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姑娘,果然是你。”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季嬴和青蚨双双转身回望。
“蓁蓁姑娘是不是不记得在下了。没关系,在下再自我介绍一次就可以了。”
“我记得你。”季嬴打断了富商之子的话,“你是魏国大粮商李隼之子李禾。”
“蓁蓁姑娘记得我?!”李禾眼里的惊喜不含任何虚假,活像是一个被冷落多年后突然被王上记起的姬妾。
季嬴轻轻一拨挂在耳朵上的翡翠耳坠,抿唇轻轻笑了。
“在我的梳妆匣里有一支颜色很是漂亮的三股麻花翡翠玉镯,我记得那就是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赠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蓁蓁姑娘喜欢玉?”顶着青蚨的冷眼,李禾打蛇上棍的追问道。
季嬴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回应,反而是转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说起来我离开魏国已经有将近一年之久,也不知道灼华轩的姐妹们现在过得如何。”
灼华轩是季嬴昔日在魏国国都大梁的落脚点,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也正好与天涯歌女蓁蓁的姓名相配。
美人蹙眉本就非常惹人心疼,更何况是在惜花人面前蹙眉。
恰好,季嬴想知道的这个问题李禾知道,他在一个月前刚去过灼华轩。
“在蝶舞姑娘的照顾下大家过得很好,在差不多三个月前,大司空都曾亲临灼华轩欣赏她们的歌舞。只是,蓁蓁姑娘的突然失踪叫大家都很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季嬴舒展了眉头,伸手接过一片飘飞的桃花,“我又何尝不知自己的退隐太过仓促,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扭头回望一眼离自己七步远的青蚨,季嬴又故作放弃般的叹了口气。
“一旦对上贵族,就算是我也只有妥协的份。”
身份贵贱带来的无可奈何李禾深以为然。
“李禾先生。”季嬴忽然换了个正式的称呼,“先生此番可是要归国?”
李禾点头。
“那先生回国之后可否帮蓁蓁传达一件事给蝶舞。”
“姑娘尽说无妨。”李禾没有为难,他爽快的答应了季嬴的请求。
“劳烦先生替我转达蝶舞,就说蓁蓁浪迹天涯太久,如今终于得到了安定,叫她转告姐妹们不要替我担心,我过得很好。”
手捻一朵桃花,季嬴将自己想要传达的话娓娓道来。
李禾怔怔的看着季嬴,几息之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为了做生意,李禾自小就跟着父亲游走七国。再加上有幸读过几天书,李禾对七国里有权势的贵族们也还算了解。
就如同生活在这个韩楚交接的特殊地带里的人绝不会认不出雪衣堡的标志一样,路过的游商们也同样把雪衣堡的蝙蝠纹饰铭记于心。
雪衣堡分明是龙潭虎穴,又哪里是什么值得安定的地方。
可这种话李禾最多在心里想想,绝对不可能把它宣之于口。
雪衣堡的赫赫威名可不止响彻韩国大地。
“好。!”李禾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没有多嘴问季嬴为什么不派雪衣堡的人传达,聪明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闭嘴。
傍晚回到雪衣堡,青蚨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给了白夫人听。
居然是魏国而不是秦国?有意思。
虽然不明白季嬴藏在话里的信息,但白夫人能猜得出她是在传递消息以及联系旧部。
只是她稍稍有点惊讶,一个秦国人居然敢把旧部安置在魏国,真是好想法,也是好胆量。
哪怕中间隔了一个楚国,但雪衣堡掌握的百越之地的战报始终都是最新的。
严格来讲百越不是一个国家,它只是一个由各部族联合起来的联盟,谨慎排外是他们的标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本来,此次百越之乱只是百越内部的事情,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七国的势力渗透进了百越。
都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百越各部族的领导者不至于愚蠢的斗得鱼死网破让七国在旁边捡便宜。之所以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刻意激化了矛盾,让他们部落之间关系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慢悠悠的用丝绵吸干净指甲缝里流出来的凤仙花汁,季嬴神情淡然。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场百越之乱,新郑城里的那位可是掺和了不少。
百越那头的战势其实并不是很乐观,但季嬴不担心,白夫人也不担心。
虽然原因不同,这对几乎是铁板钉钉却又名不副实的婆媳在对白亦非的信任方面诡异的保持了一致。
白亦非在百越出生入死,季嬴和白夫人却在雪衣堡里兴致勃勃的染着指甲。
用凤仙花瓣、红玫瑰花瓣、蜂蜡、蛋白、以及明矾一起调制而成的蔻丹名叫醉胭脂,它是白夫人自己调配出来的颜色,也是她在染指甲时最喜欢的一种颜色。
现在,原本只独独在白夫人指尖盛开的色彩也盛开在了季嬴的指尖。
低头看了看自己新染的红指甲,季嬴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指甲色号很漂亮,有点像酒红色,又有点像牛血红,说是像车厘子红也不是不行,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能让不少女孩为之着迷。
看到季嬴淡定的表情,白夫人也笑了。
看来你不仅仅只是宗女,更是出身王室的公主呢~
眼波流转,笑语盈盈,多少心思尽藏眼底。
想不到你居然还是秦国公主,难怪非儿不肯放手。
这就涉及到了季嬴的一个没有注意到知识盲区。
季嬴一直以为染指甲在古代女子里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其实不然,染指甲原本确实是有身份的贵族才会去做的事情。可是后来礼乐崩坏,染指甲的习惯从原本深闺贵女蔓延到了乐坊名伎,颜色也从原本单一的红色也发展到了到五颜六色的多彩,但有一点却没有改变,浓艳如醉胭脂一般的红色一直都是王族的标志性颜色,其他非王室贵女就算是涂红色也只能涂成浅淡的红色。
哦,你问白夫人为什么敢把指甲涂成这种醉胭脂红?
呵,不过只是一个指甲而已,又不是八佾舞于庭,以雪衣堡驻守边境多年的功劳,这样一个小小的恩典韩王又有什么不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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