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有孩子在, 宋灵昀不敢让马行的太快,慢悠悠的走着,晨光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金边的轮廓。
恰在此时, 一道声音从远处呼唤来:“左侍郎!”
宋灵昀抬头朝声源望去, 一人骑马疾驰而来,行至跟前的时候, 一拉缰绳, 马匹蹄子微微扬起才堪堪停下。
宋灵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拢了拢身前, 一脸的防备。
这小子,平日里在他面前耍帅就算了, 今日耍帅耍到他跟前,他怀里还有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呢,要是伤到了可怎么办!
一想起来昨日他没看管好,教知知摔了,他夫人那能把他吃了的眼神, 他现在想起来都心颤。
今日夫人一早破天荒的把小儿子让他带去上值, 若是今日再把梵梵摔了,恐怕晚上的时候, 估计他直接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耍帅这人是当朝丞相李玄平之子,李然。
人生的倒是风流倜傥的, 就是风流的有点过头,整日的耍帅装腔作势, 偏还话多的很,见了谁都能自来熟的絮叨一阵子。
这不,整个府衙上, 能和宋灵昀这个大冰山搭上话的,也就他一个了。
整日的围在人身边,宋灵昀一开始也不耐烦,但时间长了,也习惯了他在身边叨叨。
李然见他和平日不同,不由得道:“左侍郎怎么今日骑马骑得这般慢?还有,刚刚看到我的时候,怎么一脸那个表情啊,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模样,咋了这是?”
李然拉着缰绳,指引着马匹绕着宋灵昀行了一圈,还真让李然发现了不同之处,看到宋灵昀怀中的鼓包,顿时两眼放光。
“宋侍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还私藏吃食?!”
也不怪李然看差了,实则是宋灵昀刚上值那一年,天天从府里带吃食来衙上,那香味,那日日不重样的吃食,实在是惹人妒忌啊!
当时刑部里谁人不知,新来了的小主事,模样俊秀且不说,就说他日日带的那个吃食啊,那个香味飘的啊,整个刑部都弥漫着,谁闻了都馋的不轻。
后来,就都知道了这个小主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吃食,还因为他的功绩,那努力严苛的程度,就连刑部尚书来了都得称赞一声。
也因此年年连升,如今,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就从六品小主事已经做到了从二品的左侍郎的位子上了。
李然则是右侍郎,一半以上的功劳要归于他有个好爹,打进刑部以来,就是正五品郎中,两年时间就坐上了右侍郎的位置。
好在这厮还有些能力在身,并非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倒也无人置喙。
宋灵昀本不想理他,但这厮作势像是要上手来抢夺,这还能忍,宋灵昀一把打掉李然伸过来的爪子。
“好好骑你的,这不是什么吃食!”宋灵昀双腿夹马,快行了几步,想跟李然错开。
李然一看,宋灵昀这架势,不是吃食是什么,他心里对于自己的想法更坚定了,认准了宋灵昀怀里的那一团就是吃食,夹马也快行追了上来。
跟宋灵昀并行之后,李然一脸不信邪的表情,道:“不是吃食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当年你带了饭,我每次都想蹭一点吃,你丫的比护食的母鸡还要护食,我是一点都没吃上过,你这般护着,定是吃食无疑!”
听到他的形容,宋灵昀的脸黑了黑,他竟拿母鸡来跟自己比拟!
到底和宋灵昀厮混了多年,宋灵昀面上总是一副闲人勿扰的仙淡性子,但李然早就跟他混熟了,才不怕他会生气,趁着他不注意,朝那斗篷之下探去。
宋灵昀忙去挡。
虽说已经很快反应过来去挡了,但李然的手还是触碰到了里面的物体。
柔软的触感,还带着热乎乎的温度,也不知是何吃食,表面竟丝滑如斯!李然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手感,细细品味咂摸着,心里惊讶不已。
竟能做出如此触感软嫩又弹滑的吃食,看来这几年嫂子的厨艺又大有所增啊!
宋灵昀有些恼了,正欲发火怒斥李然一番,怀里的奶团子动了动,似乎刚刚两人一番你追我赶你抢我夺之间,教奶团子惊扰到了,哼哼唧唧起来。
这声音,像极了还没有睁眼的小奶猫一样,嘤嘤啜啜的,叫人心发软。
李然愣了,痴痴地喃喃:“宋灵昀,你这是带了个小猫……去上值?!”
什么时候,这个大冰山竟如此温柔有爱心了,破天荒的带着小猫儿去上值!
宋灵昀看他误会了,深深叹了口气,但也不愿同他解释,任由他这么误会着。
解释什么,一解释就说的多了,难不成说,他昨日休沐在家把孩子惹哭了,夫人为了哄老大把老二丢出来让他带一天吗?
一想到昨日的事,宋灵昀就不可避免的垂眸去看左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某样东西。
宋灵昀收回视线,闭了闭眼,更来气了,更不愿意搭理李然了,抱紧奶团子,夹马快速的疾驰起来。
那李然在身后奋起直追,“哎,宋灵昀,你丫的,不就是一只猫吗,你急啥啊,怎么你倒像是个被我踩了尾巴了的猫似得,骑那么快干什么啊,等等我啊——”
宋灵昀:“……”
好啊你李然,你不仅说我崽是猫,你还说我是猫。
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李然在后面紧追慢追,就是追不上,心里还不住的纳闷,宋灵昀今日好生反常,他今日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要黏着宋灵昀,非要弄明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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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灵昀马骑得快,虽然多有注意,但还是难免不了所有颠簸,早在他加速疾驰之时,梵梵就醒了。
好家伙,人是醒了,但却跟做梦是差不多的。这颠的,梵梵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不然怎么昨夜好好的睡在床上的,怎么再一睁眼,人就成这样了。
颠的他张着小嘴巴,眼睛无焦距的落在空处,小声持续的啊“啊啊啊——”着,上嘴唇下嘴唇来回颠,“啊”声随着颠簸来回波动,嘴巴抖得麻麻的,好玩极了。
玩了一会,停歇的间隙,梵梵伸手掀开了爹爹的斗篷,朝外看了眼。
一旁的街景如走马灯似得朝后飞速的流逝,随着马匹的颠簸起伏,一旁的街景也随着一上一下,梵梵出生至此,哪里有机会看过这样的风景,顿时看呆了。
一会儿看看景致,一会儿摸摸身下的马儿,马儿柔顺的鬃毛摸起来舒服极了,随着风在手掌心里来回摆动,又奇妙又舒适,让梵梵上瘾。
从宋府到府衙的距离不是很远,不过穿过几条街便到了,骑马更快了一些,梵梵还没享受够的时候,就到了府衙门口。
宋灵昀翻身下马,一手托抱着梵梵,脚落了地才开始犯愁起来了,一点刚开始从夫人手里接过孩子时的意气风发了。
梵梵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刘荣带出去玩一天?
但是若非如此,难不成带着梵梵审一天的案子?
宋灵昀脑中思索着,便不由得在原处站住了,耳边一阵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才叫他醒神了。
马上的李然嬉皮笑脸的,本来李然正常的操作,必然一定是要将马骑到宋灵昀面前才勒马停下。
原本他也是要这样做的,但眼见着要行至跟前了,李然却瞧见转身朝自己看过来的宋灵昀怀中,竟是个软糯可人的小孩儿。
李然心里晃了一下,有一种错落感,严酷著称的宋灵昀,此时怀中竟抱着个白白嫩嫩的软糯奶团子。
照理说,理应看起来教人难以接受,但此时,李然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感。
忽然想起来自己一贯的把戏,李然连忙死死的拉住缰绳,若是宋灵昀一人,他随意玩笑都无妨,此时宋灵昀怀里还有孩子,要是把孩子伤到了吓着了,那宋灵昀还不把他杀了。
李然惊了一身的冷汗,好在马儿在距离父子二人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拉住了,李然松了一口气。
但马儿却因为骤然而勒,前蹄子高高的扬起,李然骑的这匹马,本就是他精挑细选的高大威猛之驹,本身就比一般的马儿高大了不少,此时前蹄子再高高的扬起,更是达到了令人骇然的高度。
马上的李然顿时慌了,那小孩子看到此景,不得吓得哭死。
但他又不敢拍马,怕马受惊了更是冲撞了小孩就不行了,李然坐于马上等马自然落下的这一小会儿,简直惊魂不定。
马儿落下,李然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一旁的小厮,连连快步小跑过来给宋灵昀致歉。
原以为宋灵昀怀里的小孩会哭闹不已,临到跟前了,李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似乎,他,没听见小孩子哭的声音?
是他耳朵不好使了吗?李然疑惑挠头。
在李然的马掀蹄子之时,宋灵昀的脸黑的跟碳似得,原以为怀里的梵梵会被突如其来马儿吓到,黑着脸立刻护着梵梵背过身去,生怕怀里的崽子会吓哭。
谁知,他人是背过身去了,怀里的崽子却是一脸兴奋的抓着他的胸膛,撑着身子,越过他的肩膀,兴冲冲的看着马儿。
甚至小脖子还随着马儿扬起的高度朝后扬起,小嘴咧着乐呵呵的笑的开心。
宋灵昀连被抓的生疼的胸口都忽略了,看着兴致满满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这崽儿,到底是像谁啊,这么大胆,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然一点都不知怕的!
果真如书中所言那般,初生牛犊不怕虎麽?
远在宋府的郑好好,睡梦中无端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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