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被他一盯,回神,朝他走过去。

    他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直了身子。

    林玖昂头要说话,沈羁便配合着俯身。

    她问:“你不冷吗?怎么不穿衣服?”

    沈羁顺着她的话,低眸看了眼挂在他手臂上的棉袄,拿起,套上。

    沈羁穿好,反问她:“你不冷?”

    说着,他低睫看了眼她的腿根,很绅士,没有多停留,只是随意瞟一眼。

    但随意一眼,也看见了她膝盖上的小小淤青。

    林玖说:“冷啊,没办法,要跑步。”

    沈羁靠回墙根,问:“腿上淤青怎么回事?”

    林玖闻言,下意识去瞧自己的大腿:“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忽然就长出来的。”

    “嗯。”沈羁低低应声。

    王北明从里面出来,喊了声:“羁哥,我好了。”

    沈羁掀眼淡淡瞧了一眼他,没做声。

    林玖见状,转身拉住陈筱汐的衣袖,往外走:“走吧筱汐。”

    陈筱汐抿抿唇,跟着走出去。

    偌大的操场,只有他们一个班在上体育课。

    换好衣服的都已经站好了队伍。

    陆陆续续的,人也都齐了。

    体育老师简单地让他们热身了一会,便上了跑道。

    先是男生的1000米。

    男生们都不怎么爽,在跑前一刻,王北明还抱怨说应该让女生先,女士优先。

    林玖怼他:“现在可不谈什么女士优先。”

    男生的衣服都堆在一起,唯有沈羁的衣服被林玖抱着。

    这衣服是跑前,沈羁扔给她的。

    他朝她那方向扔过去,林玖下意识去接。

    结果没有接住,那件衣服牢牢地盖住了她的脑袋。

    好在,其他女生都在为即将要跑的800米而紧张,没有去注意他们。

    当她拉下那件大到可以罩住她整个人的大衣,就与陈筱汐对了个视。

    她面色还是跟平时一样,淡淡的,仿佛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但她只是比较会隐藏情绪罢了。

    对上视后,她率先移开眼神。

    虽然她还是如平时一般没有区别,但林玖还是觉得她心情有点低落。

    她嘿嘿笑了两声,缓解尴尬,再凑去问:“筱汐,你怎么了啊?”

    陈筱汐看向她,浅笑:“没有啊。”

    男生们已经跑完一圈了。

    沈羁仍然领先第一。

    他体能一直都很好,毕竟是练拳的,跑下来一圈,一些体力不好的人,已经脱离队伍,而体力好的,则在前面争第一。

    沈羁像是在玩他们,一个人一旦追上他,他就提速,没人追上,他就匀速。

    他跑步的姿势也很标准,像是专门训练过的,呼吸均匀,没有大口喘气。

    跑道上尘土飞扬,与寒风一同飘扬在人间。

    他们踏出一步又一步,轻松的,吃力的。

    最后200米,个个蹦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冲向终点。

    林玖注视着沈羁,仿佛他在奔向自己。

    冬日的暖阳从屋后露出脸,温暖的光线落下。

    几个女生开始抱怨,说太阳出来要热死了。

    但这些话语,林玖什么也没听见,似乎这些话语随着飞尘卷入风中,影响不到她。

    她现在眼里只有他,也只剩他。

    奔过终点,手上的棉袄也随之掉落。

    林玖拉回神,蹲下去捡衣服。

    忽然,视线多了双运动鞋。

    她捡起衣服,抬眼。

    即使天再冷,运动过后,也会有细密的小汗珠。

    汗浸湿了他前额的细发,汗水味混着清冽的沐浴露味,尽显少年味气息。

    暖阳懒洋洋的,透过树叶间的空隙,落下几个光斑。

    沈羁的身上就落了几处。

    他拿过衣服,勾了一下唇,提醒她:“别看了,要跑了。”

    “哦哦哦。”因为被提醒,林玖的耳朵瞬间爬上红色,绯红。

    大部分女生已经走上跑道,几个男生躺倒在操场上,大口喘气。

    倒是沈羁,没怎么喘气。

    林玖脱下外套,打算扔在地上,却被沈羁一手接住。

    他笑道:“行了,去吧。”

    “……好。”

    林玖小跑上跑道。

    体育老师看着秒表,喊道:“各就各位,预备,跑!”

    女生纷纷冲出去。

    林玖体育细胞不发达,更直接的讲,她体育一点也不好。

    所以,刚开始跑出去时,她还能混在其中,逐渐的就成了最后一名。

    丢脸死了丢脸死了丢脸死了!

    跑过终点,林玖还是想着这句话。

    跑在最后,在喜欢的人面前!

    喜欢的人这么优秀,自己却什么也不行。

    林玖手撑着膝盖,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老师说的一声自由活动她也没听见。

    太累了!好累!怎么这么累!

    她开始咳嗽,喉间掺着血味。

    她咳得满脸通红,眼底染上酡红,身上多了一件棉袄,暖乎乎的。

    她的校服。

    她腿软的不行,直起身有气无力地穿上衣服

    汗与棉袄内的毛黏在一起,很不舒服。

    她还在咳,停不下来,沈羁顺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好一会,她才停下来,没那么严重了。

    因为咳嗽,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抬眼,湿漉漉的两只大眼睛,眼底染着红色,看向沈羁。

    “怎么样?”沈羁问。

    林玖揉了下眼睛,回:“没事了。”

    他没有把棉袄穿上,依旧穿着低领短袖。

    男生们都去打球了,时不时,篮球场上还会传来几声脏话。

    林玖问他:“你怎么没去打球?”

    沈羁笑了下,朝她身上扬了下下巴:“还衣服。”

    “哦……”林玖裹紧外套,她的脸还是很红,因为刚刚咳的。

    男生们打球很激烈,在打比赛。

    个个也不嫌冷,都还穿着跑步时的短袖短裤,相比之下,女生们已经都换好了衣服。

    林玖缓了过来,也准备去换裤子,一抬头就撞上了飞来的篮球。

    它朝着沈羁飞。

    王北明已经慌了,他在后面大喊羁哥。

    林玖一愣,下意识推开沈羁,不料,腿还没缓过来,一软,倒了过去。

    沈羁还没反应过来,被推开,紧接着又是女孩摔向他。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没站稳,扶着林玖的胳膊往后倒去。

    不偏不倚,林玖撞在了他的胸前,他胸腔发出一声闷哼声。

    球从他们上方飞去,砸在他们一侧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再落下。

    沈羁是练拳的,自然有胸肌,他的胸肌硬邦邦的,撞的林玖头疼。

    她连忙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在他上方看他,身后的马尾垂在了前面。

    “啊啊,”林玖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左右摆弄,“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头?”

    她跨在他的两侧,双膝跪着地上,她皮肤白,没一会膝盖就红了。

    估计也很痛,但林玖没有在意自己的膝盖,而是去关心他。

    见沈羁一直没说话,她着急:“啊,说话啊,有没有撞到头。”

    沈羁盯着她,周围人逐渐聚拢,半晌,终于有了动静,他看笑了:“先起来,跪着不疼?”

    不说还好,说了林玖才感觉到疼。

    她起身,两边膝盖已经变得通红通红的,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小凹陷,倒没有破。

    王北明上前扶起沈羁,他白皙的手肘上多了个伤口。

    刚刚在地面上蹭的,破了。

    “我去,羁哥,你手破了!”王北明大叫。

    几个女生闻言,争先恐后,想要把握这次能够独处的机会,都想要带他去医务室。

    平时在班级里,一句话都搭不上,说不上的,这可是很好的机会。

    但沈羁没有理会,也没打算去医务室。

    林玖知道他并不打算去医务室,开口:“还是去医务室消消毒吧。”

    沈羁看了她一眼,又低眸觑他刚刚擦伤的胳膊肘,有点血珠滑出来,他点点头:“那我去一趟。”

    他没让任何一个人陪他,而是自己一个人去。

    伤口冒着血珠,他也无所谓,像是去医务室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陈筱汐拉过林玖,将她拉回视线:“走吧,去打排球。”

    林玖三步一回头,直到第四次转头,他彻底消失在了操场上,她才抓起一个排球。

    她看着手上的排球,发呆,陈筱汐叫了两声她,她才回神。

    她扔下排球,排球在篮子里发出声响。

    林玖对陈筱汐说:“我去换个衣服。”

    陈筱汐抱住球:“好。”

    林玖拿上装着衣服的袋子,跑去球场,和王北明说了几句话,后者去一堆衣服里翻了几下,抽出一件外套递给了林玖。

    陈筱汐收回空洞的眼神,转回排球上,轻轻咬住下唇。

    医务室的老师给沈羁拿了碘酒就去忙了。

    老师走出医务室,门关上后,沈羁就放下了棉签。

    他并不打算擦药,他垂头盯着手里沾了碘酒的棉签。

    医务室开着暖气,沈羁穿着短袖短裤不会觉得冷。

    他抬起手肘,又瞧了几眼伤口,不深,只是流了血,让人会觉得深。

    他扔掉棉签,躬着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空调作响,卷出暖气。

    它正对着沈羁,暖气扑洒在他的肌肤上。

    他练拳的,胳膊的肌肉线条非常的明显利落且有劲。

    外面起了风,医务室边上是四季常青的松树,这会儿正受着风的侵略,沙沙作响。

    医务室的门忽然开了,金属开门的咔吱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异常的清晰。

    沈羁以为是医务室的老师,便没有去理。

    门那边没了下一步动作,沈羁也没什么反应,直到门那边有个一到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他——

    “沈羁……”

    他猛地抬头,就见少女趴在门框边,小心翼翼地望着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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