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虹闻声,柔和的眉眼敛了些,她微笑着看向那人,“黎先生。”
黎平,蓝山人,黎氏集团现任掌权人,国内还算有名气,但自创立以来一直被蓝诺企业压在身下,有点“万年老二”那味儿。
“说起来黎先生多年未娶,今天给面子夸我一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今晚名家闺秀众多,黎先生不妨过过眼,说不定就有看上的。”
她语气轻缓温和,传至会场各处。
场下皆是一静。
“够狠。”
梁挽依挽着林摩,掩嘴轻笑。
“妈,唐叔叔来没”
林依静凑上前。
梁挽依伸手挪开她的脸,“一边去。”
“没来吗?”林依静有些失落。
林摩看女儿这样,难耐:“你唐叔叔应该来了,毕竟唐家总要有人。”
“对对。”梁挽依看向一旁的蓝若昀。
“小昀,看好她。”
会场角落里酒柜亮着暗弱的五彩灯光,一旁桌上放着一杯禅心奶绿,唐思璇穿一身深蓝色长裙,散着长发,皮肤雪白,眸色清冷。
她最终拗过蕾娜,给选了件不算太奢华的裙子。
她托着腮,看着会场中央。
“蕾管家。”
“唐小姐。”蕾娜站在一旁。
“你怎么给我选了蓝色”唐思璇目光平静。
蕾娜面色不改:“我看到唐小姐今天一身蓝色休闲服,就随手拿了。”
“是吗?”
“是的。”
唐思璇目光里带了点思索,“那关于海市四大家,你知道多少”
蕾娜只是笑笑:“今天的宴会,他们也来了。”
唐思璇始终盯着她。
可以,避而不答。
“嗯,我知道,”她转头瞥了一眼,“倒是刚才那个出言不逊故意找茬的,蓝山本地人?”
“应该是当老二不服吧。”
唐思璇轻轻抬眉,托腮的手指动了动,“意思是玉家家母一个公司,家主一个公司”
“是。”
“那你家夫人还挺够胆,连小对头都给请来了。”
蕾娜笑而不语。
唐思璇不紧不慢地喝着奶茶,轻笑:“五十年前四大家突然退居幕后,十年前玉家入驻蓝山,那么十年后的今天,玉家拉着其他三大家重出江湖,倒底有什么意味。”
“还是说,敬虹想保谁”
女孩笑得轻佻,眼中带着狡黠,漆黑灵透的杏眼泛着深深的冷意,静静看着仿佛能洞穿一切。
“唐小姐,适可而止吧”
唐思璇眼皮一跳,看向来人。
干净的白丝质衬衫插进黑色长裤,微露出的腰带勾出清瘦紧致的腰线,个子很高,腰杆很直,整个人清俊挺拔,黑发被彩灯染上幻色。那双眼睛明眸似海,正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唐思璇。
“玉少。”
“梦儿嚷着要来看她,我不给,你去。”
蕾娜应道:“知道了,玉少。”
玉天恒插着口袋,缓缓走近,忽地一手撑在唐思璇的扶椅一侧,微微倾身靠近,黑亮的眼睛里泛着坏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杏眼,嘴角轻翘,声音清朗好听。
“小朋友,想套话”
唐思璇下意识地向后靠着椅背,感到不对劲。
虽然没算过界,但还是有点近了。
好闻的檀木冷香和淡淡的抹茶清香缠绕着笔尖,让人险些沦陷。
“敢就来。”
玉天恒没打算挑逗太过,起身走到桌的另一边坐下。
“你来做什么?”
“你不代表唐家出席”玉天恒点了杯葡萄红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来你估计也会跟我妈那女人一样,被这些老家伙的泡沫淹死。”
唐思璇嘲道:“明知不安好心,还引虎进山。”
玉天恒看了眼敬虹,“你不是觉得我妈要保谁吗?”
“没准,是要给那谁,一个面子?”
唐思璇半眯眼,“你说戴伊和芜老”
“为什么要从后山进”玉天恒漫不经心道。
为什么今早,不从蓝山正门进。
唐思璇眼睫轻轻一动,有些冷:“这好像是我的自由。”
玉天恒眸中带着深意:“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唐思璇淡道:“都一样。”
“你妈让你来这的”
“怎么说”
“玉公子肯卖谁的面子?”
敬虹倒是可能。
“要是为你来的呢?”
敬虹看着周围攒动的人群,像是少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存在,心底有些失落和缺憾,正想说准备开始生日宴。
“虹,是不是该把时间留给我了”
一个微哑却舒服的男声忽然间压过嘈杂声和谈笑声,带电直流通向敬虹。
灯光打在舞台上,男人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黑裤裹着笔直的腿,眉眼坚毅此时却满是温柔,右手拿着一把褐色小提琴,左手握着弓子,站在光里。
“各位好,我是玉家玉槟晨,原谅我的出现是为了我的妻子。”
他始终望向敬虹,“今天是梦儿的生日,但我却觉得她的存在是因为有你,虹。所以现在,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好吗?”
原本还在担心女儿的唐某下意识地骂了句:“这姓玉的!”
骚。
台下知情的和不知情的都沉默了。
玉天恒:“……”
他倒底还是不该来。
唐思璇看到那把小提琴,眉眼动了动。
轻松而典雅的旋律响起,时而热烈,饱含深情,恰似情人蜜语,时而委婉,渐生哀怨的情调,又似情人相互思念,经过带有泛音色彩的华丽过门,步入尾声。
好一场美妙的听觉盛宴。
芜云律眼中有什么积灰已久却真挚的东西被唤起。
“这个玉槟晨……”
玉槟晨行了个绅士的谢幕礼,目光有些紧张地看着敬虹。
刚才那一首曲是英国作曲家爱德华,埃尔加赠给新婚妻子的一首小品——《爱的执意》。玉槟晨把这曲子献给敬虹,表达自己的心意。
敬虹根本冷静不了,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模糊眼眸。她以前也听过他拉曲子,但远没有现在这样泪目,就是莫名地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她没有力气了,只是轻轻地点头,“我也是,槟晨。”
我也爱你。
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掌声,唐晟终、林摩、芜云律所处的位置皆都亮了灯。
玉家、唐家、许家、林家——海市四大家族。
看清局势的人眼中不免震惊。他们都知道四大家族五十年前就退隐了,所以后来兴起了很多不错的家族,尤其这些年风头很盛,也有些忘了当然叱咤大陆的四大家。
而今天,居然在蓝山这个地方集结了!
人群中有道目光里带着寒意,黑边框眼睛下那双茶色的眼睛深不可测。
“居然都来了。”
旁边的女人死死地盯着玉槟晨,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
玉天恒无心听着,眼中拂过什么,他好似无意地看向唐思璇。
旋律奏起的那刻,每个音符重重敲击着唐思璇的心弦,有点熟悉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手指扣紧扶椅,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依旧停在玉槟晨身上。
仿佛,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一个模糊遥远的影子。
从今早到现在,玉天恒头一回见这女孩变脸那么快。他起身靠近,担忧首先压过了心底的那份执意。
“还好吗”
女孩眨了下眼睛,仍旧没动,只是回过神,摇摇头,声音有点鼻音,“谢谢,我没事。”
玉天恒皱眉,眼中没了一丝笑意,神色不明:“想到了什么吗?”
“没。”
唐思璇回得极快。
玉天恒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最终顿住,端过一旁的一杯水递给她,“喝口水。”
“谢谢。”
“怎么,听过小提琴”玉天恒声音淡淡,好像不经意间流过的清泉,动听而难忘。
唐思璇长长的睫毛盖住她的情绪,声音很轻:“侥幸。”
有幸听过,仅此而已。
她接过喝了口,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平静,情绪好像能控制得极好。
“玉天恒。”
“嗯”
“我姐姐,戴伊。”唐思璇语气笃定:“她会代表蓝鹤家族出席是吧?”
玉天恒身子站得很直,垂着眼睫看她。
“你妈要保的,是蓝鹤家族。”
仿佛是要应她的话,厅门缓缓打开,芜云律跟敬虹对视上,向她微微颔首。敬虹眼中逐渐清明,她道了声感谢,然后宣布生日宴开始。
蛋糕被人推出来,玉梦肴和蕾娜跟在旁边,女人穿着深黑收腰长裙,领口扣得整齐,有些熟悉精美的图案落在袖口、腰侧、裙摆,勾勒得像极了鹤羽。
唐思璇杏眼一眯,设计跟今早芜云律所穿的深蓝工装如出一撤,那图案……
是蓝鹤!
女人步履不停,到了中央,抬手把蛋糕端到桌上,后才把埋低的脸蛋抬起,暴露在光下。
鹅蛋脸,丹凤眼,薄唇性感,五官高级,目光冰冷如雪,嘴角只是敷衍似地牵动一下,微微带笑。
戴伊。
唐思璇皱眉:“芜云律?”
“八成是。”
“她这是把戴伊往火坑里推。”
唐思璇语气认真,但没有温度。
“是吗?”玉天恒心不在焉似地看了芜云律一眼。
“她应该不会涉险。”
那么你呢?
“这是我的女儿,玉梦肴,今天是她7岁生日。”
敬虹就那样当众蹲了下来,轻抚玉梦肴的小脸,温声:“梦儿,闭眼。”
周围响起了歌曲生日快乐,荡漾在会场,玉梦肴双手扣在一起许愿。
“不对,哪里不对。”那双茶色眼睛里掠过一丝阴翳。
“有什么不对”女人不解。
氛围挺不错啊。
歌曲结束,玉梦肴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场下响起掌声和祝贺声,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送礼之后便是宴会尾声,都在感叹这次赴约的震撼和激动。
“你……你是蓝鹤家族的人!”居住在蓝山某个村的老人忽然激动地看着戴伊,眼中焕发出光彩。
戴伊没想到真能被认出来,毕竟她答应芜云律以这样的形式,代表蓝鹤家族重出江湖却没明说公开她的身份。
她顿了一秒,看向那位年长的老人,忽然抬起左手掌心向着老人,右手横着抵在左手腕前,左手爪微微屈起,向下压了压。
老人颤抖地抬手同样回了个礼。
那是曾经蓝鹤家族独有常用的问候礼——鹤
颔首,那个手势就仿佛蓝鹤顶着修长的脖颈,优雅地向你颔首问好。
这算是默认了她蓝鹤家族的存在。
人群中一片轰动。
“蓝鹤家族,就是曾经蓝山乃至世界级别的古老家族”
“那是多少代人崇敬而又惧怕的存在,堪称噩梦!”
……
场下一片混乱。
“你好,我代表玉家,恭迎蓝鹤家族出山。”敬虹向戴伊伸出了手,衣袖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泛着白亮的光泽。
“原来她是这个目的……”
唐思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跑向人群中,奔向中央。
玉天恒把玩着酒杯的手一停,目光长远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里。
你也要蹚这趟混水吗?
下一刻,没再犹豫,他起身向唐思璇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场下一个声音大叫道:“抓住那个女的,不能让她们碰到!”
声音刚落,数个黑影冲向敬虹和戴伊,眼中带了杀意。
戴伊好像想到了什么,头开始有些昏沉,难以置信地看着敬虹:“姐,你疯了?”
敬虹叹口气,“总要面对的,命运逃不过。”
“我下了药,你别乱动,伸手。”
“你还要改变什么,家族的命运”戴伊撑着向后退,目光中染上了寒意。
感到有人向她扑来,她向后翻了翻落地,在她的右手腕上带着一条蓝色手链,蓝粉光晕错乱在表面,耀眼夺目。
“快,快把那手链毁掉!”
戴伊被包围住。
三道黑影几乎同时朝那个方向赶来。
只能看到一只手先一步拉住另一只手,握在一起。
两只手上蓝白两条手链开始震动,以戴伊和敬虹为中心的那块猛地迸射出一道冲天蓝光,弹开了上前的唐思璇和许云战。
“不,不可能!”一向自持冷静的男人茶色瞳孔瑟缩,仿佛崩溃在一瞬间。
场中奇异地静止了,玉天恒冷漠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没有一个人放出去。
“妹妹,是该回去看看了。”能够看到敬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包括在场的,或是,远方的,渐渐化作道道光柱融入蓝光。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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