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侄女险些受伤,赵欢慈说甚都不愿再让众人骑马,赵蕊姬拗不过姑母,只得唤了刘玉环回庄院。

    刘玉环将马绳丢给仆从,悄悄附在赵蕊姬耳侧低语,“不是说好过两日再行动的么?怎你今日就动手了?”

    赵蕊姬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若真是自己动手的,怎会不提前做好万全之策,今日姑丈在场,即便自己愿意自伤,只怕也难以成行。

    摇头否认今日之事是自己自导自演,赵蕊姬放慢了脚步,将姑母身侧的位置留给姑丈。

    “不是你?那会是谁,你都会训马,自然不会控不住马,难不成是张慕珏?我就知那假式假样的大小姐跟来没安好心,没想到这般歹毒。但是她为何害你呀?难不成就因为你抢了她的风头?但这场上的人本就与你关系更为亲近,她要出风头也不是在这吧。”

    刘玉环还在絮絮叨叨,赵蕊姬抬手揉眉心,她没想到自己来岷江一趟,竟还捡了个话痨手帕交。难怪这刘玉环会喜欢姑母,姑母性子温和,善倾听,俩人正是互补。

    只是,张慕珏暗害自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看来接下来在张府的日子,须得小心行事才行。

    回到庄院,管家早已备好饭食,等着众位主子洗漱用膳。赵蕊姬被那一惊吓,胃口尽失,同姑丈姑母告辞后便回了房。

    夜间,刘玉环睡不着,来找赵蕊姬闲话,俩人坐在院子树下乘凉。

    “玉环表姐,你为何不同张家表姐亲近呀?”这是自今早以来,赵蕊姬最好奇之事。

    听得蕊表妹提及张慕珏,刘玉环一脸嫌弃,“她同我那大舅母一般,眼高于顶,只会踩低拜高。幼时我不懂其中弯绕,常与她玩到一处,谁知她眼皮子那般浅,但凡外祖母赏赐些好物给我,她总要想方设法讨去,若是不成,便暗中使坏毁掉。九岁那年,我随父亲母亲进京,得了皇后赏赐的一颗东珠,也怪我得意忘形,有一回戴出去在她面前走了一遭,便遭她惦记上,她趁我不注意推了一把,那珠子便滚到了湖里,下人们打捞几天都未见踪影。后来,我归家后不久,便听得母亲提及,大舅母不知在何处使了银子,竟买了颗东珠给张慕珏赏玩。当时母亲还啧啧叹大舅母身家丰厚,直至年后我在祖母处见着她,那佩在钗子的东珠可不就是皇后赏我的那颗,原来仆人捞不着,是因珠子早就被人暗中捞走了。”

    “你说,这样的人,我如何同她相好。那珠子毕竟是皇后赏的,若是寻常之物,她若喜欢了,我看在祖母的份上让与她也无妨,可御赐之物,怎可随意转赠。她倒好,索要不成便使计,当真是心眼被黑油浸了,毫无礼义廉耻之羞。”说完犹不解恨,刘玉环朝着张慕珏歇息的寝房方向呸了两口,看得赵蕊姬目瞪口呆。

    许是知晓自己的动作粗鲁,刘玉环干笑两声,抱住赵蕊姬低语,“阿蕊表妹,我平日里可不是这般无礼,实在是那张慕珏行事过于让人不耻,这才夸张了些,你别介怀哈!况且,你才认识她多久,她就能暗使动作害你,可见她那心,当真是黑的,洗不白。”

    赵蕊姬哑然,她本以为张慕珏身为张家大小姐,就算因着两房相争看不惯姑母,自己同她无冤无仇,大可不必蓄意针对,如今听得玉环这一说,原是本性使然,倒是与她那副端庄大方的面容极为相左。

    “东珠难寻,寻常只上贡给皇室,难道张老夫人就没怀疑过张小姐那珠子的来由?”

    “怎可能不怀疑,听母亲说,祖母得知消息的当晚就派人将大舅母请去了祠堂,奈何大舅母只辩称那珠子是她娘家哥哥替她自海外渔民处寻来的,还发誓绝不是皇后所赐之物,若有违誓天打雷劈。外祖母见她信誓旦旦,又发那样毒的重誓,只得作罢。但我敢肯定,那珠子绝对是我丢失的那颗,我带了近半年,怎会不知其中差异,她们瞒不过我。只可惜外祖母不欲将此事闹大,还劝我索性珠子是留在张家,未曾便宜外人,此事就此按下。”

    看来后宅之事,长辈都是禀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张老夫人的行事手段与自家祖母是如出一辙,只要是对本家利益无损害,一切皆可捂下。

    赵蕊姬忆起上世父亲过世不久,二叔便撺拕祖母将他过继为嫡子,然后煽动族内长老立他为家主,那一幅急不可耐的嘴脸,她到现在都能清晰记得。

    见赵蕊姬陷入沉思,刘玉环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询问她可有办法惩治张慕珏,“她今日抽马害你险些坠落,表妹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蕊姬回神,看向刘玉环的眼神起了捉弄的心思,“原来姐姐是在这等着我呢!只是如今在岷江城,她是张府大小姐,我是客居的二房表小姐,就算她设计我,我又能如何反击回去,不如日后遇上时多避着她些,猫捉老鼠般,她遇不上我,便也无计可施。”

    刘玉环没想到赵蕊姬会忍气吞声,当即恨铁不成钢地劝她,“她那样的人,你就是避着她,她也能找着机会害你,最次,她还能在祖母跟前给二舅母使坏,届时你不心疼啊!”

    赵蕊姬挑眉,不愧是巡抚之女,这一手打七寸是恰到好处,知她此行是为姑母而来,便事事牵到姑母身上来。不过赵蕊姬还真不打算放过张慕珏,今日之事就算无姑丈在侧,自己也能平安落定,但姑母在张府是孤身一人,姑丈又不能时时守在姑母身侧,张慕珏有心陷害的话,姑母只怕难以还手,就如上世张大夫人借酒席给姑丈塞通房膈应姑母,致使姑母小产伤身。

    见赵蕊姬收了玩笑的神情,刘玉环深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收手不再闹她,只待她捋清计策后再行商量。

    “玉环姐,张小姐,可有害怕之物?”

    “她怕的东西可多着呢!什么蛇虫鼠蚁,无一不怕。”刘玉环脱口而出,正因为张慕珏胆小怕物,却又爱装沉静的表里不一让人觉着心思深沉,才不爱与她一块玩。

    暑夏山中多虫蚁,既然张慕珏看自己不惯,那便吓一吓她,让她无心思再摆弄自己,赵蕊姬心中渐渐有了主意,看向刘玉环的眼神也多了丝狡黠。

    “咱们今早商量好的计策,照常即可。我听闻,这里有一处山泉瀑布,甚是清冽,是避暑的好去处,今日路上我见不少马车往山上跑,不如咱们找个时间,也去玩一玩?”赵蕊姬眼中闪烁着精光,状似狐狸眼。

    刘玉环初始未曾明白赵蕊姬话里的意思,直至听得她在这句不少马车往山上跑上加重了语气,才醒转过来她的计策,当即拍手叫好,连声说她去安排。

    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空,繁星闪烁,赵蕊姬深知,将姑母接回河西刻不容缓了。依照上世的日子,再过半年,姑母便会被诊出喜脉,尔后不过两月,姑丈在外出时收了张大夫人娘家兄长送的女婢,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身侧的手攥紧,赵蕊姬暗暗发誓,今生她绝不允许此事再发生。

    刘玉环见她心事重重,忍不住开口询问。赵蕊姬知重生之事太过诡异,即便说出来,刘玉环也定会当她在讲故事,故而摇头编了个借口,说自己是在思念去了仙宫的祖父。

    赵蕊姬的神情确是像是思念某人,刘玉环不疑有他,捡了话题逗她开心,俩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至赵欢慈派人来催,这才离别回房歇息。

    次日,刘玉环先是提及要去骑马,被赵欢慈担心坠马受伤拒绝了,继而转口想去山上瀑潭避暑。避暑是在地上,小心看着便不会出事,赵欢慈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刘玉环欢喜,偏头朝赵蕊姬眨眼,似是在邀功。对面的张慕珏见着两人眉来眼去,心中猜测她们在谋划什么,便也出声要同去。

    吩咐下人们准备好出行物品,第二日一早,张云中便带着妻子、侄女四人朝山中行进。

    此山名唤秋岷山,乃是岷江附近最高峰,因植被丰茂、雨水充沛、暗河瀑泉众多成为岷江城避暑首选之地。眼下虽还未至酷暑,但岷江城已然闷热难耐起来,故而有不少达官贵人在休沐之日携家带口进山避暑。张家的庄子离得不远,赵欢慈吩咐下人只带些轻便食盒,计划在山中待上半日,傍晚时分再返回庄子。

    为保众女眷舒适,张云中安排了两辆马车,赵蕊姬自然是与姑母共乘一辆,刘玉环不愿与张慕珏同乘,一出院门便钻进了赵欢慈的马车里,留下张慕珏尴尬地立在一旁,伸出去的手只得悻悻然收了回来。

    张慕珏见刘玉环同赵蕊姬亲如一体的姐妹情,心中愈加不快。明明自己才是她嫡亲的表姐妹,偏生她这几年逐渐与自己疏远,就连一个刚见面不到三天的外姓低贱女子,她都能拿人家当姐妹,还无视自己的交好,当真是榆木脑袋,不知好歹了。若不是母亲吩咐,看在姑丈权势不低的份上,自己才懒得同这般粗鄙之人亲近。

    至于那赵蕊姬,不过是一个落魄世家的女子,瞧着是锦衣玉食,实则内里如败絮,听闻她还同赵老夫人学医,当真是没见识,不正经学些管家之术和女德、女红,偏生学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技艺,难不成她还期待日后靠这些来议得高门大户的亲事?

    咬牙切齿一番,张慕珏嘴角露出一副讥笑神色,冷哼一声甩了袖子,扶着丫鬟的手,噔噔上了马车,厚实的车板被她蹬得嘎吱作响。

    早已上了马车的赵蕊姬和刘玉环并未瞧见这一幕,倒是落在后头吩咐仆从的赵欢慈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并未上前安抚,继续若无其事地安排。赵欢慈不喜这位侄女,平日里就数她常帮着大嫂给自己使绊子,路上见了也总是傲慢地见一虚礼就走,从未曾将自己这位长辈放在眼里。这回张慕珏循着消息追出来,赵欢慈深知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拉拢玉环,不让自己与刘家走得太近。

    吩咐完仆从,赵欢慈上了马车,一掀帘便瞅见俩侄女正抱在一处说话,亲如连体婴。赵欢慈有些诧异,自己这位侄女并不是个容易同人交心的性子,这回怎会与玉环这般要好。虽说玉环性子直爽又正义,常人喜欢她实属正常,但毕竟是巡抚之女,心思谨慎缜密,一般人也难以入她的眼,没想到竟与阿蕊看对眼了。

    温柔应了俩侄女的娇唤,赵欢慈居中坐下,拽着手帕给俩人擦汗。不管因何缘由,既然她最喜欢的俩侄女合得来,那便是喜事一桩,也省了自己唯恐照顾不周的担忧。

    车外,随着张云中的一声扬喝,马车缓缓启动,朝山中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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