弱惹人怜惜的美人,成了男人们的幻想对象。
想起这些苏文就心梗,心说你俩多厉害啊,何止生产队,连大队和公社都有人来看热闹,简直是声名远扬,可把你牛逼坏了。
可惜,他不敢当着谭念邱的面说出来,不为啥,就是相信男人的直觉,选择从心。
苏文沉吟许久郑重的说,“不许露胸、露背、露大腿。”
你想这么久说这个?谭念邱差点笑出声来,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她根本没机会,也不会穿暴露的衣服,她的目的是美又不是凉快。
男人的色厉内荏让念邱心情明媚许多,笑眯眯地点头,“听你的呀!”看着对方突然爆红的脸,心里直乐。
回去时念邱仍旧坐在后座,她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抓住白衬衣。
察觉到谭念邱的举动,笑意从苏文嘴角蔓延开来,愉悦的气息不要太明显,快乐的情绪感染了念邱,她也弯了眉眼。
念邱趁着气氛好提出想去黑市,苏文敛了笑抿唇不语。
念邱戳了戳苏文后背,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
“没有黑市。”
念邱
念邱适应农村的日子后,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秧插完了,麦子也收了,和苏文的感情也在矛盾中稳定地发展。
她一直打着去黑市的主意,可苏文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带她去,只答应帮她带东西。那怎么行,不亲眼看到怎么知道要买什么?
可男人固执起来,气得你想抽他,但他不说就是不说。念邱咬牙切齿不想理他,连今天要去西山打柴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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