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皇帝身边的洪理来传,皇上许久不见时安公主,明日公主下了国子监去一趟清和殿同皇上说说话,一同用膳。

    原以为滕雪睡下了,本是告知宫女一声,明日再通传滕雪就是了。滕雪还未睡,就一并听了。她自然不以为是什么许久未见十分想念的话术。“公公,父帝现下可有余闲呢?”既然父帝这时候才派洪理来传话,想来不会那么早歇下。

    “回公主,皇上正挑灯看奏章呢。”

    “那好,那我现在就同公公一同去吧,我去看看父帝。”洪理愣了一秒然后微笑着,“那,公主请!”

    仟心手里还拿着食盒,里头是一碗参汤。

    到了清和殿,皇帝果然还在忙于国事。滕雪进了殿解下薄氅递给仟心。洪理轻声走近,“皇上,时安公主来了。”

    皇帝一抬头,滕雪俯身行礼,“滕雪见过父帝。”

    上官峯心里正纳闷怀疑洪理是不是听错了自己的话。洪理解释说,“公主应当也是想皇上了,这就随老奴来了。”

    上官峯在御座正位上对滕雪说,“坐下说。”

    滕雪坐下后,上官峯一挥手,洪理就对殿里的两个宫女说,“你们都出去吧!”

    仟心也放下食盒,一同去了殿外。

    “滕雪带了参汤,安神助眠,父帝您尝尝。”滕雪将参汤端着,洪理过来接过再给皇帝。上官峯看了一晚上折子也乏了,这就喝了两口,肠胃里都暖起来了。

    “你有心了。”

    滕雪笑了一下也不说话,等着父帝开口。

    “朕听说,中秋灯会那晚,袁家那个闺女是被你送回袁府的。”

    滕雪风雨不惊,淡然说道,“灯会上,滕雪瞧见袁艺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知为何看她孤身一人,怕她出什么差错,就想命宫卫送她回家。这时候世子的马车路过,滕雪又怕动用宫卫过于张扬,干脆就借用了世子的马车,将袁艺送回府。说起来,还要多谢世子。”滕雪有条不紊,既不刻意隐瞒,也不刻意夸大。

    她并不确定父帝究竟知道多少,只能谨慎拿捏其中的分寸。她还记得当时自己靠在冷歌肩上,他安慰她。但若是父帝知道,早该知道,怎么会到现在,过了几个月了才来盘问。

    “那姑娘孤身一人?不是他们一家同去的吗?”滕雪过了一遍这句话,心里松下一口气,看来是袁家人说的,估计是又在惦念国子监的事,把自己同袁艺扯在一起了,不过这样那就不干后面冷歌的事了。滕雪泰然自若地说,“回父帝,滕雪记得袁侍郎的长子袁融朗去年一举中榜,被父帝封去了徽州做官。”

    上官峯想了想说,“不错,是有这回事!袁淄经这个儿子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也正是如此,袁融朗向您替自家妹妹求得了在国子监念书的机会。而袁夫人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袁舟能进国子监,因此常常找到袁艺希望她主动将机会让出来给袁舟。”

    “胡闹,国子监人才济济,监生上万,哪里是他袁家想进便进,想退就退的!”

    “袁艺也是如此想,但似乎袁夫人因此对她成见颇深,那晚中秋便是袁夫人将她斥责以后,袁艺才哭着独自上街的。”

    “滕雪还记得,当时袁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碰见袁大人携妻子女儿共赏灯会,滕雪本是打算将袁艺交给袁大人,但袁大人齐家竟转头就走。”滕雪又慢慢低头,看起来受极了委屈,“当时滕雪还听到袁夫人说,说我竟同这样的人走得近,实在有失身份,不堪做一国公主。”

    滕雪自顾自替袁夫人编出一段话来,既然他们能编造自己与袁艺走得近,那自己怎么编排不得他们呢?

    上官峯听到这,上官峯已经很是愠怒了。“混账!一介市侩妇人,朕的女儿要受她指点不成?时安你不必放在心上,朕看她待人刻薄,厚此薄彼,实在愧为人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袁淄经,有了新人,忘了旧女,也是一副好心肠啊!”

    “滕雪自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也怕让人生了误会,以为是我同袁艺关系好,这才替她撑腰,没让袁夫人送子入监的打算得逞。但同窗一场,滕雪不过是心疼她的境遇罢了。”

    上官峯看滕雪伤心,更加懊悔自己凭空信了那些话,险些伤了自己的女儿。

    “父帝明日找滕雪来就是为了此事吗?”

    滕雪问起上官峯干脆也就把话说开了,“那袁淄经想让儿子进国子监,在朝内四处求门路,不少人被他笼络了去。朕近日也听闻有官员说袁艺本是听父母之言让袁舟入监,但五公主与她交好,替她撑腰,才导致她有底气在家中忤逆不孝,出尔反尔!”

    滕雪眼神里透露出危险,袁淄经为了这妻子和二儿子竟是要亲手断送了袁艺的名声前程。所谓虎毒不食子,可见未必!

    上官峯站起来,双手撑着腰怒道:“现在看来,他们一家是天大的胆子,简直颠倒黑白!是把朕当无知小儿了!”父帝站着,滕雪也不好坐着,从椅上站起来。

    “你坐,你坐!”上官峯气得不轻,又对滕雪说:“委屈我儿啦,这事朕自会处理,还时安一个公道。且不提这些了,再过月余便是你的生辰,你也渐渐大了,今年生辰你便自己做主,可有什么打算,又该如何置办啊?”

    滕雪算了算,果真快到自己诞辰了。“父帝突然问起,滕雪一时还没有打算,但现在边疆战事将起,滕雪只愿国军大胜,国泰民安,至于生辰,在宫里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够了。”滕雪乖巧地说。

    上官峯不光是欣慰,因为自己这些年来鲜少顾着滕雪,也更是愧疚。“你之前还带着点心去军中犒劳将士,现在又如此识大局明事理,你小小年纪,父帝很是为你欣慰啊!”

    “滕雪不能像皇兄替父帝分忧,又怎么能因为区区生辰再让宫里上下乃至父帝操劳呢?眼下关头两国若是交战,百姓多是流离失所,想到这滕雪也无心所谓生辰了。”

    上官峯长叹一声,父女俩又聊了一会,皇帝命洪理亲自将滕雪送回其芳宫去。出了殿外,仟心替滕雪配好披风,太监打着宫灯,一行人朝其芳宫走。

    行至半路,一处宫殿上,有一片黑影闻声瞬间隐匿起来。

    “公主,已经戌时正点了,奴婢去替您准备沐浴。”

    “嗯。”

    这时,冷歌从太液池的宫墙上一路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回到朔元宫。殿内黑灯瞎火,左河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慌里慌张道:“世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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