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喜者何人？
曰：红颜祸水第一人也。
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细数夏商周连续三任王朝，每一个王朝的衰落似乎都和美女脱不了干系。
历史已经远去，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后人们已经无法知晓，但季嬴对这种将所有过失都推到女子身上的言论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在盛世，美人是君王的点缀；但在乱世，美人是君王的顶罪。
他们也不知道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若那位君王真的是个贤明之主，那他又岂是一介皮囊不错的女子就能轻易迷惑的了的？！而能够被一介女子轻易迷惑的君王又岂是个圣明君主？！
可是这种道理季嬴和这些食古不化的士大夫们是说不通的。
所以，她从来不会和他们争辩这种事。在那种时候，她只需要做到唇含微笑，倾耳聆听，然后不语不辩就够了。
“她不会是妺喜，她也成不了妺喜。”季嬴抿了口清茶，一声轻叹，“在后宫的所有姬妾中她虽然还算受宠，但不是盛宠，更不是专宠。一个连宠冠后宫都做不到的笨女人可没有那个本事成为妺喜。”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进宫做我的眼线吗？”没有等张平回答，季嬴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嫩绿明亮的茶水隐约能够映出女子的倾城容貌，“是为了她的姐姐。她相信，我若以血衣侯侯夫人的身份出面庇护其姊，那身为白亦非下属的刘意可不敢不给我面子。”
“胡良人。”张平不是个蠢人，很快就猜出了季嬴所言之人的身份。
季嬴点了点头，伸手又替张平添了一杯茶，殷勤劝道：“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这是我新得到的一种茶叶，名叫雀舌碧罗，尝尝看可还合你口味？”
“清茗酬知己，煮茶会佳人。”很给面子的品了品茶，张平舒展了眉头，摇头轻笑，“本该是我带新茶来和你会面的。”
“虽然在相貌上你确实比不过我，可也没必要这么埋汰自己。”季嬴一个抬眼，掩唇轻笑，顾盼生辉，“圣人称不上，但君子，天祐你好歹还是能够沾点边的。”
“蓁蓁。”张平一声无奈轻叹，语气里是两人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不远处还隐约能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一对檀郎谢女相对饮茶，彼此静默无言。
张平很清楚，季嬴埋藏在韩安后宫里的眼线肯定不止只有胡良人一个，但他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问她答，彼此念的是过去的知己情分。可若是不知满足，那他们两人别说是知己，就算是朋友那也都难做。
“明珠美人。”出乎张平的预料，既胡良人这个埋藏在韩安身边的眼线之后，季嬴又提起了另外一位后宫宠妃，“比起胡良人，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这个女人。”
“在下愿闻其详。”在这种事情上，张平很乐意听听看季嬴的见解。
“要是我的情报要是没有出错，这个女人背后的势力应该是姬无夜。”轻晃茶杯，季嬴静静的看着杯子里茶叶上下沉浮，“如果我猜的没错，王后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姬无夜在替明珠美人扫除障碍，而且我总觉得王后之位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盯上的是储位！”
二人几乎同时将姬无夜的真正目的道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姬无夜狼子野心，夜幕绝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公子。”言罢，张平端起石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试图用这清甜微涩的茶水来压制内心的火气。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不会干预。”季嬴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你在这里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我去看看我家阿菟和你家小良儿在一起玩的怎么样了。”
“阿菟？！怎么给孩子取了这样一个小名。”放下手里的茶杯，张平偏头问道，“我可不觉得你会是那种宁愿自家女儿长成只能依附别人而活的菟丝子的人，你的孩子也应该和你一样，她应该是自信大方并且美丽独立的才对。”
“我自然不是那种人。”季嬴此时已经离开了两人喝茶的凉亭，听到张平的问题，美人停住了脚步，回首轻笑，“天祐，你还是不够细心。倘若你仔细观察过菟丝子的生长状况，那你就明白我给芊红取阿菟之名的意义所在了。”
缠茎寄生，捕杀无形。文人们笔下可怜柔弱的菟丝子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个善类。
不同于大人们之间明里暗里的试探，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的很开心。
一个非常认真的在陪玩，一个很给面子的被陪玩，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远远望去，好一派两小无猜的天真情景。
不顾自己和对方名贵的丝绸衣服，小张良拉着白芊红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从周围采来的各类不知名鲜花撒满了两人的周围。
也不知道白芊红从哪里折来了细嫩柔软的柳条，以柳条为底，鲜花作为点缀，在两个孩子的通力合作下，一个色彩鲜艳的花环诞生了。
“终于编好了，我来给你戴上吧。”小张良举起花环，眼睛里满是兴奋。
眼神在某一刻不经意间和真正天真无邪的瞳孔交汇，白芊红微微愣住了。《天行九歌》里的少年张良以及《秦时明月》里的成年张良对她的影响太深，她几乎都忘了，现在的张良还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小孩子眼里哪有什么明确的是非恩怨。
“好。”将父亲特地为自己打造的藏剑簪默默地推回袖子里，白芊红对着小张良露出了属于稚子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小张良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但很快他就站了起来，挥手拂了拂自己衣摆上的花粉以及草屑，然后举着花环走到白芊红的面前。
虽然小张良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贵族出身的他在审美上无疑是合格的。
当初在采集鲜花时，他就已经刻意避开了那些颜色和白芊红今天穿的衣服颜色不相匹配的花朵。
不愧是千古谋圣，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了。
白芊红心里暗自称赞。
“好漂亮的花环，小良儿，这是你自己做给妹妹的吗？”
季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个小孩子的身后。
我的妈妈咪呀，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白天见鬼了呢！
白芊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惊，然后狠狠地瞪了季嬴一眼。
这对夫妻怎么都这么喜欢神出鬼没？！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然而，白芊红这个责怪的眼神压根就没被季嬴接收到，某个奇奇怪怪的阿姨现在正满心满眼的撩别人家的小正太。
啧啧啧，我的亲娘咧，您老人家的节操呢？！
白芊红内心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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