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花衣推开大郎君的房门, 正常这个时辰,大郎君已经醒了。
花衣走进去,床上的小人儿还在睡梦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和小郎君不修边幅的睡姿不同, 大郎君连睡觉都透露着乖巧,侧着身子, 脸蛋儿压成了一团, 挤得小嘴嘟着, 花衣看着心都快化了。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大郎君白嫩嫩肉嘟嘟的脸颊, 软软的,触感像是刚蒸出来的大白面馒头。
“咯咯咯~”花衣刚收回手, 大白馒头突然笑出声来,吓了花衣一跳。
也不知道大郎君做了什么美梦,这都还没睡醒呢,就笑出声来了。
也许是笑的太大声了,知知被自己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小手手伸出来揉揉眼睛。
视线落在一旁端着洗脸水进来的花衣身上,知知奶声奶气的道:“花姨姨, 早~”
花衣漾开笑容,温柔回应他:“大郎君也早!”
“咱们起来洗脸漱口吧。”
“恩!”知知找到锦袜自己穿上, 花衣过来帮他穿上了小鞋子。
知知忽然想到刚刚的梦,又笑出了声, 花衣不禁问他:“大郎君做了什么梦呀,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知知捂嘴偷笑起来,看了看对面和梵梵房间之间的那堵墙, 眼睛咕噜一转,俯在半蹲着给他穿鞋的花衣耳边,轻轻的说:“花姨姨听到后,一定要小点声音,不要让梵梵听到了。”
花衣看他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可爱,忍着笑认真的点头。
知知这才用假声轻轻说:“我梦到梵梵被娘亲送人了,以后梵梵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花衣顿觉惊讶,心道天刚亮的时候,夫人就起来把梵梵抱走交由宋爷带去上值了,那时候大郎君还正睡得香。
夫人动作很轻,连侧房的她们都没听到动静,还是起床之后,听冯妈妈说了,才知道缘由。
夫人还让冯妈妈交代整个府里的人,陪着大郎君演一出戏,告诉他梵小郎君送人了,不再回来了。
她可以确定她刚刚真的什么都没说,大郎君怎么知道的!
神了神了!
花衣又想起来,那次大郎君发病也是小郎君哭出声唤来的夫人,还有生活中许多的事,都说兄弟连心,今日她可算又见识到了。
但花衣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摆出惊讶的神色:“啊,是吗?大郎君的梦好有意思啊!”
她只是装出来惊讶,但声音却没降低,知知听她说话声音那么大,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嘘——花姨姨你的声音太大啦,不能让梵梵听到的,他听到会不开心的。”
花衣郑重点头,学着知知轻声道:“恩,大郎君说的对,都怪花姨姨啦,花姨姨也小点声。”
知知满意的点头,看着那堵墙,始终觉得放心不下,又补充道:“花姨姨,这个梦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不好,花姨姨不要告诉别人噢!”
花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嘴上却是应下:“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大郎君啊,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哪里是小秘密啊,这件事,怕是整个府上,就您一个人不知道了。
穿上鞋,知知到洗脸架子边上,踩上小板凳自己洗了脸,额头两边的发湿了两绺,擦干净脸蛋儿,在花衣的帮助下漱了口。
按照夫人的指示,花衣给大郎君梳了个朝天髻。
说是朝天髻,但是夫人所说的这个样式,又不是当朝流行的朝天髻。当下流行的朝天髻都是妇人所梳发饰,她家大郎君是个儿郎,但夫人给大郎君扎过一次之后,花衣便明白了。
夫人所梳,是用一根头绳在脑门正中间束起来,但又不绾上,就这么一小揪揪放着。
配上大郎君和小郎君天生的漂亮脸蛋,活泼又机灵,显得可爱极了,也怪不得夫人爱给他俩梳这样的发饰。
什么都收拾妥当了,知知才探头探脑的从房间里出来,以为隔壁的弟弟还没有醒,朝着花衣捂嘴笑了笑,然后蹑手蹑脚朝梵梵房间去。
花衣在他身后,也偷偷的捂嘴笑出来。
知知轻轻推开梵梵的门,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像是还在熟睡中。
轻手轻脚的到了床边,掀开帘子,知知赫然发现床上别说是人了,连铺盖都整理叠好了,还连带着褥子一起,都露出了床的木头出来。
知知人傻了。
大眼睛紧紧盯着床上,像是静止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花衣跟在后面看乐子,看到大郎君这般模样,照大郎君的性子,下一秒怕不是要哭啊。
花衣上前一步,做好了哄他的准备。
“大郎君。”花衣轻轻唤他。
知知抿着嘴,回过身,花衣看他的模样,似乎在努力的憋着,小脸都憋红了,不由得道:“大郎君,其实不瞒你说,小郎君确实如你所梦那般,被夫人送人了。”
知知不为所动,但憋得更厉害了,花衣便哄他:“你若是想哭,过来花姨姨抱抱,大郎君不必难过,相信夫人会帮小郎君找寻一户好人家的。”
“噗噗噗哈哈哈哈哈——”面前一直努力憋着的小人儿,忽然笑出声来,一开始还是放气儿似得笑,后面直接放声大笑。
花衣懵了。
大郎君这是悲极而喜吗,这得是多伤心多难过啊。
花衣只见她眼中“极其悲伤”的大郎君,伸开双臂,欢快的奔跑着,口中欢呼着:“太好了太好了!!!”
“真好啊——真好啊——弟弟被娘亲送人啦!!!”
“以后家里就我一个宝宝了,以后所有的顽具都是我的啦——”
知知开心的不得了,幼嫩的小嗓子都快被他欢快的声音喊哑了。
光是在房间里跑知知觉得不尽兴,索性跑出了屋子,绕着院子跑了一圈,一边跑一边喊着“梵梵被我娘亲送人啦——”
知知这架势,势必要让全府的人知道他有多开心。
每个正在做事的丫鬟仆子,看到大郎君这般模样时,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会心的一笑。
经他这么一喊,郑好好也睡不着了,在燕子的服侍下起床了,一边穿衣裳一边摇着头叹气:“我想着他知道弟弟被送人了可能还会伤心一阵子,可能会哭闹,我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开心啊。”
说罢,郑好好又重重叹了口气,“知知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才把孩子憋成这样。”
燕子感受到郑好好的情绪,手上不停帮她弄衣服,宽慰道:“夫人莫要如此伤怀,大郎君的性子,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说不定大郎君这是难过的不会哭了,反而开始笑呢。”
郑好好:“……他这么小,哪里会这么复杂的情绪,不过就是喜怒形于色的年岁,开心了就笑,不开心了就哭,还是随时随地的,哪管你是什么场合。”
燕子笑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夫人这一招,倒是可以考验一下他们兄弟一人的情义,让他们一人更明白何为兄弟。”
郑好好拉拉衣襟,眉眼弯了弯,道:“我倒没那么深的层次。我不过就是想,知知受了委屈,此举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只要说出来自己的需求,表达自己,就有人在意他,站在他这边,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为他考虑。”
不说出来,不做出来的爱,就算是默默地表达了,却总会令人难以解析难以捉摸,甚至许多年以后才能明白。
可是,早就晚了。
郑好好听着外面传来放肆而稚嫩的笑声,望着天边飘着的白嫩成团的云,眉眼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她只想给他明目张胆的爱,不隐不藏,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娘亲,爱他。
-
刑部府衙门口。
李然下了马,神情慌乱的快步走过来,“孩子没事吧?”
宋灵昀冷哼了一声,心道你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现在才问有没有事,真有事你恐怕就没有问出这句话的机会了。
心里这般想着,面色却冰寒依旧,又不言语,让李然心惊胆战的。
谁知,怀里的小崽子却笑呵呵的朝李然伸手,一副讨抱的模样。
宋灵昀:“……”梵梵你有点心行不行,你爹我胸被你捏的还疼着呢!
李然也不知所措了,和宋灵昀对视一眼,讪讪的挠头笑道:“他想让我抱。”
宋灵昀撇他一眼,他看的出来,又不瞎,只是,梵梵啊,你这样将你亲爹我置于何地啊,好歹给我点面子啊喂。
李然不知宋灵昀心中所想,看小孩儿如此亲近自己,脸上笑呵呵的乐开了花,直接忽略一脸黑炭似得宋灵昀,从他怀里把孩子硬抱了过来。
抱过来之后,李然逗着怀里的崽崽,头也不抬的,闲聊似得,道:“你怎么还把孩子带出来上值了,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这小儿子才不到一岁吧?”
宋灵昀脸色又沉了沉,正要说你什么记性,孩子周岁宴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有,哪有不到一岁的孩子长的这么壮实的啊!
谁知,那边逗孩子的李然像是哪根神经突然灵光了一样。
只见他震惊的抬头道:“宋兄,不会是嫂子将你与小侄子扫地出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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