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
这是白芊红的第一反应。
毕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讨厌一个长得和自己心爱之人极其相似的乖孩子。
白芊红相信,如果自己的长相不是和季嬴相似,而是和白亦非相似,那么,在桔梗手下,她很有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幸运。
“好孩子,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
温柔动听的声音在白芊红听来却不亚于恶魔的私语。
白芊红敢拿自己的命打赌,如果她说错了一句话,桔梗是真的会免费送自己一张前往奈何桥的单程门票。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她可不想再次去见孟婆,或许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运可以重来一次了。
和白芊红想的相差无几,桔梗确实起了杀心。
罗网杀手出身的桔梗打一开始就不是个善类,但奈何亲娘给生的这幅温柔皮相太好,再加上他也并不喜欢现在这位顶头上司,所以,桔梗曾经脱离了罗网的管控,并且,脱离时间长达三年之久。
如果不是季嬴的突然失踪,承影剑或许永远不会有回归罗网的一天。
明明本性贪婪善妒,却桔梗总喜欢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欺骗季嬴。
因为他清楚,季嬴之所以和自己一直保持着联系,看中的就是自己伪装出来的那份不争不抢、看起来似乎真的就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性子。
如果他是该多好。
只可惜——
他不是。
他贪得无厌,根本不满足于朋友的关系他想要更进一步。
是谁都好。
是谁都可以。
只是,为什么会是白亦非?!
论杀性,白亦非比他更胜一筹;论手上的人命,他们两个不相上下;而论性情,她明明更偏爱温柔的人。
所以——
为什么会是白亦非呢?
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这个问题其实同为穿越者的白芊红或许可以给桔梗一个答案。
因为季嬴太傲慢了。
答案就这么简单。
季嬴的傲慢显而易见。
虽然都对彼此的身份有所隐瞒,但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把除嬴政以外的其他六国君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季嬴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小的罗网杀手,哪怕他是最锋利的一柄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不是。
纵使是天字等级的杀手又如何?和王室公主的身份相比,奴才始终只是奴才,更何况还是奴才的奴才。
奴才的奴才和主子的主子,这等身份又何止是一句天渊之别,云泥之差就可以概括的了的。
白芊红明白,穿越者以后世的眼光品评千年之前的实事带来的傲慢,因为从小就身居高位而潜移默化养成的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自身出色的底子给带来的底气,几十年来凡有所求必得之的圆满共同铸就了现在这个季嬴。
她的眼睛始终清澈可不是因为她单纯善良,而是因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她非要得到不可的事情。
在今生的这对儿女面前,季嬴曾亲口承认过,对秦国,对嬴政,她固然会倾尽所有,但也不是接受不了重蹈覆辙。
多么可怕的女人!
“你的母亲是个骨子里就透着冷漠的人,虽然看起来温柔善良,但实际上,她不在意任何人,也不在意任何事。纵使结发多年,可非儿依旧成不了她的羁绊,你们兄妹两个亦然。这个世上估计也就只有那位新秦君在她心里的分量稍微重上那么一点。”
一声轻叹,语气里的有忧有愁,目光老辣的白夫人一把推开窗户,然后抬头看向了悬在天际的明月。
“月亮可以照亮黑暗,可人终不能揽月入怀。”
白起,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有让非儿懂得什么是爱的想法。
目光转向蕊心苑所在的方位,透过重重墙壁,白夫人似乎看到了那对夫妻一人起弦风雅,一人漫舞倾城的美景。
满含忧愁的眼睛是那晚白夫人给白芊红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桔梗。”
就在白芊红还在想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季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桔梗,你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季嬴的出现猝不及防,谁也没有料想的到。
“阿娘。”
白芊红当机立断躲到季嬴的身后。
“蓁蓁。”声音轻柔,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可是,就在我踏出雪衣堡的那一刻,你的探子就已经向你报告了我的行踪,对吗?”
称不上埋怨,也说不上恼怒,季嬴的声音很轻,似乎早就习惯了在雪衣堡之外被人监视着的生活。
“你居然不恨我?”桔梗有些惊讶。
“我生平固然最恨背叛二字。”季嬴转身抬手接住了一片随风而来的叶子,声音不喜不怒,“可是,若是从未有过效忠又何来背叛一说。我明白的。”
白芊红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一个音都没有吐露。
“或许我应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在暗地里的帮忙,我的计划或许没那么容易达成。”
想到灼华轩如今在魏国暗地里的势力,季嬴心里忍不住的一声轻叹。
灼华轩在魏国的迅速崛起离不开罗网的暗中相助,有罗网冲锋在前,其他人就算是再怎么努力去查也根本就发现不了灼华轩和天涯歌女真正的联系。
如此,天涯歌女更安全了,也更危险了。
如有必要,灼华轩还是弃了吧。
季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刚想要和阿菟说些什么呢。”
季嬴像是突然反应了归来,转身看向桔梗的眼睛,笑语盈盈,却是花中藏刃,绵里藏针。
桔梗知道,如果这件事自己不能给季嬴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她就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
于是——
“果真瞒不过你。”目光扫向白芊红的位置,桔梗轻轻摇了摇头,“我见她小小年纪身上就染有药香,心生好奇。于是就试探了一下她的天赋,果不其然,她不愧是你的女儿。”
“都说师者如父,这辈子我大概是没有机会听她唤我一句父亲了,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和你生的如此相似,我疼她都尚且来不及,又哪里舍得动她一根手指。”
听听人家这话,啧啧啧,真是合情合理。
如果白芊红不是当事人之一,她简直都要为桔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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