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璇闻声,看着来人白衣配黑帽,单眼皮,眼形狭长,长相……偏御。
秋水忙解释:“这两位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呐。”
“是么,我刚刚听你叫她唐小姐还以为……”
“你说的不错,”唐思璇忽然道:“我是唐府派来的侦探。”
秋水蒙了蒙,看向玉天恒。
玉天恒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没说话。
许忱言有些狐疑,这女的明显比自己小两三岁,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你确定”
不像啊。
唐思璇没看她,示意秋水继续带路。
“问问你们大小姐。”
真正走到蓝鹤塔下才发现还挺高,石灰夹杂着厚重的空气,鼻尖有点痒,仰望的一瞬有股威压加在身上,呼出的一切都是窒息。
秋水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枚胸章,按入石墙上一个松果状的凹槽,“叮”地一声轻响,大门向内缓缓打开。
“玉公子,唐小姐,秋水还有事,你们进去吧。”
唐思璇微眯眼,心里有了点底儿。她慢慢踏进去,感觉到什么头微向后仰,一道箭便从侧面险些擦过她的鼻尖。一颗小石子从她后侧飞来,将另一支直射向她脸部的箭弹开。
下一秒还未开完的门直接被踹开,玉天恒微靠着门,眼眸漆黑如雪夜。
唐思璇声音冷了下来:“蓝鹤家族的招待方式很是特别啊。”
塔内并不暗,反而是一大片蓝白色的敞亮。两个木质的旋转滑梯式楼梯分在左右两侧,中间大道直通最里侧的两个座位,两个气质的女人坐在上面,目光带着审视。
这排场怎么那么像古时众朝臣叩拜的皇宫大殿
“冒犯了,唐小姐,我代家族向两位道歉。”
左边座位上的女生起身向唐思璇微微鞠躬,她的眉眼温和似水,容貌与谭美琳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较大。
看来是谭美琳的母亲。
右边座位上的女人皱了皱眉,目光淡淡:“每个家族都有防犯的必要,现在又正是难头,说不准就放了什么害人的东西进来。”
唐思璇笑得轻巧而不达眼底,嘴上尽是寒意的调侃。
“唐家与蓝鹤交好百年,后辈的信任也不过如此。”
“你这样说,代表整个蓝鹤家族”
她慢吞吞地质问。
蓝诺敏拉住祁萝:“你别说话。”
“唐小姐,我们自然是相信唐府的,毕竟要确认,预防得有点过了。”
“我懒得跟你们废话。”唐思璇将一直带着的蓝色透明皮筋脱下,晃了晃,“我叫唐思璇,无国际侦探。”
蓝诺敏看到那皮筋,眼睫颤了颤:“快快,快去拿来我看看!”
一旁的随从上前接过那串皮筋。
那是外婆宁海棠给她的,说是外公临死前让她转交给唐思璇的,好像是唐家先祖一直传下来的,看着没什么特别,倒是有被盘了好几个年代的感觉,却依旧跟个新的一样。
唐府大概就是这个年代的唐家了吧,那么这皮筋应该有用。
唐思璇心不在焉地看着,想着等会儿得问点什么,顺便借个人找找戴伊她们。
“你是,唐家大小姐”蓝诺敏“嘭”地站起,目光炯炯地看着唐思璇。
唐思璇没先回答,她目光耐心地打量了一遍蓝诺敏,像是磨人,后才开口:“你知道?”
蓝诺敏轻吸一口气:“我认识你父亲。”
“我说,这没位儿坐,非得站着”
某少爷有些不耐地开口。
一分钟后,两人刚坐了下来,便听到大门敞开的声音,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进来,看到唐思璇和玉天恒顿了顿,后看向蓝诺敏,有些局促不安。
“蓝老,祁老。”
蓝诺敏点头:“自己人,说。”
“报告族长,根据调查青云村和紫竹村发生异变,村民的情绪激烈,或因小事争吵不休,或因恩怨打架辱骂的现象漫延极快,就在昨晚青云村内有两户人家忽然离世,无一幸免。据验尸官所言,是窒息而亡。”
周围瞬间静默下来,似乎还有点寒心得可怕,那一字一句直戳心间,利刃都有所不及。
蓝诺敏语气有点不稳:“查原因没”
“据今早大祭司的话所言,那两户人家有九凤月翎过度生长,因耗失大量氧气至死。”
“九凤月翎”蓝诺敏有些失声:“蓝山不是也只有五株吗?怎么会过度生长”
那人有些艰难地开口:“不,大祭司将两个村子转了一圈,发现了超过是株的九凤月翎,现在紫竹村……也开始有呼吸困难的现象。”
始终坐在蓝诺敏身边的谭美琳目光阴郁,没什么表情:“萱姨也参与进来了”
“是的,大祭司听闻昨夜的事连着赶到了现场。”
“超过二十株九凤月翎,这怎么可能”祁萝眸色深黑。
“这两村,沾边的”
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开口。
“不沾边,青云村在山南,紫竹村在山北,刚好对着。”
“那这么说,这什么月翎的,是有人为播种的”
唐思璇目光冰冷锐利。
“怎么可能……”那人下意识反驳到一半,顿时咽住了。
蓝诺敏没说话。
唐思璇扫了眼:“看来各位心里都有底,蓝山有反动势力”
这个问话犀利而快速,即使是从头到尾都极温和的蓝诺敏也皱了下眉。
“大祭司到。”
门再次打开,女人穿着件水绿色长裙,栗色长发散着,眉眼平静,面貌绝丽,薄唇边有颗性感的红痣。
“大祭司。”唐思璇看到,坐着的都起身,除了她和玉天恒每一个人不弯腰鞠躬,面色尊敬。
她缓缓站起身,却始终没有动作,目光坦然直视着那个女人,包括玉天恒。
蓝诺萱平淡地颔首,从这两人身上移回目光。
“唐府的侦探速度很快。”
“大祭司,占卜的结果出来了吗?”祁萝目光定定。
提到这个,蓝诺萱才有了些轻微的表情,她轻叹口气:“难。”
唐思璇看到谭美琳听到这,抓着衣摆的指尖颤了颤。
“预言怎么说说吗?”蓝诺敏嗓子一紧。
蓝诺萱看了一眼唐思璇和玉天恒,随即神情变得庄重,目光认真,慢慢道。
“英法怒,芽儿生;
谙泯欲,物尽,人殆。
月翎肆虐,啮咬动植,龙无踪;
乌云布,闪电击,阴雷鸣,蓝山抖。
红噬蓝,氧乏,意怒,相撕,血海一片,
蓝山,生机盎然尽萧然……”
唐思璇端坐了些,眼睫没眨一下,神情不明。
玉天恒散漫的眉眼顿住,深黑的眼眸里泛着些许凉意,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等其他人开口,他便见身边的女孩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个度。
“有办法救吗”
恍惚间,玉天恒感觉明明她眼睛明澈含光,此时却有种难以明说的东西在她眼底翻江倒海。
蓝诺萱触及到那道目光时眸色深了深,最终摇头。
“目前没有。”
唐思璇怔了怔,眼底的深潭仿佛下一秒就要像野马般脱缰而出。
玉天恒鬼使神差地抬手,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好像是无声的藉慰。
唐思璇转头看他一会儿,压了压情绪。
“不管怎样,总要抑制九凤月翎生长。”谭美琳道。
“可是要怎样抑制”祁萝皱眉。
“是有抑制的办法。”蓝诺敏目光凝重:“除非找到夜龙草,可它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我也只是儿时陪父亲采药无意看到的,在一块小坡上,那里有阳光滋润,好像周围也是奇景……”
她回忆到这里就无奈地停住了,“那天父亲很快就带我离开了,而且当时也才四五岁,记不太清了。”
“蓝山的路我几乎都走遍了,除了禁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木梯缓缓走下来,声音沙哑。
蓝诺萱微微颔首:“炎老。”
“要说有个坡,还是个奇景之地的,我倒真没见过。”
“你的意思是,在禁区”蓝诺敏目光微动。
“筌幽谷。”炎老摸了摸小胡子。
蓝诺萱蹙眉:“可那种地方,进无可退,死无葬身之地,伤就等于死。”
“不能退,只能进,大义面前我们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知道吗?”炎老目光威严。
蓝诺萱抿唇,点头。
“这办法是直接方式,却需要时间,但那两个村的九凤月翎得除掉,这要用硬手段。至于找夜龙草……”
炎老忽地看向沉默的唐思璇和玉天恒:“你们同去,如何”
谭美琳猛地抬头:“这是要把人推下地狱啊。”
“听老夫说完,”炎老倒没生气:“我们也会派两个人同你们一起去,唐府的侦探,敢不敢”
谭美琳垂眸,缓了缓:“炎老,秋水是我从青云村带回来的,从小在蓝山到处玩,想来对地形有了解,所以我推荐许妹妹和秋水,随二位一起前去。”
祁萝神色冷了冷,反驳道:“不行,忱言没有经验,会耽误大事的。”
谭美琳轻笑:“萝姨说笑了,许妹妹的武艺族里都很佩服的,恐怕除了我和几位老辈,还真没几位能伤着她。”
炎老思索了一下:“这样也好。”
“明天走”
唐思璇看着炎老,这儿似乎最尊重的就是这位了。
炎老淡白的眉毛挑了挑,看着唐思璇斟酌片刻:“也好。”
“行,”唐思璇收回皮筋,在手间把玩,目光沉静:“我先挑明唐家的态度,信不信任就是你们的态度,虽说当务之急是九凤月翎的解决问题,不过还是奉劝一句——”
“别死在自己手里。”
女孩丝毫不慌地道出自己的意思,她站起身,依旧漫不经心地笑。
“走了。”
“就这么相信她”
祁萝皱眉。
蓝诺萱瞥了一眼:“自然信得过。”
炎老半眯眼:“外界我们参与得微乎其微,两百年来只有唐家与我们交好,一直没变。变了的,是我们……”
老者边走边使劲地回想,时不时低头喃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谭美琳眼中蒙上一层惊异,跟上炎老。
蓝鹤家族,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唐思璇出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蓝得透亮的天空,云层飘着玩闹,好像没有烦恼。
她眼神安静,又好像透着点点迷惘。
玉天恒见她停下来,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晴天下的这刻,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好像能停留很久很久。
一只蓝鹤不知从什么时候从廊头溜达到了这里,还蹭到了唐思璇的裤脚。
唐思璇回神,慢慢蹲下身,那蓝鹤眼神无辜地看着她,艳蓝色羽毛覆盖,姿态带着天生的傲性。
她伸手探了探它的修长的脖颈,见它没排斥,才轻轻抚了抚它身上的羽毛,软绵舒服。
玉天恒“啧”了一声:“蓝鹤这玩意儿,估计也就只有这地方有了。”
唐思璇调侃:“你看起来都不急,蓝若昀真是你兄弟”
玉天恒也蹲下身,不知哪来的几颗小果子,懒洋洋地伸手喂它。
“它吃这个”唐思璇皱眉看他。
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是她还是知道鹤有时候挺挑的,这人怎么随便喂食
而那只蓝鹤,竟是慢慢接过,没几下就进肚子了。
玉天恒轻咬舌尖,坏笑:“这不是乖乖吃了?”
唐思璇闭嘴,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玉天恒见人好不容易心情好点,把手中剩的小果子塞进她手心,让她喂。
“唐思璇。”
少年声音淡淡却认真。
“人是一定要找的,不过却不至于大海捞针,你自己呢,”他顿了顿,似是想着好点的说辞,“也不能因为这些事被搞垮。”
唐思璇眼睫眨了下。
他猜到了
“急也没用,唐小姐总不能一直不开心。”
玉天恒仍蹲在她旁边,微偏头看她,一手闲散地撑着下巴,薄唇轻轻扬起,眼里荡漾着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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