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上空,自山顶笔直射向夜空的蓝色光柱光芒未消,周围万里天气骤变,雷声轰鸣,狂风大作,暴雨如利刃般划破黑夜,毫无预兆地鞭打着整个海市。
“爹爹,这怎么就下雨了呀”
坚守蓝山的老村民部长不顾一切地跑出屋里,大风刮在皱纹满面的脸上,他猛地抬头,惊骇世俗地看向山顶那道光柱。
“变天了,变天了!一百年前……那条光柱……又出现了!”
海市,时隔许久,终是天降大雨,溺于水中。
湖波无澜,银月依旧。
小舟轻移,涟漪阵阵,满天繁星随舟而行。朵朵洁白如玉的白莲浮于湖上,莹白的花瓣宛如激起的清涟,艳红的花蕊炽烈如流焰,圣洁脱俗。
突然,一道蓝色光柱捅破大气层,擦亮夜空,光柱中包裹着些许不明物体,快速下坠。
就在即将落地之际,光柱顿时分成几道白光飞向不同的方向,转眼消失无踪。
“嘭——”的一声响,湖水忽地荡漾开来,水花四溅,两道身影坠入水底,惊得白莲纷纷流走。
无数气泡从鼻孔喷出,人也猛地惊醒,清冷的眉眼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开口,手腕忽而被一股有力的劲儿拽住,英俊的脸靠得很近,玉天恒紧闭嘴唇,睁眼一动不动看着她,后摇摇头。
唐思璇愣得乖乖闭上嘴。
两人都习水性,也会游泳,她任由玉天恒拉着她上了岸。
夜色笼罩,晚风也带了些冷意,衣服都湿透了,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间,寒到骨子里。唐思璇眨了几下眼睛,眼睫上还蘸着浅浅润泽,不知道的还以为哭过。
她草草看了眼四周,入眼的就是一座七层的楼塔,石砌的层墙,红褐色的拱门,庄重气派,塔前一个通体蓝色的雕塑傲立在喷泉之上,模样像极了丹顶鹤。
有个虽惊骇又在意料中的想法占据大脑,她一字一顿:“蓝鹤家族。”
“看来是。”
玉天恒将衬衫衣摆抽出,用手拧出些水。他微垂头,露出锋利好看的侧脸,衣服有点透地紧贴上身,隐隐显现流畅优越的曲线。
跟在宴会时带点坏笑的绅士不同,这会儿看着桀骜不羁,还带点危险感。
他后抬头扫了眼塔四周的六座亭房,目光停在一座没光亮的亭房。
“现在应该饭后不久。”看天色是这样。
唐思璇:“你什么意思”
玉天恒淡笑:“就算要搞清楚情况,也得找个地方先暂住吧。”
唐思璇看向那座亭房,饭后不久人应该也没睡所以开着灯,就只有它是暗的。
“蓝鹤家族戒备森严,这会儿得亏在晚上。”
唐思璇琢磨着,好像也没毛病。
玉天恒看她默认了,眼眸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他扬了扬唇。
“赌赌看,我先进去,点火你就进来。”
“等着。”
还未等唐思璇开口,身边就掠过一阵风,人已经没了影儿。她眸色深了深,速度……好快。
不过两分钟,能看到对面亭房的窗打开,暗色了有橙黄色的火焰跳动。
唐思璇微眯眼,身影快速跨过阻碍,行至亭房前三米处翻身飞了进去,落地。
她冷厉的目光扫向四周,火焰忽然熄灭,眼前人影闪动,窗户被关上,一只宽大的手掌封住了她的口。
她目光一凛,刚想动手,就闻到熟悉的檀木香,身后的人轻“嘘”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亭房一侧隔着小湖的另一座亭房灭了灯,门开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泼墨般的长发用斜插的玉簪半绾着,白衣蓝底在夜色下添增几许儒雅,容颜如水,眉目如画,嘴角牵动着习惯性的微笑。
唐思璇眼神掀起波动,盯着女人一步一步走向位于中央的那座楼塔。
衣服还是有些滴水,唐思璇后背贴着玉天恒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皮肤,仿佛要燃烧起来。
唐思璇脊背僵住,再这样她得疯。
等那女人走进楼塔一会儿,两人十分默契地分开。
玉天恒先轻声开口:“抱歉,冒犯了。”
唐思璇抿了抿唇,摇头。
气氛陷入一瞬的尴尬。
“那是你母亲吧”
刚才那个女人,尽管换了一身,样貌也年轻了十几岁,但敬虹的气质模样终究没变,端庄优雅,温柔带笑。
“嗯。”玉天恒心不在焉地回答,下一刻他手中一盏煤油灯亮起。他向里面努努嘴:“里面有淋浴房,有干净的衣物,你先吧。”
唐思璇接过煤油灯,服气地摸黑随便找了件衣服,进了淋浴间。
等出来她看到玉天恒悠哉地坐着,似乎用别人的东西一点也不愧疚的样子。
“那有间卧房,你睡。”
不知何时,原本平整的墙面挂着幅,这会儿连墙面一起消失了,像是墙体回缩,一间房暴露出来。
唐思璇微惊:“这你也知道?”
这分明是蓝鹤家族设计的暗门。
“简单,家里多得是。”玉天恒嗤笑道。
对,差点忘了还有敬虹。
玉天恒进去草草洗了个澡。
唐思璇没睡,桌上的煤油灯映得她眉眼柔和许多,她摆弄着手间的无线耳机,垂眸间带着思虑。
“没睡”
唐思璇眼皮动了动,看了他一眼,“嗯。”
玉天恒顿了顿,笑了声:“想什么呢,总不能让你打地铺,我都会愧疚。”
让一女生打地铺,没道理。
“你母亲引我进山,算到她的计划里,所以,”唐思璇目光淡淡,“你母亲一开始的目的本来就是我。”
“宴会的时候你说我姐不会涉险,而我会,是这个意思吧”
玉天恒把另一盏灯放在桌上,索性倚在墙上,抬了抬眼眸,漫不经心又似笃定。
“放心,她动不了你。”
“看来蓝鹤双神是真的。”
两个指定的人,两条手链触碰到一起,能启动时空隧道吗?
“你听过这个故事?”玉天恒有点意外。
“我总不能毫无准备地跳进陷阱里。”唐思璇眼眸乌黑,泛着光泽。
玉天恒看了眼窗外,“这应该是,一百年前的蓝山。”
唐思璇眼神凝住。
“蓝山最大的劫难就在这个阶段发生,蓝鹤家族也是在这之后慢慢坠落的,”玉天恒低声陈述着,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极其温柔。
“正如你说的,五十年前蓝鹤家族突然隐退,四大家也纷纷退居幕后,没人知道那次劫难之后他们又遇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以至于要退出江湖。而现在,我们回到了那个时段。”
他停了,目光定定地看向唐思璇,认真又带着一丝坏笑:“怕吗?”
空气静默,少年眼眸漆黑澄澈,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吞噬一切,唐思璇指尖微紧。
剧烈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心止不住地跟随感觉振动。
她压了压,吸了口气,缓缓对上他的眼睛。
“怕,我会来”
玉天恒并不意外,低笑:“确实,会退缩就不是你了。”
“办法明天再想,先睡觉。”
夜已渐深。
“残雪”亭房。
门上的锁不知何时挂着一个浅灰色的毛绒小球挂饰,女人愣住,忙取下开了门进去。
少年穿着件还算合身的黑衣,坐在长椅上微憩,眼睫长长地敛在眼睑上,听到声音只一瞬便睁开了眼,不知是睡眠浅还是根本没睡。
“太慢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女人笑得凉凉,看他一眼。
“您现在叫谭美琳也罢,反正爸也不会介意。”玉天恒盯着桌上的文件,只是微微挑眉。
“我之前的化名的确是敬虹,”谭美琳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但是我没后悔认识你父亲。”
玉天恒眼睫一颤,没说话。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还会来您这”玉天恒似是嫌弃地说:“你们每个亭房不放点吃的东西吗?”
谭美琳目光一动:“唐思璇也在”
玉天恒指腹摩擦着扶椅,不答反问:“你要以什么理由让蓝鹤家族留下我和她”
“以我的救命恩人的名义。”
玉天恒蹙眉:“我是您儿子他们不会看出来”
“那我也能保下你。”
“算了,照顾好她就得了,我你别管。”
玉天恒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谭美琳皱眉,“什么意思”
“妈,我不管她在你计划里是什么角色。”
“她好好地来,你就安然无恙地送她回去。”
谭美琳眼中痛了痛:“对蓝山的事你就这么不在意”
玉天恒瞥了一眼:“你知道的,我对蓝鹤家族没有归属感。”
谭美琳怔住。
“如果不是她执意想来,我也不会来。”
玉天恒声音很低,像是没有力气说话。
“明早送吃的和件披风过来,‘九凤’亭房。”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那个绒球挂饰,走到窗前。
“走了。”
唐思璇一晚上睡得不是很死,毕竟想到有一堆乱麻要处理弄明白就头疼。
玉天恒醒得比她早,人不知去哪了。
“请问,唐小姐在吗?”
一道清越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唐思璇目光微冷,径直走向门边,伸手把门打开。
女人微笑地站在门前,一手托着一黑一蓝的衣服,一个像是随从的女子手上端着一盘食物。
唐思璇挑挑眉:“玉天恒想你打过招呼了”
她由这两人进到亭房里,一盘食物放到桌上,麻花、粥、玉米酥糕、水。
还挺,均匀。
玉天恒翻窗越进来,看了一眼,十分不满。
“这能饱”
谭美琳忽然间噎住,后面无表情:“秋水,去把我房里的那份拿过来。”
秋水没动,“您确定吗?”
“快去。”
“行了,我去。”玉天恒不耐烦道。
“秋水,你也出去。”
唐思璇好整以暇地看着,半晌开口:“一百年前地蓝山,敬女士好算计。”
“这话怎么说,双方互利怎么能叫算计,你不是也冲着蓝鹤家族堕落这件事来的吗?”
唐思璇轻笑,眼里泛着凉意:“我的目的是救,那么你呢,改变家族命运”
谭美琳始终微笑:“你可以再想得大义一点。”
唐思璇心底微动,她承认是对蓝鹤家族一直有偏见,现在淡了点罢了。
“还有什么问题”
“戴伊和你一样?”
“我在你们那个时代化名敬虹,我叫谭美琳,至于妹妹,在这里叫她谭春云。”谭美琳说到最后一句时,明显迟疑了一下。
“行了,这个披上,等会儿冷到了,某人得跟我急。”看到玉天恒进来,谭美琳手速极快地给她披上,起身把另一件黑色披风扔给玉天恒。
玉天恒接住:“谢了。”
门被关上,玉天恒坐到桌前,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那盘给了唐思璇,面包、豆浆、煮面、鸡蛋,看着就香。
“你不吃”唐思璇不解。
玉天恒懒洋洋道:“不喜欢吃。”
“这地方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她好像是知道玉天恒不是这个理由的,心底还是被轻轻撩了一下。
一出亭房,周围尽是清新玉兰香,六座亭房组成六边形浮在湖上,亭房大体为褐色,所谓原始形状便是亭子一般;中间竖着一座七层地楼塔,六条花草眷顾的长廊连接着亭房通向楼塔。
湖面朵朵白莲盛开,洁白的花瓣散落水中,廊头边时不时飘来一叶轻舟,误入满湖花棠中,惊起涟漪阵阵。
“此湖名星莲湖,此塔名蓝鹤塔,‘九凤’‘酋龙’‘残雪’‘沿冰’‘橘落’‘归鹤’是六座亭房的名字,当然还有题词,你们住过的那座‘九凤’亭房,上面题的是:‘浪漫邂逅相逢’”
秋水上前问好:“大小姐让我来带你们看看,然后再进蓝鹤塔。”
“没什么要看的,进蓝鹤塔吧。”唐思璇淡道。
这湖的魅力不想回忆第二次。
不存在的。
“你是,唐府派来的侦探”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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